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段时间里，有时候我看着万重山和玉儿，总觉得自己像暗夜里的鬼，他们都是朝阳初升时的金光，我好像见不得这种光，只能被臭狼带在身后偷偷瞧着他们，瞧着他们说话，说我听不懂的。
　　这日，我兴冲冲地拿着煮好的玉米要给玉儿吃，谁知一打开里屋的门便见到万重山抱着玉儿亲吻…我愣了会儿，忙带上了门，随后一股脑地将一盆水煮玉米扔在了案上，臭狼见我跑了出来忙也跟着，抓住了我问道：

　　“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想再回顾。看了臭狼一眼，我小心地坐到了秋千上，随后臭狼就从背后抱了抱我，笑说：“岐儿，你到底在烦恼什么？”我实在不想瞒他了，擦了擦鼻头，闷闷地回他，

　　“玉儿…和那小子，他们很好”谁知臭狼听了直笑，问道：

　　“你吃醋了，岐儿”我倔强地拿脑袋撞了撞他的胸口，想让他别再笑话我，谁知臭狼一把将我抱死了，很罕见的，臭狼竟然咬死了我的肩头，咬得发狠了，我疼得直叫，拍拍他的手想告诉他轻点，可是臭狼也不妥协，竟空出来一只手将我的长衣领子拉开了，唉。

　　原本我是想出来喘口气儿，谁知臭狼会这样奇怪，我明明没有冒犯到他…

　　之后连着几日臭狼都将我带在边上，一只手拉着，总是不愿意放开，我去陪玉儿的时候他也会一起，他若是作什么也会牵着我，找个新鲜事儿让我呆在一边。就这样直到宝儿满月的前几日，万重山说要走了他才放松些。

　　不是我傻不知道走开，而是…我也不知怎地习惯了被臭狼牵着鼻子走，回回离了他的手就犯困犯恶心，也是托他的福，脑袋两边的口子好了许多，头发根儿也慢慢冒了出来，否则原本因为敷药而剃掉的两块光秃秃的，多难看。不过，时常绑着头巾看不到就是了。

　　万重山这回来实在待了太久，我们原本想让他留下来等到宝儿满月，可是这日天才亮他就走出去了，貌似是玉儿赶他的。自然了，臭狼还是怕他给什么叼去吃的，早早地便起来了。

　　他们出去后我便进了里屋陪玉儿，坐在床边看着宝儿和他，我不住问玉儿：

　　“不高兴是不是…玉儿”玉儿摇摇头，笑说：

　　“还好，原本就说好的，等我好了他就回去”我没再回他什么话，默默地拿了药膏给他涂抹。

　　宝儿快满月了，玉儿也算好得快，那么大的一道口子躺了快一个月已经落了痂，若不上药，这些痂在夜里总是很坏，发痒了，我不在玉儿身边看着他，他总忍不住去挠。

　　“他回去了，爹爹往后都来陪你好不好？每晚”我边拿小木勺小心抹着泛白的痂，边问玉儿。

　　“好，可是这样…狼爹就要一个人睡堂上了”看玉儿一脸的烦恼，我忙摇头，小声道：“爹爹不在乎他一个人如何，你躺了快两个月，现在能下床走动了，爹爹想顾着你，臭狼会成全我的”毕竟，我对玉儿的亏欠和他一样，臭狼说过不会怪我。

　　给玉儿上完了药膏，我忙褪下了外衣与长裤，小心地跨过了玉儿的腿睡到了里头，宝儿就在我们两个之间睡着，雪白的小脸闭着眼睛，睡得很香呢。哈，其实我是很想来逗她的，只不过太早了，不舍得。

　　“爹爹，你在笑什么呢”玉儿忽然问了，一只胳膊伸过来拍我的背，我看着玉儿的脸，笑得更欢了，

　　“你不知道，我在等宝儿醒呢，宝儿醒了我就能抱她，爹爹很喜欢你的，也喜欢你的崽儿，你像宝儿这么小的时候爹爹都没力气抱你…”玉儿的手越过了还在襁褓中的宝儿，轻轻搂住了我，什么也没说。其实他也是没什么力气抱宝儿，难怪心里难受了。

　　我回忆起来旧日的事，絮絮地，我同玉儿讲了起来。玉儿也听得认真，小鸟似地眼睛不住地看我，那眼神是又好奇又害怕，玉儿说是心疼我了，才那样看我。

　　我将手指放在了玉儿唇边，轻点了点，不住笑道：

　　“狐族的孩子都难养，玉儿小时候也是那样，臭狼为了你能活得长些，在你出生没多久就出去了，我不知道他是去求人家的药…还是亲自去找的，很久都没回来，爹爹就给你吃些米汤，吃完了再吃点血”看着玉儿瘦削的脸，我看不下去了，也说不下去了，闭眼哽咽。

　　玉儿一直搂着我，半晌后他睡着了，我也睡了，很小心地抱着他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想来，臭狼说的规矩兴许有些对，玉儿也说过，许是因为我是爹娘近亲相交生下来的才会这样的，他才会那么难养。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听了只能闷闷地跑去坐在大石头上晒着太阳发呆。

