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376、第三百六十六章

　　那日之后，我们二人把话都说开了。以前不张嘴的我，现在也会说两句安慰人的话了。夜子郎督促着让我吃了半个月的药，这些精神类药物要价不菲，吃完了，夜子郎又托徐医生留了两个疗程的药些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雨寒潮，夜子郎的腰酸了起来，屋子里都是药油味儿。
　　我边吃糖边给他揉腰，他和我说了些腰痛的缘由。
　　许多年前夜子郎来到巽风泽开荒，每天都在地里，庄稼活了他就开始拜师学着修复建筑物，修复不成干脆把整个巽风泽重建了，特别是花街这片。后来人多了起来，他做行脚郎中，还要上山开垦药林就这样过劳了。这是第三轮回时的事了，到了岐山出事狼王已经活了五个轮回。我那时身子不好，多了两个人家里农事也多，我只能做一些不累到筋骨的，其余的，种地收谷这种都是夜子郎来。这几年我也好了，能运货，能下地了夜子郎才算轻松一些。其实他早该说的，宝儿三四岁的时候，他想抱她，一弯腰差点儿闪了。后来就养着，没几年我揣了溯儿，他又忙了起来，只不过他从来不说抱孩子累，只问我愿不愿意把货运出去外面。
　　我当然愿意，板车拉到外面去，有个小镇十分热闹，我送完货饿了就买糖葫芦，羊肉汤吃，回来坐在板车上边玩边回来。也不用在家里听他唠叨，也不用被溯儿缠着要去哪里玩，多自由自在。
　　这段时日我们也不用太忙碌，就在铺子里坐诊。偶尔，夜子郎会带着虫药去山上看药株好不好。我也想去，可是连日下雨，又怕溯儿湿疹复发不敢带去山里，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出门了。
　　我想着窗外那棵梨树，人家开着梨花，树根却长青苔了。
　　“岐儿，明天炖鹅汤吧？放点荷叶，薏仁，怎样？”
　　他道，我吃了药有时候神情恍惚，便问道：
　　“怎样是什么药。”
　　我说，夜子郎只好又重新强调了一遍：
　　“我是说，‘怎，样’，询问你的意见。”
　　“随意，记得叫棪子来吃。”
　　我道，看着溯儿，视线有点模糊。当然，不是药物的副作用，是我自己困了，眼球的分泌物遮挡了视线，怎么眨眼都挤不到眼角。
　　“我知道，明天我会叫他的，这孩子比我能吃。”
　　夜子郎说着，拿起了我们的手机刷购物软件，我看了一下，是酒水类别，什么都有，白酒洋酒红酒，香槟果酒啤酒。
　　“吃饭是你们古疆人喝酒的借口。”
　　我道，夜子郎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然后划出去界面，在分类里找到了儿童衣服的类别，我们就开始看衣服。各式各样的孩童春衣映入眼帘，有花布的，也有那种纱裙连衣裙，鞋子特别漂亮，亮闪闪的，还好溯儿睡着了，不然她一定会闹着要看。她没有玩手机的习惯也算给我省了不少麻烦，否则小手一点三五百就不见了。
　　“岐儿，你看这个布帽，上面这个小黄鸭真可爱，还是个玩具，给溯儿买吧。”
　　夜子郎停了下来，十分期待我的肯定。我摇了摇头，指了一下墙上挂着的仿藤编草帽，冷道：
　　“现在就买帽子，等到了三伏天你肯定又要买新的给她。虽然香火供奉不断，我手头也算是宽裕，但也不能这样挥霍。”
　　语罢，夜子郎静了下来。好半晌后，他去把那个旧的小草帽拿下来给我看，不太高兴。
　　“这个，溯儿带着不舒服，系带也旧了。”
　　他又说道：
　　“若是不做这狼王，我夜子郎便把整条街都买下来给溯儿。狐岐，我知道你一针一线来之不易，可这只是个帽子，都要不了三两银子。”
　　我直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包松紧带，笑道：
　　“可以用这个带子换上去，柜子里还有布，我再缝上去就好了，溯儿没那么娇气，手机上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过段时间咱们去街上看吧，现在还不是很热，用不着戴帽子。”
　　语罢，夜子郎总算把帽子挂了回去。换做以前我一定不会这么安慰他的，我只是突然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镯子和对戒，都是夜子郎准备的。以前我也送过他首饰，但大多都是手串，小发扣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我从玉儿那学来一个词儿叫仪式感，很可惜，我不太重视这些。
　　夜子郎应该是很重视的，过节他都会精心准备供品去堂里供奉逝去的先人，师长。他还会分艾草包给泽里的人，酿红酒了会送给月子里的妇人。泽里的大多数人都很爱戴他的，每年三月都有许多鲜花装饰狼王庙，狼王爱花，喜欢檀香，这是整个巽风泽的族民都知道的。
　　我啊？我仔细想了想，除了送钱和缝的风格十分‘实用’的香囊给他，好像也没什么了。以前他爱吃面我煮的面，现在我口味儿改了，他不吃我那掺了白糖和酱油的面了。
　　甜咸口味怎么他了？
　　我躺在床上纠结了迟迟二十多分钟，然后就从反思自己抠门想到中秋要吃什么味儿的月饼。
　　五仁？我不吃，玉儿不爱吃，夜子郎更不爱吃。我们家最不挑食的溯儿吃。宝儿，她应该会吃草莓椰果冰淇淋馅儿的！她俩爹得在东城找甜品师定制。
　　果味月饼？羊奶味月饼？玫瑰腊肉的？
　　爱吃糖的我好像都不爱吃，草莓味儿和橙子味儿齁甜，羊奶味儿的还是给小孩儿吃吧，里头都有奶疙瘩可以嚼。腊肉的，说实话巽风泽不太适合做风干肉，太韧。
　　“臭狼，你睡了吗？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我道，拍了拍他的手，他反抓紧我的手，低声问道：
　　“岐儿想通了，要把那个可爱的帽子买下来？”
　　我赶忙否认：
　　“不是，但是有更重要的。你会做豆腐脑对吧？明天早上煮一些辣豆腐脑，我要用它来做月饼！豆腐脑馅儿的月饼，还是辣的，真不敢想会有多好吃，如果再喝点高粱…臭狼，你怎么看起来犯恶心了？”
　　夜子郎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他摆手拒绝了，还摸了摸我的肚子，笑道：
　　“今天没有饭后水果，岐儿是不是饿傻了？我才不煮豆腐脑，乱吃会肚子疼的。”
　　我忙将他抓紧，晃了晃他的胳膊，求道：
　　“煮吧煮吧，我不包进月饼里了。我和胡辣汤一块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