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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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运动会在这周如期来临，为期两天。
操场上挂了足足十五条横幅，到处都是彩色气球，正中央甚至摆了十几响礼炮。
花束队的领队也自然是落在纪听落的头上。
原因还是要追溯到选领队那天，贾老师突然变卦不看表演，改让彩旗队的男生们来投票选择领队。江孟川自然给选纪听落投了票，而彩旗队里不少和江孟川关系不错的男生也自然跟着江孟川投票给了纪听落，剩下6个沈佳佳的小迷弟投给了沈佳佳。
最后结果，纪听落以24票压倒性优势胜过沈佳佳的6票，成功当上了领队。
二班的位置在跟主席台隔了一个跑道的正对面，背阴，即使没有头顶的棚子也一样风凉。
不过这会儿是大清早，温度很低，纪听落穿着花束队的小裙子坐在椅子上，感觉有点冷。
她缩了缩细白的颈子，两只手在胳膊上交错着搓了两下。
“冷？”
坐在旁边的江孟川意识到她的动作，下一秒递过去一件校服外套。
他穿的彩旗队同一服装，上衣是质感很厚的白色衬衫，所以只是随手带来了校服，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
纪听落抬起眼眸看向他，冰凉的小手捏起校服一角，“是有点冷，你不冷吗？”
“我不冷。”江孟川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今天我有项目，早上和顾于谦他们跑了几圈。”
话音刚落，他就抬高了长臂，将自己的校服裹在纪听落身上。
宽大的校服罩着女孩儿娇小的身形，只露出她一张白皙水嫩的脸蛋，上面嵌着一双水洗过般清澈的双眸。
江孟川眸色深了几分，帮她整理校服的动作也稍有停顿。
因为他的动作，两人的距离被拉近。
纪听落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鬓角都被沾湿了，有几颗汗珠顺着额角笔直滑落到他细长的眼尾。
看起来有点......诱惑？！
纪听落倒是没有多想，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袋手帕纸，抽出一张，直接替他把额头上的汗珠都擦拭掉。
微凉的手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脸庞，少年温热的肌肤触感让她手中动作一怔。
像是触电般，纪听落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两人也都没有发现周围的几个同学正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们。
下一秒已经有同学迅速拿出手机在学校贴吧发贴。
【嗯？我没看错吧？那个女生居然给不食人间烟火的江大佬擦汗！】
下面有人迅速跟贴。
【你看错了，那女生是在给江大佬擦嘴巴！！！】
【楼上的有图吗！我还没去操场看不到这一幕啊！】
很快就有同学把偷拍的照片发了出来。
纪听落这张本就标致的脸顿时在三个年级都火了一把，这下子高一和高三的人也都知道了她。
因此当她和江孟川身为领队同一时刻进场时，操场上掀起了一波声浪不小的惊呼声。
纪听落报了女子400米。
在她站到起跑线以后，场上就开始躁动起来了，不少人围观她跑步。
但这波躁动声音很快就愈来愈大，渐渐开始有女生惊呼起来了。
纪听落下意识的朝着人群集中的地方看过去。
果不其然。
江孟川那帮人正从看台下来，丝毫不顾及学校运动会禁止随意乱走动的规章制度，直接往跑道的终点走去。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笑嘻嘻打闹。
走在最前的江孟川微侧着脑袋，姿态懒洋洋地听身边人讲话。
他听到一半，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突然就抬起了头，视线向不远处的起跑线望过去。
纪听落听到身边一群女生抑制不住的激动声音，大约是因为一直侧着头的江孟川突然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但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江孟川那道视线最终的落点，是自己。
少年薄唇微动，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纪听落眉眼间的笑意加深，唇边扬起一抹明亮的弧度，轻轻点了下头。
*
江孟川他们坐在离终点最近的看台上。
小弟跑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川哥，你要的水。”
“谢了。”江孟川把水拿在手上，手肘撑着膝盖，目光睨向起跑线。
女孩儿刚往衣服上别好号码牌，正在做热身运动，偶尔还跟身边人说笑几句。
顾于谦手搭在江孟川肩上，也跟着他一起往那边望，“川哥，这水是给听落妹妹准备的？”
程经纬用一种老父亲看儿子成才的欣慰眼神望着顾于谦。
总算上道了，他以后再也不用随时随地救他了！
“嗯。”江孟川微勾着薄唇，目光没有从纪听落身上挪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紧张，她一直在鼓起腮帮子深呼吸，再轻轻吐气。