　　一切都无从寻起。

　　醒来时我竟然同玉儿抱紧了，宝儿也不知何时放在了我右手边。好在臭狼推门进来的时候没说什么，只抱走了宝儿喂水。玉儿好像是几夜没睡那样困，整个脑袋趴在我胳膊上睡得昏昏沉沉地，看着臭狼不善的神色，我只好小心抱过了玉儿，给他拉过了枕头垫着，一抬手…整个手臂都发酸了。我想着臭狼看我抱着玉儿不高兴，想下床去看看宝儿，可是臭狼抱着宝儿坐下了，摇摇头说让我再抱着玉儿睡会儿，待我抱着玉儿睡了他又笑说：“你想抱他就抱吧，玉儿这孩子又不喜欢找我，从小就和岐儿你亲近”我听得发笑，问他做了饭没，想带玉儿出去堂上吃。

　　很久很久，我和臭狼，宝儿，我们仨吃饱了玉儿还没醒，整个人闷闷地靠着我躺的位置睡。有时候觉得自己太疼他，可想想，世上有谁不会疼爱自己的崽子呢？不分人，不分畜。况且前番是我们亏欠他…

　　玉儿睡了足足两天，醒来时我看他眼白里的血丝都消下去了些，看得我这个爹心里放心了不少，还有他那伤口也不流脓水了，我总算能喘口气儿了。

　　这两日他是有半梦半醒的时候，臭狼顾着宝儿，我就顾着他，可他也不让喂什么，只迷迷糊糊地起来喝水，这一下睡了两天，还是一大早醒的，我忙去烧了水，趁着日出暖洋洋的时候给他擦了身子。玉儿是很爱干净的，我给他从头到脚都擦洗了，洗出来的水还是清清的，只是…擦到肚子时他还是喊疼。

　　我同臭狼说他脸色不好，臭狼反同我说：“什么参汤，鸡汤，老鸭，能炖的我都炖给他了，玉儿不愿意多吃，你该好好劝他，岐儿，你不劝他吃了…后头我怎么给他用药”无奈，我只好让他这两日什么汤药都别做了，等到宝儿满月时再给他做些爱吃的，看能不能骗他多喝着汤油，否则这么一天天的白粥地瓜吃下去，哪里还有余力照看宝儿。

　　擦完了身子，我给玉儿穿得厚厚地，牵他出来了。他看臭狼抱着宝儿，便也松开了我，小心坐了过去，我忙把案头撤了下来，好让臭狼坐过去一些。玉儿的伤口还没好全，没法儿抱她，只能臭狼抱着给他看。

　　说到这个，宝儿每天都早早地醒，醒来也不会闹我们，就是喜欢热闹，慢慢地臭狼抱她，常常逗她笑她也就不怕了，我们两个都能带她，也算是给玉儿减轻了些负担。

　　“宝儿，爸爸这两天好困，都没能起来陪你…”玉儿笑说着，抬手想抱抱她，可是又不敢，只好小心地点点她的下巴。宝儿一看她爸爸在，笑得更开心了，可是没一会儿又大哭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儿看着臭狼，一下儿看看玉儿，哭得很厉害，玉儿问我，她是不是想找自己，我就同玉儿说，爹爹和你长得像，爹抱她。

　　着手抱过宝儿，她果真不哭了，我忙坐在玉儿身边让他也哄着。臭狼闲着，拿出来一盘狼毛在一边鼓捣着什么，我问他做什么，他说那些是宝儿褪下来的狼毛，要制成狼毫笔，玉儿让我留起来了一些包在了红布袋里，我忙照做了。玉儿无奈地叹了声气：

　　“这辈子就宝儿一个孩子了，想留点念想，宝儿，嘟…嘟嘟嘴”末了，他不禁逗起了宝儿，又小心给她有些松开的襁褓重新打了个结。我看他实在想抱宝儿，便把宝儿给他抱了一小会儿。

　　玉儿抱着自己的崽儿，明明已经踏踏实实地抱在怀里了，可他还是止不住看着宝儿哭了，自言自语着，

　　“宝儿，时间慢一些，爸爸要陪你慢慢长大，陪你玩儿，对不起啊宝儿，爸爸现在才能好好抱你，小宝儿”我听得心都要碎了，怕他抱久了伤到肚子，忙给他手边的空处拿被褥围了起来，让他将宝儿放在厚实的毯上。宝儿有他顾着，臭狼也不太担心了，拿走了木盘子给宝儿让出了位置，随后出去热了碗百合羹来给玉儿吃。

　　玉儿许是真地饿了，端着碗三两下就吃得干干净净。如此，我只好让他好好吃，再多吃一些，有我帮他顾着宝儿。随后臭狼拿来了玉米他也吃了大半个，我看得高兴，不住地笑他：

　　“你是真地饿了，后天你跟他们吃烤羊去好不好？还是你想吃点别的，爹爹和狼爹给你准备”玉儿点点头，吃得牙齿缝里卡着颗玉米皮，我忙递了签子给他，他笑说：

　　“想吃爹爹做的凉菜和地瓜羹，我能喝酒的，我陪你们喝一些好不好”我跟他讨价还价似地：“臭狼和我准得喝白的，玉儿你喝米酒，别的不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