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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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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内,叶衡溪大略翻看了几本今日送来的奏章,不由得皱了眉,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顿觉朝廷办事效率低下。
听身边太监通报:“钟策士来了。”放下手中奏章置于案。
“太子殿下,这是海老写给您的信。”
叶衡溪伸手接过,抬眼看他:“钟卿可也收到了韩监察老幺的请帖?”
钟穆微微作揖:“就在今晚,臣下理应到场。”
“你对这韩二公子了解多少?”
“只知他性情恶劣,不学无术。”
“他犯了大忌。”
“太子指的是他背弃沈老将军小女儿的事?”
叶衡溪应道:“西北军事紧急父皇须倚仗沈家。他怕是活不长久,你去看看,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京城最高的千揽阁上宾客如云,韩二少转悠了一圈,对自己生辰大宴的格调颇为满意,两手一摊,靠在主位上,颇为得意地抖着腿。
店里打杂的见他穿金戴银,行事却放荡至极,暗自在心里骂了句:人傻钱多的死世二祖!
不一会儿,各家子弟齐聚一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也有对韩二少极力讨好之人满脸堆笑。
钟穆离了众人,让侍从把礼献了。手肘撑在栏杆上坐等好戏开场。车马声由远及近,终停在侧门外。他本不想细观,却被来人扇面上的“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乱了心神,那分明是自己所题,忆起当年和他一起执书望月的清冷少年。一身傲骨,才情卓绝,夜曾因他夜涉深雪?
现下从帘中露出了面,一双含情目好似浸了霜,凌厉得彻底,见他有抬首之势,钟穆也不避,视线交叠,看似君子之交平淡如水,后者皆为恭敬,前者却滋生出别样的情绪来。
韩二少已喝得不省人事,昏昏沉沉中又听座下人来耳语:“秦公子来了……”这位天天酒池肉林的世二祖孤陋寡闻,只知道是他义父的死对头唯一的直系弟子。他直起了腰,清了清嗓子,努力显得衣冠端正,还自我感觉良好,笃足气场极强,做着压秦然一头的春秋大梦。待看清来人相貌,他绝望到仰天长啸:“操,他为什么这么好看?”
高挑的少年未曾束发,白袍有鹤缀在其上,看到一群人纸醉金迷的场景,大抵不太高兴,也不去祝寿,径直走向桌上最靠窗的位置。正想坐下,瞥见一指轻扣窗沿,温润如玉的声线从上方传来:“时间长了,你到像忘了我这号人?”
“策士何处此言?你的信我都回了。”
钟穆偏过头用困惑的眼神示意他。
秦然有点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就是一封都没寄出,你素来不向旁人袒露心意,过了几年,竟愈发生疏。”
秦然将扇收回袖中,似要反驳,最终却再度违了心:“我与策士的情分还未能达到将心比心的地步……”
再者,两名男子汉书信互通实为不妥。不怪他刻意保持距离,只因两人同窗之时肌体接触过于频繁,路过的女子常稍掩面,眼梢满是效益,在欣喜地跑开,后来才知此。笑美曰:姨母笑。
这样的事多了,已至于许大人和海老都来旁敲侧击,苦口婆心地劝阻一想到这,秦然似有些尴尬,伸手欲理碎发,却被钟穆握住手腕。“既然如此,学士可有意与我熟络些?”被那双清澈诚挚的眼逼视。
秦然一时竟不知做何回应,就这样半晌无言,也没想着把手挣开。窗外月色正浓,竹影斑驳。料谁也想不到那韩二公子偏在此时瞥见两人,一人只开宴时一面之缘,另一人更是没用正眼瞧过他。便遣人来请,妄想扳回一局。
秦然一句:“你家少爷可懂何为尊卑?”硬是把那近侍说傻了。
钟穆拾起一副得体的假笑,终是不想为他人:“他想说韩二公子虽已弱冠之年,曾是秦御史的旁支,而秦学士的母家于韩大人有恩,论辈分,是要你家公子亲自来请的。”
那近侍敢在心里想:你的笑还能再不真诚一点?好歹先把手松开,我会误认为我撞见了不太好的事情啊!
待到那人走远,秦然又从袖中拿出折扇,用扇柄敲敲钟穆的指骨,抬眼看他:“还不松?”
钟穆这才把手收回,神情是掩不住的失落。秦然哭笑不得,怎么想都是自己吃亏,这人反倒委屈起来。便示意他凑近这些,在其耳畔启唇:“你若有心如此到也无妨。”
这突如其来的回应打了钟穆个措手不及,但随后就拉开了距离,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
今日寿星亲临,带了一群人撑场子,可谓声势浩大:“本少爷……咳,晚辈拜见……额……嘶……诶?”实在不知如何称呼,用眼神求助身旁侍卫。
“罢了。”秦然的耐心着实有限,在心里把皇帝老儿骂了几千遍。努力使自己的不屑没那么明显。“今日乃韩公子的生辰,无须多礼。”
这时一人出声,底气十足,像是有备而来:“听闻秦学士才情动京城,恰逢诸位皆在席,可有意替韩少爷题词做赋?”
被点到之人神色一变,差点脱口而出:“他都傻成这样,你居然让我睁眼说瞎话!”最终还是沉住了气,没作声。
钟穆将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尽收眼底,没忍住发出一声愉快的轻笑,却被人傻钱多的韩二少曲解为讥讽,脸一下就绿了。
钟穆的身份只有朝中的老臣和部分皇室心腹知晓。
这花天酒地的世二祖没查到他背后的势力,以为是上不的台面,这暴脾气就上来了,“你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