江孟川挑起眉，唇角的笑意深了几许。
顾于谦接着试探性地问道，“诶，川哥，你对人家什么感觉啊？喜欢人家？”
听到他的问题，江孟川握着矿泉水的手微微抓紧了一些。他直起了身子，目光看向顾于谦，眼神很淡，看不出到底什么情绪，又像在思考。
但顾于谦还是被他这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他感觉自己多嘴了。
程经纬很适时地给江孟川扔了包烟过去，“川哥，先抽着，咱慢慢想，不着急回答。”
江孟川抖出一根烟，咬在齿间，却不点燃。半晌，他拿下烟夹在手里，“不知道。”
“啊？”顾于谦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不知道对她什么感觉？”
江孟川垂低了眉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夹着烟的手稍顿，感觉莫名心里有点乱。
“不是，你自己都没搞清楚啊？”顾于谦迷惑了，视线扫向他手里拿着的水，“那还给人家准备水？”
江孟川啧了一声，“我乐意。”
他这会儿心里本就杂乱，听到顾于谦的话，感觉心绪更是乱如麻。
起跑线那边突然响起了发令枪声，把几个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他望着跑道上的纪听落，轻笑一声，握紧矿泉水瓶，起身走向跑道终点线。
江孟川立在终点线后几米处，眼瞅着纪听落就要冲过来了，他突然张开了双臂，半边唇角浅浅地勾起。
纪听落最后几步直接迈开了最大的步子，三两下跨过终点线。
因为惯性，她冲过线后又往前小跑了几米，直直地朝着江孟川身上扑过去。
少年一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几乎支撑了她整个身体。
纪听落喉咙干涩的厉害，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她不适的皱起了眉。
等她缓了好一会儿，江孟川才压着声音问她，“怎么样？”
他望向女孩儿因为没调匀喘息而微微张开的樱色唇瓣上，眸子里光色暗下去。
身子也俯低了点。
纪听落抬起眼睫，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连少年漂亮而长的睫毛都能数清，她咽了咽口水，“什么？”
一句话，拉回了江孟川几乎快跌进无尽深渊里的情绪。
他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强迫自己别开目光。
但沙哑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不太对劲的情绪，“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听落摇了摇头。
“走了，一起回去。”江孟川垂着眸，先一步转身往班级走。
经过顾于谦他们时，那一帮人直接跳下了台阶。
顾于谦扶着程经纬的胳膊，装作虚弱的样子，故意掐着细嗓音，“程儿！我好虚弱，站不稳了……”
程经纬一脸嫌弃地推开他。
纪听落抿了抿薄唇，白嫩的耳尖熏染上浅浅的粉红，葱白指尖不安分地攥进掌心里。
有点窘迫。
她能看出来，顾于谦就是在学自己刚才的动作。
江孟川轻嗤一声，拎起顾于谦的后衣领，“你去买几杯奶茶回来。”
“哦……”顾于谦只好认命地往奶茶店走。
等他离开，纪听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内心深处少了丝不好意思的窘迫感。
“……小同桌，别害羞。”
耳边蓦地传来一道带着低哑笑声的男音，隐隐能听出是夹杂着几分玩味的语气。
顿了几秒后，他又嗓音含笑继续开口，“你又不是第一次扑到我怀里。”
纪听落感觉脑袋里轰的一下子，炸开了一朵花。
半晌，江孟川垂下头，低声轻笑，帮她回忆第一次的场景，“你找宿舍楼的那天，不是还扑到了我的怀里？”
“……！！！”
她两点琥珀似的眸子微微睁大，脸颊烧得晕上了羞红。
江孟川还在她身旁，躬低了身子，低垂着眉眼望向近在咫尺的女孩儿，“怎么，忘了？”
尾音刚落，就要抬高微微张开的手臂，朝她的方向靠近。
纪听落吓得猛地往旁边退了一大步。
“同桌，从现在起，注意我们之间的距离！”
“嗯？什么距离？扑到我怀里的距离？”江孟川收回手，唇上扯着哑笑，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松懒。
纪听落瞪了他一眼，直接朝着班级方向快走几步，撂下了他。
“诶，川哥，怎么给人家小姑娘气跑了？”程经纬走过来搭上他的肩，笑嘻嘻地问道。
自从顾于谦去买奶茶以后，他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
看到两人的互动，程经纬脑海里就跟弹幕似的，反反复复循环着一句话。
栽了。
川哥栽了。
川哥这把是真栽了！
江孟川斜睨他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丝毫没有愧疚感地说道，“是被我气跑了。”
想到刚才自己开玩笑时女孩儿一脸的又羞又窘，他就忍不住想笑，轻翘的嘴角怎么都拉不下来。
*
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二天。
