《[红楼]林黛玉的金大腿》天官心事

3、第 3 章

　　黛玉陪了贾母坐一会儿才回到潇湘馆，待近了便见平儿与王嬷嬷还有几个粗实婆子在门口迎着。平儿见黛玉回来，上前与黛玉道：“今日外头给姑娘带了好些东西过来，姑娘未回来，我就叫他们放在外屋摆着，等着姑娘回来再瞧。”
　　黛玉见了忙道：“我倒是不知这么一会就送回来了，反倒让你等了这么久，该让小丫头叫我去才是。”
　　平儿道：“哪里值当这般，才来罢了。”
　　黛玉抬脚踏进屋里去，就看见两个黑樟木箱子放在外屋地上。有小丫头上前打开，黛玉先见是细软的西洋细布包裹着两三件成衣并几匹珍惜料子，下面又放着两大包金银裸子。
　　雪雁展开成衣，其每褶各用一色，轻描淡绘，色及淡雅，风动如月华。平儿看了道：“倒是新奇。想必是月华裙，以前听说过，今儿倒头一次见。”
　　紫娟笑道：“确实少见，咱们府中是万不能这样做的，咱们府中姑娘多，人人都这般做，想必绣娘背地里不知要如何说三道四。”
　　平儿笑道：“你倒是懂得他们，她们可不是如此。”
　　待众人再看另一个樟木箱子，见其首头先摆着一个紫檀创金如意匣子，下面摆的是上好的澄心纸一类。雪雁弯腰拿了匣子，先笑道：“旁的虽然不俗，不过府里想要倒也尽有的，倒是那匣子里装的什么？”
　　紫鹃猜道：“想必是个摆件？”平儿笑道：“我猜也是了。旁的倒也猜不出什么。”
　　黛玉在旁道：“打开就是了，什么阿物值当你们猜去了。”
　　紫鹃听了，伸手接了匣子，按下机括，匣子自己弹开，呈现出它里面的宝贝。
　　几人一起去瞧，见其里面琳琅满目，珠宝齐汇，金累丝镶玉蝶赶梅耳坠，烧金嵌宝石玉兔衔仙草发簪，金镶白玉灯笼耳坠，带翼对马银腰盘扣，银鎏金翡翠竹叶耳环，镂雕花字水晶耳环，浮鱼双扣金项圈，其余繁物不胜举，尤其是匣内里顶侧还镶着巴掌大的西洋镜，倒是把宝气更显了十分。
　　平儿心里赞叹一声，嘴上说道：“林大人好功德，连姑娘也受眷顾，东西好倒还是次要的，别让姑娘觉得孤苦伶仃才是林大人的心思。”话音未落，但见黛玉眼角发红。
　　纵使阴阳两隔，也是挡不住慈父爱子之心。王嬷嬷也在此看着，心里明白，近身笑道：“又来招姑娘，本是好事反而伤心起来”。
　　黛玉翻动几下匣子，拿了一对镯子与平儿道：“这对手镯虽不是顶好看的，但胜在下有垂饰，想必巧姐会喜欢，又不易变形，拿去与巧姐玩罢。”
　　平儿见那是足金，又有些分量的，便不接那东西。笑道：“姑娘可不能如此，倒瞧着我来送东西，还连带替我们奶奶打秋生一般，奶奶回去必定说我一顿。”
　　紫鹃是知道黛玉不说虚话的，从黛玉那里接了镯子塞与平儿手中，笑道：“你就疼我这一回，这会儿你不拿着，我明儿还得替姑娘跑一趟，平白多事。”
　　平儿去看黛玉神色，见其面色沉静，也不再推拒，笑道：“奴婢托大，就替我们大姐儿谢谢林姑娘了。”黛玉笑着应了。
　　待平儿出了院子，黛玉吩咐道：“瞧瞧这匣子里可有老祖宗也合适的，咱们从箱子里挑出块布来。等闲着了也为老太太做个抹额，还是别的都好，东西倒是其次，心意才最要紧。别叫老祖宗多心，以为我薄情了些。”

　　再说宝玉自那和尚来了，在王夫人那养过了三十三天之后，不但身体强壮，亦且连脸上疮痕平服，仍回了大观园内。到底初愈，今日便不爱出门，只窝在了怡红院里躺着。
　　此时倚在床上听袭人说话，奇道：“怎滴我病了这些时日，林妹妹倒多了故交来走动。”又喜道：“林妹妹平日里总羡慕旁人都有姐妹兄弟，独她是孤身一人的，如今看她可还有话说？”袭人撇撇嘴，道：“又不是林家本宗的，不过是个外姓的。说起来倒是亏得林大人，不然估摸着连姓也未必有。”
　　晴雯原在外头打络子，正要拿给宝玉瞧瞧，正巧听得这话，接道：“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如今是有了大造化不是，听说可是原是领得御前亲卫的职，后头又升叫什么丞的官儿。”
　　袭人不欲与晴雯争辩，便不说话。宝玉听说是御前亲卫便上了心，御前亲卫非容貌端正者不可得，免得碍了圣上的眼。
　　此时便好奇道：“可见得长的什么模样。”还不等人回答，就拍床叹道：“早知是那般年轻人物，我也去瞧瞧，偏也没人告诉我。”
　　袭人道：“你倒是只顾得自己乐，想着那个，又喜那个。前头那几遭，我们挨了老太太多少骂，你倒是只看得我们挨赏，不记得我们挨冷棍了。”话罢了，又伸手接了晴雯打的络子便掀起珠帘出去了。快的宝玉还不及拿话来哄她，袭人便不见了踪影。
　　宝玉停了半晌，与晴雯叹道：“袭人如今的心思也难猜了，时不时也有脾气上来了。”晴雯今日出门借水壶，正碰见老太太来人叫宝玉，此时心里便知宝玉没去见客，或是袭人告诉了小丫头不叫传。
　　她也不欲多嘴，只道：“那是你俩的事，可别和我说道，我去叫麝月来侍候你，我去三姑娘那里去一趟，上次拿去的缠枝翡翠绿盘子还未那回来，怕是忘了还，我先去取回来才好。”
　　宝玉摆手道：“罢，罢，你逛园子去罢。”晴雯应了，出去叫麝月进来服侍。宝玉仍倚在床上，手里拿着书，心里却想着不知林妹妹现在是何模样，待要去看看，抬头就见麝月刚迈脚一来，心道要是自己立刻走了，保不齐麝月多心，只待等一会再去潇湘馆。没等一会儿，又见袭人来叫，说是老爷叫他过去，唬的宝玉也顾不得别的，急忙穿衣服出了园子。

