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
黑夜寂清，尚有残白悉悉簌簌的在枝头抖动，风清的有些冷，只有远方似隐隐的钟乐、喧闹声传来，与那要烧破天边的红色微微照亮了些这院落，他只披着单衣，不知独立了多久
“爷，咱们，回去吧？”那小厮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像是猝然被惊动，却来不及从那些思绪中抽身出来，声音哑涩。“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站片刻。”
后面的侍女已忍不住落了泪，又偷偷拿衣袖遮掩掉，一众人又这么无言的陪他又站了片刻。
他们都知晓爷在盼谁、等谁，可又如何能等来？
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有人压着哭声道。“爷，按时辰，新人已入洞房了。”所以，便不要再等了。
“......”他道。“好，不等了，这夜着实有些凉，不应叫你们陪我，我们回去吧。”
他倒愿“独坐待君归未归，不归独坐到天明”，却无人许。
说罢，他僵硬的身形缓缓而动，挺直的背却无端的生出一番萧索来，仿佛有什么一下便垮了。
沉闷与衰败无声的蔓延开来，经过那处园子，他们又见爷的身影停住了，怔怔的看了半晌。“这园子里的花恐怕以后也无人爱赏了，挑选个好日子，送给龙山寺吧。”
爷又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样，他不需来，便也能看到了。”
他像是对自己这样的决定很满意，殊不知身后人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啊，明明爷那么爱那个人。
那样爱人的爷，已经被从天上拽到了人间，动了七情六欲，又失了因。
回到房内，又想到了他的新婚他还未送上什么像样的贺礼，便到案前提笔写就。
“……了尔一生花烛事，宛转妇随夫唱，努力做，蒿砧模样。只我罗衾浑似铁，拥桃笙难得纱窗亮。休为我，再惆怅。”
写罢，他刚欲叫侍候的人。“替我......”未完，又觉得写得不好，恐会让他为难。“算了。”
他将那纸压下。“将府库中的沉瑜玉酷取来包好，他结亲，我总归是要去祝贺一趟的，只是已晚，恐怕叨扰。”
他没许人陪着，自己一身便去了，到了府门，望着满目的红，又僵硬起来，又匆匆告辞了，此时酒宴已散，也便未作挽留，倒在心里怪他贺的晚了。
走了几步，他又想，自个还未见过他着喜服的样子，又添了些遗憾，步伐渐缓，却不知多久才又回到了府里。
夜去天明，便披衣而起，一夜沉浮心绪，醒时又清醒万分，他竟不知可曾睡过。
他方新婚燕尔，即使温存软怀仍不足，他怎敢去访扰，便也就这样断了联系，又好容易挑了个好日子，便亲自指挥着将那些树送到了龙山寺，虔诚的拜了拜，心里仍是不太信的。
夹此间隙，又与方丈叙谈几句，听人言“聚散无常”，更何况爱恨。
便如同悟醒，能拥他一遭已甚好，多求不得，又何必执念苦闷。
只是影怯灯孤。
这心却已收不回来了。
不过至此地步，也无甚后悔。
路上又得了两坛上好的佳酿，将一坛存了，倒出一坛来饮，树被移出，新的还未来得及植上，显得灰秃荒芜，尚有些落瓣夹在风里发着香，他的目光并无汇聚，漫无地看着哪一处。
酒兴上来，牵绊间险些仆倒，衣袂上不慎也沾了些泥尘，不要旁人来扶，他摇晃着疾步走到案前。“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