江孟川刚上楼梯，就听到二楼拐角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脚步稍稍一顿，身子侧了侧，躲在隐蔽的墙角，目光凝视着那个方向。
一男一女。
看这场景，有点像是……要表白。
男生手上抱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礼物盒，他必须要侧着头，才能让对面的人看见自己的脸。
纪听落撇着眉，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男生。
她面色冷淡，声色也撇去了娇软，不耐烦地说道，“同学，你能让一让吗？我要回教室了。”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
突然拦下了自己，然后对自己说了一堆乱七八糟找不到重点的话，什么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啊，什么听说学校小花园的石楠花每年四五月都会开啊。
这他妈。
难道是要邀请自己去嗅一嗅石楠花醉人的气息？
纪听落准备从他右边过去，却被他先一步拦下，再从另一个方向走，依旧被拦住。
男生清了清嗓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准备似的。
他把手里的巨大盒子往前一递，突然拧着脖子大声说道，“纪同学！你收下这盒猪饲料吧！”
纪听落：“？”
她这才瞥到那个粉粉嫩嫩的盒子plus上面，写着猪饲料三个大字。
这是？喂猪呢？
还没等她说话，男生就开始表白。
“纪同学，我……我们做同学也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也许你不认识我，但你刚转来时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运动会上更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很喜欢你！你愿不……”
没说完的话骤然被打断。
男生本就紧张得双腿发软，此刻自己的肩膀又被人从身后猛的一拍。
他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发抖着回了头。
“同学——”江孟川扫了眼男生身上的校牌，突然出了声。
男生“啊”了一声，紧张地看向他，双腿差点直接跪了下来。
在江孟川还没继续说时，男生已经神色慌乱，扔下了手中的猪饲料，直接拔腿就跑。
江孟川微眯起眼，眸子看向身前的纪听落，瞥到女孩儿波光流转的杏眸，就像是盛了漫天星河般璀璨剔透，令人一望便自觉跌入深渊。
刚才看到有男生给她表白的一瞬间。
心底翻涌而上的，是一股浓厚的不满。
还有强烈地想把她拽到自己身前去宣誓主权的冲动。
甚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她是我的。
江孟川下意识地舔了下唇瓣，喉结滚动了几下，心底想说出口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他闭了闭眼，“小同桌，你……”
躲在角落围观的顾于谦紧张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双手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都隐隐绽起。
声音激动的厉害，带着点颤意。
“快快快！赶紧表白！快问她缺不缺个男朋友啊川哥！”
纪听落狐疑地看了一眼表情纠结的江孟川，眉心轻皱，“我什么？”
江孟川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开口，午休的铃声已经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事，上课了回去吧。”
纪听落刚要应声，余光扫到地上的盒子，“这个……要怎么办？”
江孟川侧过头眼睛瞥向角落偷听的两人，“顾于谦会来收拾，走吧。”
说着，拉着纪听落的手腕朝教室走去，留下两个偷听的人在风中凌乱。
*
放学后。
江孟川侧过身子，胳膊肘在课桌上，手掌托着下巴，墨眸看向纪听落，“想不想吃甜品？”
“想！”纪听落眼睛一亮，想都没想直接应了下来。
“行，走吧，带你去吃。”江孟川听到回答，站起身，带着纪听落直奔甜品店。
她很快收拾好东西，小跑跟在他身边，“来啦。”
两人站在点餐台前。
服务生戴着白色口罩，露出一双暗含欣喜的眼睛，止不住地往江孟川身上瞥去。
店里难得来了这么一位大帅逼。
她工作得无聊又无趣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不过，果然帅哥都是有女朋友的。
“想吃什么？”江孟川没注意服务生的眼神，侧头问纪听落。
纪听落扫了一眼单子上的图片，“杨枝甘露，牛奶小方，再来个桂花酒酿吧。”
“想吃的还不少。”
江孟川勾唇笑了笑，让她先找个位置坐着，而他在这边又继续翻着单子。
服务生打量了很久，才悄咪咪地开口夸赞道，“你女朋友好漂亮啊！”
“啊。”江孟川翻页的手指一顿，“她还不是。”
服务生惊喜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些，语气很是遗憾，“不是你女朋友啊，我觉得你俩挺配的。”
