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平》魔王南嘉

6、风云将变

　　皇宫 寿康宫
　　穿着简单常服的妇人斜靠在榻上，身边四五个小宫女忙前忙后，捧茶端点心捏腿打扇动作麻利却不发出半点儿声响，只一个伶人咿咿呀呀的站在前面唱着小曲。
　　妇人斜靠在榻上，鬓角斑白，眼角有细小的皱纹，她眉角上挑，有凌厉之感，身上的衣服式样简单，却是价比黄金的雪锦，头上只松松的簪了只白玉簪却是极品羊脂玉。
　　正是当朝太后，天子生母赵氏。
　　一个小太监匆匆赶到大殿门前，并不入内，只站在门口探头。
　　大宫女百灵极有眼色的迎了上去，听那小太监在耳边低语几句，百灵面色就是一变，她看一眼闭目养神的太后，并未打发走小太监，而是忙忙走到管事胡嬷嬷的身边，眼神有些焦急。
　　胡嬷嬷看她面色不对，正想带她下去细问，就听太后问：“可是荀哥儿到了？”
　　百灵忙上前答话：“回娘娘，郡主带着小世子回府了。他们……”
　　太后双目陡然张开，猛的坐直身子，一双分外凌厉的凤眼直直的望向百灵，沉声道：“出了何事？”
　　百灵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小心回道：“忠国公府的马车在玄武大街上遇到了暴徒，车驾被毁，郡主轻伤，小世子……”
　　太后站起来急道：“荀儿如何？”
　　百灵面色发白，艰难道：“小世子，看不到了……”
　　太后晃了晃，险些站立不住，胡嬷嬷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太后，安慰道：“娘娘别急，先问清楚再说，兴许只是误传。”
　　太后深吸口气，缓了缓心神，沉声道：“何人传的话？进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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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玄武大街公然杀人！这是京城！是王都！是天子脚下！皇城司是干什么吃的？京兆府是做什么的？明昭司有什么用？朕的百姓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能遇害，朕的脸面在哪里！”
　　巍峨的宫墙深处，御书房内当朝皇帝李彻穿着石青常服，系金龙腰带，腰间悬黑玉蟠龙佩，他虽去了冠只一支蟠龙簪束发，却把满头乌发一丝不乱的束在发顶。
　　平时温和睿智的皇帝现在一脸怒容，气得心口上下起伏。他站在御案前，一掌拍在御案上，盛怒下甚至带倒了吊悬案头的薰香炉，香火香灰洒在了案几上，顷刻间将明黄绣暗纹的桌布上烧了几个窟窿出来。
　　大太监明德赶紧扑过去将火花压灭。
　　众臣从未见过他们的皇帝陛下如此暴怒的样子，御案前文臣武将齐齐跪倒请罪。
　　今日本不是大朝会，御书房里只几位重臣议事，如今风调雨顺，天灾不现，眼看秋收将至今年必是丰年。西漠被赵广打得服贴异常，边关无战事，国库自然富裕。
　　皇帝因着心情不错，还有功夫跟大臣八卦一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郑家纨绔因为青楼女子打了郭家秀才的桃色事件。
　　在这等良好氛围中突然明昭司、京兆府、皇城司齐齐派人来禀，玄武大街发生了惨案，数十人被当街砍头，这等恶性事件当真百年不遇，皇帝震怒可想而知。
　　文武百官空前一致，纷纷在心里骂娘。
　　你们出了京城找个山头随你们怎么闹，怎的非在京城里搞事。玄武大街是京中最繁华街道，步行进宫一刻钟的时间足够了，敢在这里闹事这是一点儿没把皇帝看在眼里呀。
　　虽则大家一起请罪，可是各人心里明白得很，这事儿跟绝大多数人都没关系，贼人能飞天遁地，据说整条街上房屋损坏严重，乌木马车随手就能劈碎，皇城司京兆府能有什么办法，就是藏龙卧虎的特务机构明昭司也没见有这等能人。
　　不过，再如何也不能不表态。
　　右手第一位右相范农穿着半旧官服，他五官俊雅，眼神晶亮，胡须雪白，颇有些仙风道骨，穿上道袍当个神棍必是能混口饭吃。
　　此时范农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躬身道：“陛下息怒，事已发生，如今严查此事将匪首抓捕归案只是其一，核查损失，安抚百姓才是重中之重。”
　　左相孙清芳位居左手第一位，这位是个白胖的老人，他穿着簇新的官服，顶着仿似怀孕六个月的肚子，胖乎乎的圆脸下是三层下巴。看着不像官员，倒像是个商人。
　　孙清芳此时也不再装死，而是拱手道：“陛下，安抚民心固然是第一要务，但是却也要严查此事，贼人何许人？为何偏要到京城行凶，可是于朝堂不满，可是与外敌有牵扯，这人如此厉害，若有不臣之心京城危矣。”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本来只是有些忧心的众人心中上时已是警铃大做。
　　兵部尚书许传立刻接口道：“陛下，京城守卫至关重要，如今看来现今京城防御尚不足够。”
　　许传话一出口，原打算说话的右相范农当时住了嘴，他隐晦的看一眼许传，又看一眼左相，脑中转得飞快。
　　就听皇帝说：“依卿之见该当如何？”
　　许传忙道：“皇城守卫至关重要，陛下安全为天下之上，当需才干无双，战功彪炳忠心耿耿的干将全权负责才是。”
　　此话一出，许多原本打算开口的臣子都闭上了嘴，不着痕迹的看向御案之上，纷纷猜测，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许传的指向性太明显，一众人立时就对号上了赵广。赵广当之无愧的本朝第一武将。
　　赵家军世代驻守西北，就是此代家主赵广也驻守了西北足有二十年，皇帝这是终于要动赵家军的军权了吗？
　　右相范农心思电转，老实说，他不太明白皇帝此举的意义何在，赵家军被冠了赵姓固然惹人不快。可是赵家是太后娘家，在当今登位时是出了大力，不然也不至于一门十一位虎将个个身死，弄到昌盛无比的赵家凋敝至此，赵广年近三十才得一个小世子，而且以那个小世子的身子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
　　这时候动赵家意义何在？
　　就因为西漠现在消停了？可是千年古国，只是安静了两年就真消停了？
　　想了想范农还是道：“陛下，此时第一要务还是处理好玄武街之事，京城重地绝不可生乱，百姓之心不可乱！”
　　皇帝深深看了范农一眼，“范爱卿所言有理。”
　　刑部尚书冯海此时插言道：“陛下，据回报这暴徒厉害非常人可比，哪怕有千军万马也不定能敌得过此人，臣以为当招募高手与之对抗才可保京城治安。”
　　许传却道：“江湖草莽如何能入朝为官？”
　　就在争论将起之时，有太监高声唱诺：“太后娘娘到！”
　　众人转头就见从来都是端庄隆重的太后一身普通常服急行入殿，因走得急，本就松散的头发甚至都掉落两绺在脸旁。
　　众人纷纷见礼，皇帝走下御案亲身迎接，见礼毕，问道：“母后怎的来了？”
　　太后声音中有些焦急：“皇儿，荀哥儿他娘今天带着他入宫，在玄武大街出了事，荀哥儿的眼睛看不见了，那孩子……那苦命的孩子是我赵家最后一点血脉，小小年纪就遭此噩难，为娘这心里……”
　　说着，太后的声音有些哽咽，皇帝赶紧扶太后坐了，派人去传报信的人上殿。
　　明昭司的正使王全赶紧回道：“太后娘娘莫要忧心，小世子只是暂时失明，我司齐大人最擅医毒已然赶去了国公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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