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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第三百九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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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午节,狼王是需要设坛祭拜天地四方和先祖的。
夜子郎早早地去把祭坛布置好了,前一天晚上玉儿就带着宝儿回来了,宝儿喷了花露水还是被蚊子咬出了好多红包,一到家夜子郎就忙得不可开交,本来准备好糯米和佐料要等孩子回来包粽子,没想到他们一到家就十分不习惯,蚊虫有些多,宝儿挠着挠着过敏了,我忙着泡金银花水给孩子擦手脚,玉儿心急,想给她吃抗过敏药片,两个人就在那差点吵起来。
“这么点过敏,用不着吃。过敏性皮疹,金银花水擦擦一会儿就下去了。”
夜子郎说道,玉儿反问:
“不吃等下都长满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
“能安静点吗?”
我道,两人瞬间静了。
“不哭,不要去挠了,挠破了会疼。”
玉儿把宝儿牵到一边了,给她把头发扎上去了。我从来没见宝儿这么难受,药柜里常备药都是有的,我便去剪了一颗下来,刚想掰一半给宝儿吃就看她趴在玉儿怀里睡着了。
“爹,我摸着怎么额头有点烫?氯雷他定能和退烧药一起吃吗?”
听玉儿这么说我们俩都着急的很,夜子郎就先我一步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松了口气说道:
“她是哭的,你不要一直抱着,让她自己睡一会儿。”
话落,玉儿把她抱到屋里了。我收拾了下东西也回屋陪玉儿,夜子郎把灶房的东西先放起来了,烧了壶热水进来,给玉儿也探了探额头,惊道:
“你自己摸摸额头”
他有些生气,一转身就去拿了退烧药过来,倒了一瓶盖吧,玉儿喝了后也躺下了。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折腾了这么会儿确实到了睡觉的时辰。
“你先睡这儿,我去楼上给你装被壳。”
夜子郎说着,拿上被套上楼了。溯儿睡得早,现在又醒来了,我给她拿游戏机玩了会儿她才不闹着要和哥哥说话。
“爹爹,哥哥回家是小猪”
她指着玉儿说,我也说:
“你也是,吃完饭就睡着了。”
她不肯了,张大嘴巴就是一副要大哭的样子,我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安静,哥哥和宝儿都睡着了。”
“岐儿?你捂她嘴作什么?”
夜子郎下来了,给溯儿泡了一百毫升奶,想让她喝完继续睡的,他也没想到我一松手溯儿就大哭,忙也过来捂紧她的嘴,抱到了外面。
哄了好一会儿,也哭了好一会儿,溯儿终于乖乖地自己躺在床上喝奶。
“岐儿,我去把粽子包了,你也该休息了。”
我把溯儿抱了回来,看着灶房烛火摇晃,忙把电子灯拿过去了,玉儿又换了这个,可以太阳能充电的。
“牛肉玉米,蜂蜜豆沙,香菇虾仁,一样包三斤怎么样?送人的另外包十斤。”
夜子郎问道,我仔细想了想,棪子和绣楼要吃,几个孩子要吃,要给万重山的爹娘送一些,给元宝送一些,还有祭祀完要分给泽民作热闹的。
“差不多,宝儿要包粽子玩,给她留点粽叶。”
我道,把睡着了的溯儿抱回去了,把房门关紧了才到灶房和夜子郎一块儿包粽子。
包粽子很简单,夜子郎也把糯米炒过了,粽叶泡水了,食材都洗净处理好了,我们包得很快,包了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剩下一些肉和豆沙放着烙饼。
最费时间的,其实是收拾灶房。粘板和锅碗瓢盆都是猪油。
我身上披了件夜子郎的长袖衫,夜深了,有些冷,我就坐在一旁等他收拾。夜子郎烧了水,把我当猫娃娃似的抹了把脸和手,手本来就洗了的,他凑近闻了下,还是有豆沙的味道。
“刷过了牙,岐儿是不是吃了一勺?”
墙上画这个手电筒,他一说完掰开我的嘴往里头照。
“你就吃吧,牙蛀空了你就老实了!”
他道,把手电筒收了回去,我傻傻地舔了会儿自己的牙,没有牙洞,一个都没有。
“可是我真的没有偷吃豆沙!”
