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少年》小栀胡咧咧

1、第 1 章

　　楔子 告别之后再开始
　　第一章
　　胡小栀要搬到城里去了。
　　2012年的夏天，胡小栀没有等来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她有些失望。更令她惴惴不安的是，她要离开青场了，离开…夏仲－她…最好的朋友。
　　7天，他们已经7天没有说过话了。胡小栀以为，就像以前许多次那样，每次他们吵架，没过两天，夏仲又会像没事人一样突然跳到她面前，用手扯着嘴角，翻着眼白吓她，然后撒腿就跑，她先是一愣，等缓过神来，一边喊着“夏仲，你个兔崽子别跑！”一边提起斜挎着的装满着书的帆布包就往夏仲身上砸去，这一闹，两人的不愉快基本也就烟消云散了，再也不提吵架的事，和好如初，渐渐达成了一种默契。所以，每次她绝不会主动，不仅仅因为她是那么要强的一个女孩子，更因为她知道，夏仲一定会先忍不住的。
　　这一次也是一样，她又在等。虽然表面上毫不在意，可每次经过夏仲家门口时，都随时做好了心理建设，以防再被夏仲偷袭。但是，7天过去了，胡小栀没等来夏仲的和好，只等来了自己要搬家的消息。她开始有些着急了，她不知道是因为这次夏仲超乎平常的反应令她开始隐隐有些不安，还是即将来临的搬家，意味着她要离开这个她呆了十多年的小村子，去一个她只听过几次名字的陌生城市更令她无所适从。
　　胡小栀走的那天，夏仲仍是没有出现。胡小栀家来了很多帮忙的人，他们进进出出的将胡小栀家打包好的衣服，还有一些能用的木柜搬到胡小栀三表舅的大货车上。来送别全都是住在周围熟悉的乡亲，胡小栀她妈抱着她弟被围在中间，环绕着的是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声音:
　　其中，嗓门最大的是隔壁的马大娘，那可是和胡小栀最不对见的人物。此人为人尖酸刻薄，仗着自己家有两个儿子，以前总爱有意无意的挖苦胡小栀她妈，不过这些当然是胡小栀长大以后她妈谈给她听的了。她和马大娘真正的仇结在翠花身上。翠花是胡小栀和夏仲在上学路上捡的一条小黄狗，明明是条小母狗，那性子比公狗还烈，常常跳过院子里的篱笆翻到马大娘家场坝里去，追着人鸡跑，把人鸡吓得四处逃窜，一开始胡小栀还担心她是想吃鸡，后来才明白这狗崽子就是寻开心。她“嗷嗷”叫着把那些鸡两只脚跑得跟百米冲刺似的冲回鸡舍后，又闲庭踱步的佯装返回，待鸡兄们以为她走远了慢慢出鸡舍活动，她又会冷不丁的跳出来开始第二次表演…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鸡兄被吓了几次后，连着郁闷了好几天，连蛋也忘记下了。这事儿被马大娘发现后，看到翠花就抓起挑水的扁担就往翠花身上赶，连带着嘴上也不饶：
　　“哪来的野狗，还敢跑我家来撒野，看我不抽死你…”把翠花打的是“嗷呜－”直叫唤
　　刚开始胡小栀自知是翠花先招惹人家的鸡，理亏，也不敢说什么。可次数多了，见马大娘下手那可是一次比一次狠，她可就管不了这么多，一着急索性去抢马大娘手里的扁担，也大声嚷嚷着起来：
　　“马大娘，你这就过分了，翠花她就是想和你家鸡玩玩，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你这个女娃娃自己管不好狗还敢来问我？我家鸡都多少天没下蛋了，都是被这只野狗吓的，你说这损失谁来赔？”
　　“你怎么证明就一定是我家狗害的！？你这么凶说不定是你自己把你家鸡吓的也不一定，还得怪到我家翠花头上来！”
　　“你这小丫头片子嘴还伶俐得很，这生女娃娃就是不划算，气都要被气死！你妈还真是造孽，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收拾你！”接着伸头朝着胡小栀家屋里头喊：“王大姐！你说你要不赶紧出来管管你女娃，怕是要反天了！”
　　.……
　　那次吵架以后，胡小栀和翠花都失去了三天的晚饭。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翠花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仍是不长记性，消停了几天又往鸡窝里钻。胡小栀只能厚着脸皮的护她狗命，因此，没和马大娘少吵。
　　从那时胡小栀就是这样，在意的东西就要死命护住。
