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300、第二百九十一章

　　玉儿从来不骗人的，从小他阿婆便叫他不能撒谎。这次一玩笑，再加上宝儿提前回去，臭狼不爱搭理他了，平日出门都会买些瓜果糕点，现在是见到他就烦了。
　　出了年也罢，到了十五这节日，臭狼再怎么也要挖个山芋做芋圆给他吃。玉儿又要搭着牛奶，又要煮红茶，我也不明白他这是要怎么吃，便让他自己去灶房倒腾。过节祭祀是最重要的，臭狼赶着准备祭品，挑着篮子就去了好几处烧纸钱、上香，溯儿爱乱跑，我也不得空，就做玉儿的试吃员，他整什么我吃什么。
　　玉儿以前说过，崽儿不在身边的时候想得很，等在身边了又厌烦了，怎么看都会恨铁不成钢。臭狼还在生他的气，不过人家十六那天就准备着出去了，外头一堆事儿，万重山一个人带宝儿实在忙不过来，我也不敢留他，放下溯儿，带着他走出了巽风泽。
　　春风温和，拂面时也不会轻易惹乱人的额发。看着玉儿傻愣愣地往前走着，却突然开口问住我了。
　　“狼爹…他不来送我吗？”
　　他或许有些寒心，我明白的，他怕被轻视，怕被厌弃。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有力量了。
　　“你是他的崽儿，看你离开家里，他舍不得。”
　　我道，松开小车把手抱了抱他，玉儿也是十分不舍离开，只淡淡道：
　　“让狼爹天气好的时候给我晒晒被子枕头，我尽量周末都回来，还有上次说的孔雀石，爹爹帮我研磨好了，我下周回来拿。”
　　我正点头答应，要和他继续走出去，后头这狼就追上来了，背上背着只胳膊大的小白狐狸，手里拿着两袋什么走得十分匆忙。
　　“岐儿，岐儿等等我！”
　　他道，见他跑得辛苦，我也往回走，帮他把东西都提上了。
　　“玉儿，你看！”
　　我唤道，忙跑上前将干净点儿的袋子打开给他看了，里头是臭狼托人买的熟宣和两盒虫草，另一袋是杀好的两只鸡。玉儿提在手里看了看，不知怎地就哭了，走不动路，却也只敢皱着眉头往前看，生怕被我们瞧见。怎么会不知道呢？脖子上那块灵玉堪比灵骨，他的心一疼我们也会跟着疼的。
　　“玉儿，等棪子回来我让他帮忙看铺子，我和你爹爹空下来找你去。”
　　臭狼说着，很是隐忍地走去将玉儿脑袋上的杂草捡掉了。
　　“玉儿不要哭，你爹爹够让我伤心了。你偏偏这个年纪也不由得我教训，万事自己拿得准就行，回了家尽管蛮横，我和你爹爹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也是乐在其中。”
　　语罢，臭狼又走到前面带路了。有他真心实意的几句话，玉儿不难过了，只笑问：
　　“那我以后还能爬到屋顶吗？”
　　“不怕，爹爹陪你爬。”
　　我毫不犹豫地回他，这次臭狼也笑了，
　　“能，多摔几次就是了，不用你爹爹陪，你狼亲我小时候也喜欢爬屋顶，虽然没摔下来过，却被你祖母打得腿快折了。我想想，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啰嗦。”
　　我道，忙把玉儿牵走了。都是因为他，说得玉儿难受起来。
　　“你看，我说两句你爹爹就这样心疼你了，诶？岐儿你慢些。”
　　臭狼边说边笑，我知道他舍不得才追出来的，便同玉儿说：
　　“春耕播好了爹爹就去找你，好不？”
　　玉儿猛地点了点头，不会儿又把溯儿从臭狼背上抱下来了，他非要抱着溯儿，走了一会儿就觉得喘不过气儿了，便让溯儿自己下来走了。
　　山野里玉儿牵着溯儿，一个在外头，一个在身边。狼崽儿长大成了男人，狐狸崽儿还是个只会数一二三的奶娃娃，平日都不怪罪人的臭狼也对我说道：
　　“你瞧，早些要一个多好，要不是宝儿已经懂事了，我怕也盼不到这个女儿。”
　　这话原也没什么，玉儿不在我们的照顾下长大，谁都遗憾，只是这话从臭狼嘴里说不来不知为何就是让我觉得倒胃。他也是，自己说完了默默了许久，又低声道：
　　“是我不好，实在是求崽心切，如果没有溯儿，我在你身边什么用处都没有。”
　　天气正好，暖暖的风吹过来让人身上很舒服。夜子郎俯身捞了一把粉白粉白的山桃花到我手上，笑问道：
　　“岐儿，你觉得这花俗气吗？我和它一样俗呢。”
　　他一个爱花之人，对狗尾巴草都能夸起来，我只能回答：