　　黛玉此时正在房里与丫头们商量着如何给老太太做个里衣，雪雁在旁出主意道：“依我说可是把晴雯姐姐请过来，不若我去问问她也好，老太太的衣服好多都是晴雯姐姐做的，老太太的尺寸颜色她最知道了。”黛玉正要说，就听人说宝玉被二老爷叫走了。黛玉听把手里细布放下，叹一口气。
　　紫娟见黛玉心中忧虑，细声安慰道：“宝二爷前头被蜡烛烫了一遭，后来又病了一场，想必二老爷心里也爱惜着，不会遭什么难的。”黛玉道：“但愿如此。”又忍不住道：“宝玉也是自找难受，他若是好好读书，何苦每次老爷去叫都好似心头打了个焦雷般，又连带着惹舅舅不喜。”
　　紫娟听了直笑，“倒听说宝二爷不是不爱读书，只是不爱读那些该读的罢了，这才惹得老爷生气。”黛玉接道：“这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不值当罢了，他又不是个愚笨的，老太太疼他，偏得由着他的性子，也没个人真心管他，就是舅舅也不过是想起来才磨磨他。”
　　紫娟原不曾听黛玉说这些，奇道：“姑娘何不如去劝劝？想必宝二爷能听的进一些。”
　　“你当是说几句就完了，且我又如何说得他，便是他改了也不见得就是为他好，府里又不是养不起他一个闲人，我怎好多嘴，且看吧。”说着，黛玉便自顾又开始裁布。
　　紫娟心知黛玉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但到底是客居。若是凡事认真起来，反倒没趣，因此也不提了，只说方才裁衣的事。
　　雪雁一面裁衣，一面去看黛玉神色。见黛玉眉头簇着，想必还担心宝玉。想了想，在旁引别的话头道：“说起来我自小在府中，倒不曾听过那位孙大人的事，想必那时候是我太小的缘故？今天听来倒让人心惊，旁人直说命好，被富贵人家领了去，可回想起那言语行事，我倒觉得也不定如此。”
　　紫娟是荣国府家生子，更不知此事，听雪雁提起，才想起来，为何以往不曾听姑娘说过。
　　黛玉今日也是惊奇，此时被引了过去，道：“原先我也奇怪，后来细想了，想必是以往都是去扬州这边，如今……，只好找到这边来了，再说父亲不曾交代，想必是也拿不准人家心思，若是人走茶凉，到叫我白等着。”
　　紫娟原未多心，此时听黛玉说“白等着”，可见那人来探望，姑娘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又想起今日见那人面貌气质又不输宝玉，心思无端沉闷起来。
　　雪雁听了，心思自与紫娟不同。紫娟是府里家生子，老子娘都在这里，虽调到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十分尽心，也与姑娘也处的来。但若是姑娘嫁了人，多半就是要与姑娘分开了，除非姑娘嫁给了宝二爷，可瞧着，倒也并不十拿九稳。且说就是能嫁给宝二爷，原先姑娘是在他府中依栖，来往就有不少人说闲话，若是真嫁了进来，也未必会舒心……但自己却不一样，自己是跟姑娘从姑苏过来的，自然是姑娘去哪，她就去哪。
　　因雪雁道：“哪里是白等着，如今不就来了。我听平儿姐姐说，送府里的东西也不算俗。今日大家又眼看着送姑娘的东西也不是全凭有钱就能买来的。虽说出身坎坷，如今看着倒也有头有脸的，若是下次来，姑娘不若让我提提帮姑娘请个太医来瞧瞧姑娘的病，免得姑娘时常喝药，倒不如好好看了去了根，大家心里才稳妥。”
　　紫娟在旁不做声。府里是给姑娘找过一两个太医看病，可要说是细细调养那便没有了。都是开了药就走了，一个方喝几个月也不见再来看，待姑娘犯病严重了，才又叫人来。姑娘原本就比别人心思细腻，未必不曾想过这些。
　　黛玉心笑雪雁心思少。若是她求别人找来太医，不说医术如何，光说那这府人怎么看她，一时又心酸自己双亲不在，只朝雪雁道：“裁布就是，哪里来那么多话！”
　　雪雁便也不在说了。
　　一时三人心思各异，待入了夜也没人再提，只稀里糊涂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