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深泊孤舟

426、第四百一十七章

　　“为什么呀？”
　　溯儿绝对是故意的，我只好把茶杯收了起来，给她摆了个无语的眼色。
　　“问问问，怎么不敢问你狼亲？”
　　我道，看了眼夜子郎，他刚吃饱，休息一会儿就要去刷碗了，看了眼溯儿直摇头：
　　“我现在真是后悔给你办走读了，住宿舍多好，清净。”
　　小孩儿听不懂这些话，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拿书看，又看不懂，要我读给她听。
　　不过多赘述，读绘本的过程十分温馨，但也十分疲倦，教材太新了，很多东西溯儿都不懂，我一个一个解释，还得再考一遍她才记得住。
　　溯儿大约在学堂也累了，听说早晨他们那个早操特别消耗体力，还有实践课，孩子们都玩得不想下课。
　　“这就睡着啦？”
　　我自言自语，看着溯儿手边的铅笔，本子，橡皮擦堆在一处就头疼，我俩每天都帮她收拾，难怪她没收拾书包的习惯。
　　“别给她收，明早起床的时候让她自己整理。”
　　我道，将溯儿抱起来哄了哄，夜子郎在我身边站了会儿，看我亲吻溯儿的脸颊，痴笑：
　　“有个女儿真好，等她懂事一些，我可就轻松多了。”
　　话落，我狠狠地笑话了他一番。
　　“是啊，懂事一些她就想要这个，想要那个了。你看宝儿，周末回来都不看手机和电脑。”
　　夜子郎陪笑：
　　“每个孩子的性格都不一样，宝儿虽然是宠着养大的，可也不任性，像玉儿。溯儿…我看她是闷声干大事儿的。”
　　我愣了愣，话里话外的，像在说我。
　　“我不懂，你管教好了，我放心的很。“
　　语罢，我将溯儿放到她自己的小床上了，夜子郎叹了口气：
　　“女儿不是我一个人的，岐儿，我可以打她，可以骂她，但不能一直是我去打她骂她。再者，我也不希望她太乖，她在巽风泽，又是本王的女儿，我希望她将来能驭下。”
　　夜子郎看着我，眼底似有一些疲倦，他慢慢牵过我到床边坐下，又缓道：
　　“我时常想起亲手割开你肚子的情景，溯儿是咱们唯一的女儿，哪怕她与我并无血缘，可我还是把她视若己出。我也想过，别把她养成世人都期待的模样，也别像捏泥人一样去养她，可我现在变了想法，要在巽风泽活得快乐，她一定要杀伐决断，之前十六岁之前，我不会让溯儿过得太娇气。”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我同意把溯儿习武？她还要读书，还要继承你的衣钵，从医习武，她不一定愿意。”
　　夜子郎摇了摇头，只冷道：
　　“你的玉儿是不会回来了，他是凡间的孩子，不在乎他爹是不是狼王。可是溯儿不一样，她的肩上要担着整个巽风泽，不管她愿不愿意，她终究都会守着她的故园。她要是不愿意习武…先学医也可，你也知道，她现在都能记清楚五十多种药材了，这是上苍的安排。“
　　大晚上的，夜子郎和我说这些话，太沉重了，我有些难以接受，但迫于夜子郎的苦苦哀求，我只好同意：
　　“好，你先睡吧，现在说这些我心口都有些上不来气了，我本来以为她能和你一样，能够无忧无虑地做自己的小泽主。”
　　“当然，她仍是咱们的掌上明珠。”
　　夜子郎说道，将溯儿踢到地上的毯子又捡了回来，才躺下没多久，脚就伸出被子了。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把她抱回榻上了。
　　夜子郎本来睡不下，看到孩子在身边也放心许多，笑道：
　　“小宝？…岐儿，她睡着了，谢天谢地，我的小祖宗睡着了。”
　　夜子郎深吸了口气，忙将溯儿抱到一边去了，转过身来折磨我，将我身上的气息都吸净了。
　　“抱我，理理我，岐儿，理我”
　　他像只粘人的大狗，蹭着我的肚子，要不就是张嘴，咬我的衣服，我哪里招架得住，很快就被他反扼在怀中。
　　“好了…好了…”
　　我本能地拿头顶去蹭他的额头，双手不受控制地顺着夜子郎的背，我记得过去与他惺惺相惜的所有日子，几乎是疯了一样，所有的回忆都堆在嗓子眼里，变成一句：
　　“岐儿…怎么会不理你？”
　　我道，夜子郎看我的眼神更是锋利，他又问：
　　“是真的吗？还是哄我的？岐儿，我看不透你，我什么时候开始不透你了？…可是…”
　　我忙道：
　　“我也不懂，你还问，我脑子里更乱了。”
　　夜子郎只好作罢，不再追问些什么。我不擅长撒谎，给予他片刻温存后仍是开口了。
　　我们相拥着，夜子郎看我的眼神就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夜子郎，我对你的心不如你对我的真，我只知道，你此刻要是离开我，我一定会疯…我…”
　　话音未落，夜子郎便把我的嘴捂住了，低声笑道：
　　“算了算了，这样就够了，当时我要能悬崖勒马，也不会伤着你了。”
　　我有些犯困，只当他没说什么话，将手放在他肩头轻抚了几下，懒道：