男帅女美，她都想磕cp了！
“现在不是，以后会是的。”江孟川嘴角轻勾起一点弧度。
他也不等服务生再多说什么，直接将甜品单合上，“再加两份芒果班戟。”
“好的，请稍等一会。”
江孟川低低地嗯了一声，站在一旁等待，他的视线飘到了坐在窗边的女孩儿身上。
她似乎是等的无聊了，脸往窗外看去，而手指正一圈一圈的缠绕着发尾玩儿。
莫名有些妩媚的味道。
江孟川喉结滚了几下，直到服务生提醒他甜品已经制作完毕才回过头来，端起餐盘就走向窗边。
金属质感的盘底贴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纪听落闻声回过头，下巴支在手心上，眉眼弯成月牙，“同桌，辛苦你啦。”
她嗓音婉转灵动，尾音更是格外轻软，撩得陆迟微微沉下眸。
他轻勾了下唇角，把桌上的几份甜品都推到她面前，“吃吧。”
纪听落取出小勺，将杨枝甘露的配料都倒进碗中搅拌均匀。
挖出一小勺放进嘴里，纪听落神色有些惊讶，又立即挖出一勺吃下去。
她满意的眯起眼点了点头，看向江孟川，“你快吃呀，这个很好吃诶！”
“好。”江孟川看到她这幅样子，笑意更甚，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吃完甜品，江孟川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今天刚吃完美味的甜品，纪听落的心情格外愉悦，一路脚步轻快地走到楼下。
一辆纯黑色的保时捷卡宴停在极其隐蔽的位置，远离昏黄的路灯，处在黑暗角落里。
纪听落路过时，余光不经意间扫了眼那辆车。
有些眼熟。
她没多想，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恰巧走到一楼的防盗门前，她指尖熟悉地轻点密码，随着滴咚一声，防盗门自动弹开。
紧随其后的，是车门打开，很快又被重重甩上的声音。
高跟鞋踏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夜晚听起来分外清晰，一声一响，都像是敲击在纪听落的心房。
纪听落心里没来由的一紧，长卷的睫毛轻颤着，抵着门的手指都微微蜷缩。
她单手扶住门，脑袋下意识地扭过去，目光警惕地望向身后的人。
“落落……”
女子步伐不紧不慢，典雅庄重，就连呼唤她名字的声音都是那般的优雅沉稳。
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女强人的范。
女子走上前，身姿窈窕立在纪听落身侧，冷白的廊灯打在她脸上，显得她尤其冷漠而不近人情。
“放学去哪了？我已经等你两小时零五分钟。”
“……今天考试就晚了点。”纪听落垂着眉眼，细白的指尖勾起衣角，在指缝间揉搓着。
宁秋雅笑了，“还学会撒谎了？我18点32分跟你年级主任通了电话，他说你们早就放学了。”
纪听落抠了下防盗门，指甲在上面划过，发出一道让人顿感不适的声音。
她没说话，也不想说。
宁秋雅无论想知道什么事，都会越过自己，直接去问学校老师，搞得那些老师也多少都知道自己家里的事。
就像是把自己只想独自舔舐的血淋淋的伤疤，毫不顾忌披露给外人看一般。
宁秋雅勾了勾唇，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不回话，也懒得问具体原因了。
她先一步进了楼道，踩着恨天高往电梯间走，“之前电话里就告诉你我这个月会来，你没忘吧？”
“没忘。”纪听落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
宁秋雅已经站在电梯门前，扫见纪听落慢懒散的样子，微皱了下眉，“你把明天中午的时间空出来，我们出去吃个饭，明晚我就回Y国了。”
“知道了。”纪听落撇撇嘴。
电梯门开，两个人走进去，都没说话。
纪听落盯着正在一点点攀爬上升的数字盯得出神。
这气氛真是尴尬，全天下估计没有哪一对母女，会比自己和宁秋雅的相处方式还生硬。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吃饭的场景比这还要尴尬——
餐厅是宁秋雅预订的，T市最出名的一家私房菜店，环境清幽，菜品精致。
店内还放着轻舒缓缓流淌的轻音乐。
纪听落夹了一块鲫鱼喂进嘴里咽下，开口打破沉寂，“妈妈，你这次回国是出差么？”
“不是。我跟你爸还有点财产上的纠纷，回来处理下。”宁秋雅语气很平静，但眼底透着不耐烦的情绪。
纪听落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筷子尖戳着碗里的米饭，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该说点什么。
宁秋雅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着，“你爸手上有几套我的房产，这人还真是不要脸，纪家家大业大，他居然还捏着我们宁家的财产不还？”
她讲话和举止一直都很注意，时刻谨记自己出身名门，但提到纪志业，情绪总是波动很大。
和他十几年的联姻生活，耗尽了她对婚姻的最后一点期盼。
纪听落垂下眼，脸色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
宁秋雅还在继续骂着秦志业。
纪听落听的有点烦躁，捏住筷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根骨突起，青筋隐约可见。
