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一虎》喜善大人

9、第八章

　　吴晓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怎么度过的，不知道是在难过吴建新的离去，还是在担心新经理的人品，反正浑浑噩噩地就迎来了星期一，出门时又不可避免地一阵忙乱。
　　也许是白玉琥的诅咒又起了作用，到处都在塞车，汽车走得比人还慢，吴晓来恨不能把所有的红灯都涂成绿灯。上个月的全勤奖吹了，这个月一定要保住！
　　冲进恒远大厦一楼大厅时，恰好看见一部电梯的门正准备关上，吴晓来一边大叫着等等，一边狂冲上去，硬把身上的挎包塞了进去。这里的电梯门都有自动感应设备，感觉到门中间有物体存在，就会自动打开，以免夹伤人。即便如此，电梯里的另一个乘客还是被吴晓来的剽悍给吓到了。
　　吴晓来可不管这么多，尤其她发现电梯里只有一位乘客，而且还是个非恒远集团的女人，本着同性相斥的原理，自然不用顾及她的淑女形象。她拉了拉因为跑动而有些走样的衣服，便伸手按下楼层键，然后快速按下关门键。
　　其实她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电梯外还有一个人匆匆赶来，可她装作没看见。是的，没有看见，她就是没有看见。不是她不厚道，只是这电梯再停停关关，她今天可就真的要迟到了。
　　旁边突然伸过一支指甲涂抹得鲜红的手指，使劲地按下开门键，电梯门终究又缓缓打开了。吴晓来已经看见这个月的全勤奖在向她挥手告别了，心中把那女人的祖宗八代都拜访了一遍。装什么道德模范，刚才怎么没见抢着给她开门啊？哼，不就是因为外面这人是个男人嘛。
　　“谢谢！”意外获得支持进入电梯的男人对施于援手者致以谢意。吴晓来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女人一定是满脸红晕，双眼冒泡，因为这男人正是她家老虎。
　　吴晓来确实不知道刚才那个准备进电梯的人就是白玉琥，如果知道的话，她当然不会……如果知道的话，她当然不会开门！老虎是不是有毛病，放着专用直达电梯不用，非要跑过来占用员工资源，如果今天真迟到了，嘿嘿……
　　吴晓来没有和白玉琥打招呼，甚至没有看他，不是她小心眼儿，只是不想让那女人知道这是她的总经理。居然不给总经理开门，这要让外公司的员工知道了，不只是丢了她的脸，也丢了老虎的脸。
　　白玉琥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也装作不认识吴晓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她。在路上时他就看到她狂奔的身影，所以心里一动，特意来坐公用电梯，想看看吴晓来是如何进行每日冲刺的，尤其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此时的吴晓来已经平静下来，亭亭玉立地站在电梯门旁边，依旧是露出双臂的裙子服服贴贴地停留在身上，配上大波浪长发，淡淡的化妆，娴静的表情，如果没有看到她刚才飞身夺门的镜头，你一定不会怀疑她是个淑女。
　　电梯在三楼停住了，第三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人刚走，吴晓来的淑女皮立刻就被撕破了。只见她一边使劲地按着关门键，一边回头对白玉琥说：“看见了吗？这家公司是整幢大厦里最令人生厌的一家公司，如果你让物业部不再把地方租给他们，整幢大厦的员工都会对你感恩戴德。”
　　“怎么了？”白玉琥吓了一跳，难道这家公司做得是不合法的生意？
　　“三楼！在三楼也要用电梯！简直就是浪费地球资源！这能不让人愤恨吗？”吴晓来咬牙切齿。
　　白玉琥松了一口气，“我们大厦又没有规定低层不能使用电梯，人家也付了相关费用，怎么能不让人用呢？”
　　“你知不知道这电梯一停一开一关，要耗费多少时间？也许只是几分钟，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就折杀在这几分钟里！”
　　“早就提醒你要早些出门，你不怪自己，还怪起电梯来了。”白玉琥当然知道那群英雄里自然就有吴晓来本人。
　　“主观原因要分析，客观原因也要分析。”吴晓来继续强辩，“还有你，干吗要和我挤电梯？如果没有你刚才的耽搁，我也不会这么狼狈。”
　　“我想……体察民情。你胆子也不小，总经理要上电梯你也敢视而不见。”
　　“切，你骗傻子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该上班的早就到了，你还能体察谁？存心和我捣乱，当然视而不见！”
　　“是啊，我刚发现，该上班的早就到了。”白玉琥不慌不慢地回击。
　　“……”
　　电梯在十二楼又停住了，可门打开后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吴晓来一边焦急地关上电梯门，一边骂道：“看到了吗？这又是一个浪费地球资源的典型案例。你应该让保卫部调看录相资料，查出来是谁按了电梯又不坐，罚他的款，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晓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电梯间里应该也有摄像枪。”