我说,心里头扭了股劲,洗了把手就回屋了。
玉儿很粘人,我知道这么形容一个大人有些奇怪,但也想不出别的词句了。
我打开房门时,他瞬间就转过身来看我了。天热了,我不想和他们几个挤在一起,就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接着我就打了个地铺。玉儿顶着一头炸毛下来非要和我躺在一块儿。
“上去睡,你感冒了不能贪凉。”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十分和缓。他不怕我说他。本来人感冒了不舒服,竟然还有力气把我拽到床上去睡。
玉儿又咳了几声,我根本睡不下。
“好了,爹爹倒水。”
我道,给他们一人倒了半杯温水,宝儿懵懵地,喝了两口又躺下了,玉儿则噙着水杯不放。
“嗓眼儿疼”
他道,揉了把眼睛,我知道这崽子又困了,去药柜拿了板西瓜霜给含着。夜子郎回来时直问道:
“这么晚了,跑来跑去的?”
我没回应,直到他看见桌上的药才抬眼看了看他。
“宝儿流了汗,好多了,玉儿方才说嗓眼儿疼。”
夜子郎听了后,拿了条方巾把玉儿的脖子包起来了,不能吹风。
“岐儿睡吧,我和溯儿睡小榻。”
他道,将溯儿抱到了小榻上。我躺下后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辗转反侧,右手应该抱着只小狐狸才对,溯儿每天都躺在我右手边睡觉的。
“怎么过来了?”
夜子郎问我,见我站在榻边,忙躺进去了些。
“要溯儿。”
我道,夜子郎只好把女儿抱到了中间。她又长高了一点,抱着没小婴儿那样安静了,我抱到怀里不到三秒钟就拿脚踢床板。
“热,你别抱她。”
夜子郎说道,拿了把蒲扇给她扇风,她就静下来了,
“玉儿醒来,看到你抱妹妹会不会吃醋?”
夜子郎说笑的,可我听进去了,忙嘱咐:
“臭狼,你早些喊我起来,我假装躺在他身边就好了。”
我道,看着玉儿,总觉得再抱着睡不合适了,宝儿都多大了。
“我们家玉儿有这么粘人吗?”
夜子郎瞥了瞥榻上,看着是不大情愿,我也觉得没什么,就闭眼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辰时六刻。
端午时节,夜子郎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他竟然不早些叫醒我,一定是有帮手了。我起身一看,孩子们都不在房内了。
“宝儿?”
我一出房门就没看到自行车,也没个人回应我,心慌得钥匙也没带就跑出去了。天气热,我一口气跑到堂里已经湿透了背,夜子郎在法坛上开始祭礼,他身边围着各族长老和亲信,前来祈祷的乡民们熙熙攘攘地簇拥着神坛祈祷,我不好打扰,也挤不进去,偏门边都跪满人了。
宝儿,这丫头能把车骑哪里去呢?
玉儿是不喜欢来人多的地方的,溯儿喜欢跟他,他们仨一定在一块儿。
我实在没招儿了,跳到天井上趴着偷瞄堂里头,没看到棪子,不过我看到元宝和绣楼了,绣楼负责给那些人泡茶喝呢,元宝带着女儿来凑热闹,君儿看着比溯儿还矮半个脑袋,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我了,一直揪元宝的领子。
现下大概摸清楚情况了,我没走大路,一屋一屋地跳着过去的,不过花街跑完了就都是农房区域了,那儿的宅子零零散散的,但是特别宽敞,就像山腰的大别墅似的。我边走边跑到棪子屋门前也就用了五分钟。
宝儿那自行车,俩大绿轮子就摆在眼前,我跳上屋顶一瞧。溯儿正吃着茶点,吃得棪子那桌子埋汰的,我直从天井边跳下去批评了。
“回去!你把你棪子叔桌子吃得一桌蚂蚁!”
溯儿见了我也愣住了,我没工夫和她大眼儿瞪小眼儿,忙去院子里找宝儿和玉儿。
“找来了,刚我就看到了。”
棪子笑道,把玉儿手里的鱼竿拿走了。
“崽儿丢了,狐狸找来咯。”
棪子笑道,玉儿替我不好意思。
我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把鱼竿拿过来接着钓了,宝儿和鱼饵和得正高兴,护具印儿还在手脖子脚脖子上,我一看放心不少,便教她钓起鱼了。
棪子锅里熬了粥,我就着他腌的咸菜吃了一碗垫吧,到了中午才回去的,身后跟着两大两小,半路绣楼也来了,我们聚在一块儿吃粽子。
早起我还没看灶,到家没多久夜子郎就先打了半碗老鸭汤给我,看着我喝的,边看边说:
“我一起来就杀鸭子,陶锅煨了很久,第一碗给岐儿试试味儿,怎么样?”