　　虽然胡小栀也没少在事后语重心长的教导翠花做狗不要太猖狂，但翠花是真真用行动在印证着那句狗改不了吃屎的至理名言。胡小栀以为这是翠花的本性，竟开始欣赏起翠花这种和自己一样桀骜不驯的性格了，不愧是她的狗！
　　直到有一天，胡小栀意外的发现翠花竟然很听夏仲的话。只要夏仲在她家，翠花就不会去鸡窝倒腾，只会摇着尾巴的跟在夏仲身后，那模样，简直跟在大闹鸡窝时判若两狗，那叫一个温顺，特别是被夏仲抱在怀里时，胡小栀甚至能从她脸上看到一种得意？的表情？以及对她的一丝嘲讽？
　　当时的她不懂，直到很多年以后，胡小栀才给翠花起了一个更合适的名字－绿茶狗。
　　想着想着，胡小栀又想起了夏仲，她不确定夏仲是否知道她要搬家的消息，她没说，也没机会说。从他俩吵架了的第二天起，夏仲就一直没来上课，胡小栀路过他家家门时，房门也是紧紧的闭着，最奇怪的是胡小栀有一次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夏仲他妈断断续续的哭声，她不确定夏仲他爸是否在里面，只听他妈那哭声，大有种孟姜女哭长城的架势。没一会，她听到面前的木板门被拉动的声音，连忙往旁边一闪，躲到了大树后面。随后，就见到夏仲满脸委屈的冲了出来，她一时之间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愣了几秒才追了上去。别看夏仲虽然长的瘦瘦小小，跑的却飞快，胡小栀愣神的功夫夏仲就没影儿了。胡小栀接连着后来的几天都又没见着他。
　　“王大姐，你福气好的嘛，嫁了个好老公，给你在城里买了大房子，这马上就是上上的城里人，和我们这些乡下的可不是一路人喽！”马大娘扯着嗓子道，这个令胡小栀讨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坐在家门口的一个石砌的圆墩上手托着下巴转头看着她们。
　　“你这是什么话，我三孃这叫苦尽甘来，你也不想想之前遭了多少罪，之前娘俩在这村子里，三叔又不在身边，家里啥事不是三娘一个人忙前忙后理麻下来的。要我说，是三叔有福气才对！”
　　“我看怕都是沾了这大胖小子的福气哟，看这圆圆的大脑袋，多有福相！”
　　“说的那是的，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喜上加喜！这才生了个大胖小子，没一会儿又在城里买了新房，现在这村里谁敢说一句不羡慕啊！”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把胡小栀她妈说的笑意盈盈，胡小栀却高兴不起来，她已经没心情再去听这些大人间的闲言了，就在她准备起身去逗逗翠花时，听到了她妈叫道：
　　“小仲啊，怎么才来，王姐还寻思着你怎么也不来送送王姐…怎么就你一人儿？夏仲他爸呢？”
　　“他们爷俩儿去镇上了，我陪着送去村口耽搁了一下，知道今天你要走，还怕赶不上呢。姐，这是我自己做的平安符，保佑你们一路上顺顺利利的！”
　　“小妹有心了，这以后去了城里少了你这么个说话的人儿，姐这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胡小栀她妈平日里关系最好的就是夏仲他妈，亲的像姐妹，此时不免红了眼睛。
　　“姐，以后要是寂寞了，就多回来看看我们大家，随时都等着呢。况且翠花你不是让我先帮你养着一阵儿嘛，等你去城里安顿好了，我就去看你，顺便给你把狗送去。”
　　“好，说好了，等我在城里安顿好了，你和乡亲们都来我家做客，让我好好招待！”
　　……
　　胡小栀她妈又和夏仲他妈说了大半天话，东西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才终于坐上了了三表舅的货车。胡小栀先上车挤进了车座后排，由于头顶上横着一个板凳的后椅，所以她只能尽量将身体往下缩着，接着她妈才抱着她弟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胡小栀扒在灰蒙蒙的窗上看着向后倒去的乡亲们的身影，她感觉到自己仿佛在与这个村庄一寸一寸的割离，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透明屏障横在中间，她还能清楚的看到村子里的一切，却再也进不去了。
　　我们的胡小栀啊，就这样告别了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