　　“啊？什么意思？”
　　“保卫部对电梯内部也是实行二十四小时摄像监控，以防止有意外发生。”
　　“不是吧？”吴晓来回想一下，好像在电视剧里看过类似的情节，顿时脸色苍白。每当电梯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可是从来不顾什么形象的，还有刚才……完了，她的淑女形象！
　　“好像已经九点钟了。”白玉琥看了看表，好心提醒。
　　“没关系，九点零一分钟以前打卡都是有效的。”吴晓来立刻又充满了斗志，一手掏出工牌，一只手摸着开门键，随时做好准备。
　　电梯终于停在二十二楼，门一开，吴晓来就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身后的白玉琥还想提醒她一句都来不及。电梯门关上时，他正好看见吴晓来举起了工牌。
　　九点正零五十八秒！看着打卡器上的时间指示，吴晓来真的要喜极而泣了。老天对她实在是太厚道了！可惜白玉琥直接上了二十六楼，不能亲眼看到这极具意义的时刻。不过没关系，她还有艾菲。
　　“爱妃啊，你简直不能相信，本宫今天又安全……”吴晓来手舞足蹈地冲进办公室，准备向艾菲炫耀她的好运，却在看到办公室内不平常的画面时，嘎然而止。
　　办公室里有五个人，艾菲、陈敏、王雨，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但却不是她所熟悉的张海天和马媛媛。
　　那男子也是西装革履，但显然要比张海天所穿的高档，也更加整洁，长相虽比不上白玉琥的“天姿”，但也是个英俊的男人，只是神情太过严肃，让人觉得做什么都很难让他满意，站在他的面前不禁胆怯。
　　那女子也是一身标准的职业装束，相貌姣好，个子不高，一头利落的短发，和男伴相比显得有些娇小，可脸上略微冷漠的神情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干练，却证明了他们是同一类人。
　　吴晓来被惊呆了，当她和这一男一女对视时，伸开的手臂还没有收回来，两只手还依然是兰花指的状态，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变调，“何……经理……”
　　这两个人她都认识，男的就是上次把电梯间变成冷冻库的人力资源部经理何孝深，坐在他旁边的女子就是何孝深的助理王燕婷。问题是，他们一大早来行政部干吗？宣布新经理的人选？
　　何孝深和王燕婷都没有说话，只是用看不出喜怒的眼神看着吴晓来。何孝深对下属要求严格是出了名的，不止是工作状况，也包括职场礼仪。所以吴晓来很清楚，她刚才在办公区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的情形已经严重触犯了何孝深的戒条。
　　吴晓来收回已经僵硬的姿势，努力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不知道何孝深是不是已经认出了她，但今天至少没有迟到。虽然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可在这样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吴晓来还是觉得自己的身形越来越渺小，走路时腰都直不起来了。
　　路过艾菲身边时，想到这女人居然不提前通知她，让她这么狼狈地出现，吴晓来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背部，艾菲居然纹丝不动。事实上，除了吴晓来，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在动，只有呼吸声和会动的眼珠能证明这是一群活人。
　　这样的气氛很容易让人感到忐忑不安。吴晓来发现自己也不敢动弹，就连挪开椅子坐下时发出的声响也让她觉得难堪。她轻手轻脚地坐下来，顺便用眼睛扫了一眼空着的两张办公桌。
　　晕！张海天和马媛媛明显都还没有来。
　　吴晓来心想，这两个人是肯定迟到了，如果不提醒他们何孝深在办公室里，也像自己这般无所顾忌地冲进来，可就糟了。她偷偷望了一眼何孝深，发现他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办公室的门。难道他今天就是存心来看他们的笑话？
　　吴晓来偷偷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塞到衣服口袋里，然后站起身来，朝着何孝深说：“何经理，要是没什么急事，我先去趟洗手间。呃……早上出门太匆忙，所以……”
　　人有三急，这本该是一个没人能阻拦的理由。可吴晓来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学生，在课堂上向老师请假上厕所，如果老师不点头同意，再怎么急也不敢去。还好，何老师愣了一下之后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吴晓来赶紧低着头出了办公室，直奔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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