我二话没说就喝光了,他十分满意,乐呵呵地叫他们几个去打汤喝。粽子年年都吃,棪子仍旧吃两个,绣楼和我一样,吃了个豆沙的,玉儿弧长,新鲜的粽子吃了半个就不吃了,吃了个鸭腿就坐着看手机。两个姑娘一碰头就变得话痨,宝儿喜欢逗溯儿,边玩边吃,我们没辙,就自己先吃饱饭。
“好,包了这么多,你们就吃这几个。”
夜子郎摇头叹气,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也不是很胀,于是连忙拆了个牛肉玉米的,越吃越好吃,又拆了一个吃。吃饭第三个肚子已经受不了了,夜子郎看着我直皱眉。
“喝点儿汤,来,不吃粽子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自己的汤碗喂我,我当下什么也没想,牛一样连着喝了五六勺。
他们几个都习以为常,棪子和溯儿打趣儿:
“你狼亲都不喂你了,喂你爹爹。”
小孩子,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一脚把棪子的配刀踹到地上了,夜子郎连忙把溯儿抱到了一边去训话。
“你啊,你要打人是不是?棪师兄开玩笑,你不能这样踢人家。”
夜子郎说完看了看棪子腰上的佩刀,我也看了看,没坏,刀鞘也没磕着。有孩子在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我没说别的,就给棪子打了个鸭胗吃,他最爱吃鸭胗了。
“狐狸,来一个。”
绣楼邀酒,我也得放松放松,喝到一半看到臭狼拎着个小狐狸上饭桌凑对子大家就都笑了。
玉儿忙得不常回到家中,与绣楼生疏了,席间他有些懵懂地开口问我:
“绣楼,是叔叔,还是伯伯?”
夜子郎拍了拍小楼的肩膀,笑道:
“论辈分,应该叫叔,棪子是小叔。”
绣楼也搂了搂他的肩,无奈道:
“直接叫我绣楼就行,要不我看着你这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了,真有点儿眼红。”
我把溯儿抱过来身边坐着了,听他们几个聊天,棪子聊得不太开心了,冷着脸拿了几样溯儿的玩具研究起来。夜子郎是很知道分寸了,看到棪子这样忙换了个话题,可免不了聊到生计,油盐酱醋。
我喝了酒有些犯困,便靠在夜子郎背上听他们讲话,热热闹闹的,玉儿才喝了两杯就被臭狼把酒杯拿走了,说年轻人喝了酒不解忧,徒增烦恼罢了。
宝儿把自行车牵到屋里了,天黑了怕被偷。后边没座椅,溯儿看她骑了两圈非要爬上去,我把她自己的平衡车抓来给她,让她俩比赛。
夜子郎酒量不是最好的,聚在一块儿了就喜欢多喝两杯,我陪他喝了两杯,绣楼只喝了小口,看着棪子那个脸红的像个猴屁股就知道,他得让绣楼搀着回去。
饮酒作乐,都不在乎看时辰了,我只知道他们俩回去时月亮在两点钟方向挂着,夜晚的天空是湛蓝的,星星又密又亮,月亮更亮,像城里的大路灯一样,把四野都照亮了。伴着蝉鸣声响,我和夜子郎走回了家,月光下,似白日,又比白日更加柔和。
夜子郎摩挲着我手背上的筋骨,笑问道:
“此时相望亦相闻,是也不是?”
我抬头看了看月娘,月娘身上的沟壑闪着珠光,月环散漫出的光辉是十分柔和的,好像娘亲一样。
成家了,没有爹娘可诉,看着月娘心中暗道,可以放心了。
此方心绪暂落,夜子郎便催促了。
“是也不是?岐儿…”
“是。”
我与他身量相仿,很容易就将他的鬓发拨到耳后。很久没见过头发了,辫子长了,半头扎在一起,郁郁葱葱的。
“十步荷塘的垂丝海棠养得很好,我很喜欢。”
我道,再度抚摸他的耳廓,真不忍上面空落落的。
“明天一早我就去买一盆。”
“等一下。”
我道,撒开他的手直奔二楼。
“宝儿,你还有皱纹纸吧?”
我道,宝儿正和溯儿拆玩具,听了我的话着急忙慌地翻柜子。
”剩一包,还有胶水,阿爷要做手工吗?”
我猛点了点头,抽了一张淡粉色的皱纹纸剪成两段捏成海棠花的样子,很漂亮。
翠绿色的做花冠,宝儿帮我涂胶水,没两分钟就捏好了。
“一个给你,一个给你狼爷爷。”
我道,揪着小花儿跑下楼去了,夜子郎还在门口站着等我。
屋里没有烛火,我借着月光把海棠花别在了他耳上,看着夜子郎傻乎乎地笑着,忽然觉得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