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吉普赛老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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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雅乔和弗兰克林两个人一路小跑着，虽然不知道跑得离庄园有多远，但可以确定的是并没有人追上来。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去我姑姑那里，她住得离我家并不远。而且我姑姑对我很好，我们可以暂时投靠她。”“那你确定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么？因为路边的这块石头我已经见过它三次了。”许雅乔指了指路边一块怪异巨大的石头，“我想我们是迷路了。” “抱歉，我对庄园以外的世界并不熟悉，平时出门都有司机接送。”弗兰克林一脸内疚。
许雅乔对这一点非常能够感同身受，她在学校的时候地理成绩优异，可这并没有让她在认路这方面有任何的优势，她是个路痴。幸好一般出门都会有老戴陪同，省去了很多麻烦。
“我们去石头旁边的那棵大树底下暂时休息一下吧，你脚上的伤口已经很严重了，再这样跑下去，我担心你会失血过多。” 弗兰克林用胳膊杵了一下许雅乔，提示她去看自己的伤口，自己却把脸别过去，“我……晕血。”
因为还沉浸在对安妮遭遇的悲痛中，许雅乔并未意识到自己脚上的伤。低头一看，脚底已经因为血液的粘稠跟鞋底连在了一起。可能是因为已经开始结痂，尽管血渍面积很大，但是并没有特别的疼痛感，许雅乔也就没有太当回事儿，只是渴得慌，很想找点水来喝。
两个人坐在大树底下，许雅乔看到弗兰克林拿起地上稍微大一点的树叶遮挡在脸上，不禁心里嘀咕着：“难道这个男生是在遮阳防晒？可是外国人一般不都应该是不怕晒的么？怪不得提出要在大树底下休息，看样子还挺在乎自己形象的嘛。”
此时阳光明媚，许雅乔这下才算是真正看清了弗兰克林的脸。他的皮肤要比正常的英国人白许多，呈现出的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状态。头发是浅金色，眉毛和眼睫毛也是浅金色，瞳色并不是正常外国人的蓝色，而是灰调的湖水蓝。这个少年不是怕晒黑，是他有轻微的白化病，惧光。
“我知道你在看什么，你也觉得我不正常，对么？”“在我的那个年代，像你这样的人，都被称为‘月亮的孩子’。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看法，但我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外貌就给他打上标签，这样太不公平。”许雅乔的工作让她对于任何事物外表的品鉴都非常得严格，但从小因为“混血儿”的长相带来的歧视让她知道，如果只是主观得把对一个人的判断归结于他的外貌，实在是太过于肤浅。
“月亮的孩子？”弗兰克林轻哼了一下，“我经常偷听到我们家的仆人在背后会用吸血鬼来称呼我，不，不光是仆人，是大部分人。”许雅乔心里想着的是，吸血鬼倒是比“马毛女”这个绰号要好听一些。“我父亲一直都不喜欢我，他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常常会把我锁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只让科尔给我送饭。后来，我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且发掘出了各种消遣，像是看书、玩积木和透过窗户看花园里的花和小动物。之前的那个地道，是我哥哥找人专门为我挖的。他觉得我太可怜了，所以想了个办法让我在娱乐室跟他们玩的时候，即使被人发现了还可以快速得逃走。对了，我哥哥还帮我配了一把房间的钥匙，让我可以自由出入，除了我父亲、哥哥和科尔，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我十五岁那年。”弗兰克林一脸平静得叙述着他的过去，许雅乔并没有察觉出他有任何的埋怨。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有一天我在娱乐室玩累了，实在饿得不行，哥哥和科尔也不在身边，我通过地道溜到楼下仆人的厨房想去弄点饼干来吃，没想到撞到了正在偷吃冰激凌的安妮。那次可把她吓坏了，她的尖叫声引来了玛丽夫人的注意。于是我们两个都受到了惩罚，只不过她是被玛丽夫人罚站了一个通宵，我是被我的爸爸没收了钥匙。没过多久，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父亲有一个吸血鬼儿子，他们甚至把我描绘成恐怖童谣里的人，专门用来吓小孩子。”弗兰克林依然是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诉说着，仿佛整个事件的主角是一个陌生人。
许雅乔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少年十五年宛如囚禁的生活，但是她对于那种孤独感深有体会，那些学会自我相处的人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对抗寂寞而开启的自我保护机制。她对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心疼的，如果在现实生活中，她肯定愿意把他当作弟弟一样照顾。尽管他有着白化病的轻微特征，但这些特质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不得不说，他还真的就如电影里那些吸血鬼男主角一样，有种不凡又摄人心魄的美。