她突然想起读小学时，那会儿他们还没离婚，但已经是每天不眠不休的争吵。
年幼的她躲回二楼自己房间，重重关上门，但楼下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哪里会听见。
纪听落突然有点想哭。
她灌了一大口凉水，微仰着脖子，眼睛向天花板上看，但喉咙里的酸涩感还是不断溢出。
纪听落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垂着脑袋，打断了宁秋雅的话，“我去下卫生间。”
她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消化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推开门往外走。
与此同时，对面的男厕门也被推开——
江孟川洗完手，推门走出卫生间，却在抬头看到她的一瞬，脚步顿住。
入眼的是那双微红的杏眸，噙着盈盈粉泪，眼角都泛出潋滟的绯红。
小姑娘这样子应该是哭过了。
她吸了吸鼻子，下意识要抬手揉揉自己有些胀疼的眼角。
江孟川大步迈到她身边，根骨分明的手攥住她纤细手腕。
他垂着眼，沉声道，“别揉眼睛。”
这话落在此刻心里委屈得快泛滥成灾的纪听落耳里，就成了呵斥的话语。
她撇着唇，眼眶微红地瞪着他，鼓起腮帮像只圆鼓鼓的小河豚，“你好凶。”
江孟川松开她的小臂，微叹了口气，服软道，“我错了，嗯？”
纪听落仰起小脸，琥珀色的眸子湿漉漉一片，“我眼睛有点痒。”
半晌，她又似是有些羞赧，小声开口，“……好像是哭的。”
江孟川沉默了半晌，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从裤兜里抽出手，指间还夹着一包手帕纸。
他取出一张，手指捻着它，拂去纪听落眼角的泪痕，又替她轻揉了揉眼睛。
“现在好点了没？”
他侧过身，把废纸巾团成球扔进垃圾桶。
纪听落眨了眨还有点泛红的眼睫，声音还带着点哭后的软糯，“好了一点点。”
“别哭了，乖。”江孟川垂眼看向她，纪听落的额头上有几缕微乱的碎发。
他抬手，将那几发丝拨到她的脑后。
“你刚才，怎么哭了？”
纪听落撇了撇嘴，不太情愿的开口，“想起一些不太开心的事。”
她不愿回忆刚才的不美好，于是换了个话题，“你跟朋友来这里吃饭？”
“跟顾于谦他们。”江孟川微勾了勾腰，“你也跟朋友来吃饭？”
“不是，是我妈妈。”
纪听落抬头看了下手表，感觉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就跟江孟川摆了摆手。
“我回去啦，同桌，周一见。”
身后的声音叫住了她，“等等——”
他神色带着点询问，“本来打算微信上问你，正好碰见你了。明天你有安排吗？”
纪听落想了想，开口道，“应该没有。”
宁秋雅今晚就要回Y国了，她明天又会恢复到从前的生活。
“顾于谦他们嚷嚷着要去游乐场，要不要一起？”
“也行。”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迟唇角微勾，声线虽低沉但不难听出夹杂了几分愉悦，“嗯。那你先回去，明早联系你。”
“拜拜！”纪听落走到了拐角，又转身跟他弯着眉眼道别。
直到看不见纪听落背影，江孟川才把手重新抄到裤兜里，慢悠悠地往包间走。
*
宁秋雅终究没等到第二天再离开，两人吃过饭，宁秋雅就接到电话，有个项目出了问题，需要她立刻回到Y国处理。
宁秋雅结好账，语气带着点少见的抱歉。
“落落，妈妈要回国外了，你在这边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外公。”
纪听落一直都知道她很忙，忙到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她抿了抿唇，点点头。
纪听落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宁秋雅坐的那辆车一同移动，直到车影逐渐消失才收回视线。
刚想离开，却听到身后不远处有吵闹的声音。
她转过头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微弓着腰，正在向一个颐指气使的女人鞠躬，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纪听落记得他，傅南。
那条小巷子里，受了一身伤却依旧傲骨挺立的少年，此刻却在向那个女人鞠躬。
那女人满是横肉的手臂重重地推了下他的肩膀，“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你当你一句话价值好几千块钱啊？赶紧给老娘赔钱！”
中年男人手上还拿着矿泉水瓶，用瓶口指着那女人，“还个屁！要命一条，老子没钱！”
傅南沉着眼，沉默片刻，从裤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女人。
女人数了数，恶狠狠开口，“七百块钱就想打发我？你爸摔的那些盘子价值一千多呢！”
纪听落也是看明白了。
她有点犹豫，毕竟跟傅南也算是认识了，但那天顾于谦他们的警告还在耳畔。
他们都说傅南的爸爸似乎精神有点问题，让自己离他们远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