　　“野仙子，野仙子，家里那盆兰花比它差点儿。”
　　“哦？为什么？”
　　夜子郎的手，一边走一遍玩儿，往我头顶插了好几朵山桃，逗得两只崽子都回过头来笑我是个花盆脑袋，他竟然还皱巴着眉毛反驳：
　　“花盆脑袋多好，有养分。”
　　我取笑他真是认真得可爱，玉儿明明是在笑他闲不住。我也不拿下来桃花，他便一个个拿下来装到了兜里，自言自语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等把它种下来，都别来赏我的景儿。”
　　玩闹着，我们很快就走到路口了。万重山很守时，早早地将车停在了一旁等候，电子烟亮起了红色提示灯，见玉儿出来他忙收起了小匣子，同从前一样轻拥了拥玉儿，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匆忙的吻。
　　这些年他的好与不好我同夜子郎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不太明白，万重山这是做给我们看的，还是他真心地想念玉儿，还是…就像他说过的一样，这是一种礼数，和绅士见面会吻手一样，以示尊敬和礼貌呢？
　　由于疑惑，我不自觉地望向了臭狼。臭狼也察觉了我的不解，便先把东西都搬到了他们车上，我也先牵紧溯儿，免得她跑去马路边看车车。
　　“宝儿怎么睡着了？”
　　臭狼说道，玉儿这才想起来老师说她不太舒服，下午请假了。
　　“刚吃完药就自己跑到车里了，昨天晚上还踢琴，问她怎么了也不说。你们是不知道，我都气得想把她扔出去了。”
　　　万重山说着就要去把宝儿叫醒，玉儿忙拦住了，安慰了句：
　　“你别着急，我管她，是我太多天不在身边她才这样的。”一下子两个人都默默地看着车里的宝儿，臭狼实在看不下去了，直道：
　　“不如叫醒她，这样在车里睡会闷着肺的。”
　　阿弥陀佛，我忙把臭狼拉到一边了。宝儿这一睡着还好，一醒来就哭着扯着玉儿的胳膊不放了，一个劲儿地问着：
　　“爸爸，爸爸你不要我了，我以后，保证不打钢琴了。”
　　玉儿不理她，任由她抓着自己，拖着他走过来和我们说话。宝儿看到了我仿佛好些了，高兴地拉着我问东问西的。臭狼这回也不知道怎地，开始嘱托起玉儿身子上的事，让他千万要想明白了。万重山怎么会听不到呢？表面是走过来看宝儿，实则是走到一边问我：
　　“爹，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我一时被他这个称呼吓着了，这些年他都是叫岐叔的，办酒时才唤了几次，我愣了会儿才小声回他：
　　“不是，是玉儿，他的身子不大好恢复了，狼种都是这样。”
　　话落，我也同他一般低头看着宝儿，默默地，万重山却着急了。
　　“那子代会好些吗？会不会子代容易生病…又或者…”
　　他这一着急我怕玉儿也着急，忙打住了。
　　“不会不会，你也看到了，宝儿都长这么大了，顶多就是耳朵尖点儿，肉垫厚些，没事儿的。”
　　看得出来万重山还是不大放心，那边玉儿也察觉了，臭狼只好把他也叫过去说明白了。
　　“当然了，我明白你，你不舍得让他疼。不过你既然说了外头有更先进的技术可以检查到内部环境如何，那就让玉儿自己做决定，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一直尊重我的玉儿，起码可以让他觉得自己自由。我也希望，你以后可以大方地告诉我们他的错处。”
　　“好……我尽量做到”
　　“狼爹，我们先回去了，你说的我都记着。”
　　“你记着了吗？你知道你爹和我说了什么吗？”
　　“去，开车去。”
　　玉儿笑着，在我们眼里，他为什么还是个孩子？他奔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我们拥在一起，还是记忆里永远无忧无虑的孩童模样，他若能在我们眼里是个大人，我们或许就能舍得了，我们或许不会在回家的路上念叨宝儿压力太大，念叨玉儿辛苦，又准备考试又要辅导孩子。他在走他想走的路，我们想帮一把，又怕他不需要。他要去做更好的自己，我们脚踏原地，随时准备着等他回来休息。
　　不过琴课再加上玉儿亲自辅导，宝儿或许更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