“你还想听后面的故事么？” “如果你不介意分享的话，我当然愿意。” 弗兰克林拿起旁边的另一片树叶遮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后来我父亲发现既然已经守不住秘密，索性也就不管我了，任由我在庄园内活动。我看到哥哥骑马打猎特别得羡慕，就拜托他跟农场主借了一匹马，让他教我骑马。等我慢慢掌握了骑马的技巧，他就带我去了狩猎区。我们两个人打赌，谁先抓到第一只猎物，谁就有资格获得父亲的配剑。”“这个我知道，是你赢了对么？画像上你握着的那柄配剑就是你爸爸的吧？”许雅乔打断道，弗兰克林摇了摇头，说：“是我哥哥赢了。我们同时看到了第一只兔子，一起追赶着，他毫不费力得就抓到了。但我却感到自己的皮肤在灼烧，那是种疼痛又奇痒无比的感觉，像是无数个人在拿针刺我的脸。我的手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停得去挠，可还是摆脱不了疼痛感。”弗兰克回忆着，“等我回到家，我哥哥发现我的脸已经大面积脱皮，不成人样，便赶紧将我送到托马斯医生那里救治。医生说是因为过度暴晒导致的，还告诉了我父亲我这种人是可以被医治的。”
“所以你的父亲相信了这个托马斯医生的话？”虽然许雅乔对医学涉猎不深，但常识让她知道白化病是一种非传染性的遗传类疾病，根本无法医治。因为并不确定弗兰克林是否知道这一事实，她决定等他说完自己的经历，再告诉他。“当然，我父亲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面子，如果有办法可以让我不再成为他的耻辱，他肯定是求之不得。我哥哥还告诉我，之所以我的父亲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找过医生医治我，是因为他以为我大概也活不了多久，就由着我自生自灭。可是他没想到，因为托马斯医生，我每天生不如死……”弗兰克林表情突然变得极其痛苦，眉毛皱在一起扭曲得不成形，眼睛也瞪得很大，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许雅乔握着他的手，想要安慰他，发现他的手心不停得冒着冷汗，身体也十分冰凉。其实她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托马斯医生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的父亲、哥哥包括妈妈在哪里，还有那群人为什么会叛变。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忍心打听下去，更不想把无法医治的真相告诉他。
正在这时，许雅乔隐约听到了女人的歌声，她下意识得抱住弗兰克林，用身体包裹住他，将他隐藏在自己的身下，旁边的这块石头应该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遮挡作用。
许雅乔不知道的是，被她压着的弗兰克林已经完全涨红了脸，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全身变得酥麻起来，还体会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舒服和开心，甚至希望这一刻可以持续得时间长一些。
歌声越来越近，音色低沉而沙哑，来的人应该并不年轻。许雅乔稍微放松了一丝警惕，探出头向外张望，果然是个老妪。
老妪身着一条五彩斑斓的波西米亚长裙，留着一头花白的大波浪长发，头发上系着跟长裙同色系的发带。夸张的耳环和项链让她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看样子是个吉普赛女郎。她一会儿俯下身子，对着花和草唱着听不懂的民谣，一会儿又拿起石头跳着奇怪的舞蹈。许雅乔由于最近经历了太多奇怪的事情，所以对她的行为并不太当回事儿，只希望她可以赶紧离开。
“出来吧，年轻人，我看到你们了。放心，我已经80多岁了，对你们构成不了任何威胁。”许雅乔听了她这番话，便拉着弗兰克林从石头后面绕了出来。
看着弗兰克林和许雅乔一身狼狈的模样，老妪啧啧了两声，“可怜的年轻人，我看你们应该是迷路了吧。我家就在这附近，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一个老婆子的破旧木屋，我可以带你们过去，至少不会让你们渴死在这里。”老妪向许雅乔点了点头，示意她听从自己的建议。
两个人走近老妪，发现她长着一张凹陷的脸，异常突出的颧骨和又大又塌的鼻子，眼眶周围画着夸张的烟熏妆，手上也有着各种奇怪的符号。许雅乔正在犹豫是否要跟着老妪走的时候，没想到她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小声得用中文说道：“小姑娘，我知道回去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吉普赛老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