　　“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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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被溯儿和夜子郎吵醒了。我不知道女儿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轻狂，抓着枕头就往夜子郎身上扔，不一会儿两只爪子就往我脸上搓。
　　“爹爹！起床！为什么只要小宝起来！”
　　语罢，丫头就把我当驴骑，那头夜子郎抄起家法就呼了过来，把她吓得使劲儿往我肚子里拱。我也生气，直将她抓到一边，怒道：
　　“你要让我打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当即将她整个抓紧了，抄起拖鞋就往屁股上拍，孩子哇哇哭，夜子郎哈哈笑：
　　“哎呀，好好叫你起来，让你赖床，被打了吧？！”
　　我也哭了，气哭的。
　　“等会儿自己去学堂，没人带你！半路让妖精叼去吃了算了！”
　　我将家法挂了回去，夜子郎走近了些抱了抱我，劝道：
　　“好了好了，哥给你梳头发，一会儿咱们吃饭，别理那个臭小宝。”
　　他一定是转过头去对溯儿做了鬼脸，否则溯儿不会哭得在床上大蹦大跳。
　　“再闹？！再闹把你卖给棪子叔！”
　　我道，夜子郎忙把这话收了回去，又去抱她，哄道：
　　“没有没有，你爹爹是生气，才不会把你卖掉，怎么舍得？”
　　我出来洗漱吃饭了，不想理她，想着给绣楼请假一天，她这样子去了也学不到什么。
　　夜子郎抱她出来的时候还哭得直抽抽，见了我哭得更大声，我夹个菜的间隙她就扑到我背上。不知道夜子郎和她说了什么话，我怎么说她都不撒手。
　　“夜子郎，你是不是又说坏话了？”
　　我问道，夜子郎给我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我和她说，再不听话，爹爹就不要狼亲，也不要小宝了，再也不回家。”
　　我扭过头看溯儿，她哭得脸肿的像个猪头，搂着我脖子就不下来，也不吃饭。
　　“好了，爹爹喂你吃。”
　　我道，她这才有这别的神色，紧抓着我的衣襟，委屈起来：
　　“狼亲坏，小宝冷，狼亲把小宝抓起来。”
　　我愣了愣，看向夜子郎，他并没什么表情，只道：
　　“你是狐狸啊，你怕冷？岐儿，你不觉得…”
　　我只翻了个白眼，冷道：
　　“想多了，这是我女儿，小孩子赖床，很正常，多揍几顿就行了。”
　　溯儿一听，恶狠狠地往桌腿上踢了一脚。
　　“还不高兴呢？你再惹你爹爹生气我就去折荆条来，刺最多的那种，打的你皮开肉绽！”
　　溯儿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求饶：
　　“爹爹不要让狼亲打，小宝，听话”
　　“真要听话了？”
　　我问道，只见她狂点头：
　　“真的！”
　　“那爹爹和狼亲等下都送你去上学，你要认真学，好不好？”
　　我道，孩子点了点头，夜子郎拿手帕给她擦了擦脸，冷道：
　　“快吃。”
　　原本起来的时候就闹腾了一会儿，夜子郎跑得比我快，背着就送去了，我在家里晒药材，期间给一个人打了针破伤风，夜子郎麻溜的回来了，坐了一会儿就背上竹篓去山里了。家里顿时清净了。
　　我在门口晒太阳，有人的时候就进屋去配药，没人了就在门口摆弄花鸟鱼虫。我们一起种的桂花，香得让人一闻就像吃了蜜似的，我手里打着半条围巾，是夜子郎起的头，我没他会织的花样多，织了一小段就放回盒子里了。
　　鱼缸搬到屋檐下了，里面有八条草金，两只龟苗，少许黑皮虾，吃藻的，夜子郎还垒了石片让乌龟能爬出来晒太阳。
　　清净是清净了，只是我也闲不住，去后院把老叶子都摘起来和糠头拌了，喂鸡鸭鹅的。
　　好消息，夜子郎终于不养那么多鸡鸭鹅了，他发现一年下来，糠头和菜的成本都快超过一只土鸭的价值了。家里的孩子们口味刁钻，我更喜欢吃菜，然后是水煮菜，凉拌菜。
　　喂鸭子是个顺手的事儿，我不太喜欢待在院子里看它们扑棱着笨翅膀，喂完就回屋了。
　　我和夜子郎已经尽力把家里和院子隔开来了，夜子郎修的门槛，我弄的防老鼠的铁窗网。
　　可是回到屋里，还是有许多琐碎的东西要收拾。不忙的时候，通常是夜子郎在收拾。忙的时候，角落溯儿的玩具，桌面的药渣，很久没擦洗的窗棂，桌布，每一样我都要清洗。夜子郎上山去了，忙完回来又要去接溯儿，要做晚饭，洗一堆衣服。
　　没有溯儿前，我一直以为日子可以很简单，简单到我可以不穿衣裳，可以不睡床，可以只吃生肉。可是有了溯儿，我们这些个山里的精怪一个个都开始当人了。衣要蔽体，食要规矩。

作者有话说

　　这些日子，真是发生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