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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二十八 my beloved ...

  •   把事情想到最坏,然后心想一死了之,是我从初中开始就有的坏毛病。把死挂在口中,放在心里,却从不付出行动,大概就是本能的求生意志在作祟。
      如果放在以往,在潜意识里绝对安全的环境里,说类似想要去死的话,不过是情绪激愤的口嗨,听者无意当做事实,甚至还会应和几句“啊,我也好想死啊。”
      死对于精神状况相对来说正常的现代人来说,是发泄情绪的出口,没有实施胆量和未尽留念会为说这个字减轻负担。运用于口头禅后带来的无意识的观念变化,是否减轻负重感,于我来说是无法感受的。然而,此景此刻,生命确实受到威胁的时刻,我这句话被楚有光当了真,带着我逃跑的他,出我意料的发脾气。
      前段时间还因为怕死哭天喊地的,现在还说不如死了算了。或许良好的教养使他说不来过重的话语,但从急切且过快的语速中,能感受到他的崩溃和对我的无语。即便抱着对我的不满,他还是严格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把我带到理论安全的地方。
      我没有心甘情愿的听进去,接受他的批评,依旧觉得这只是一时的冲动口嗨。直到少年把我带到关押李逝的禁闭房间。
      落地阳台时,我已经想好了借口,拉了拉他的袖口,义正言辞地说道:“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要他们以为我死了。”
      听起来是个蓄谋已久的计策,实际上是我逃避自己明明在拖累他人还恬不知耻地喊烦的借口,没有具体的方案,只用在当时的狡辩。或许我可能想的是,他们会顺着我这个杆往上走。
      涉世未深的楚有光是会信的,但我两的交流位置实在不算好,躲在李逝房间阳台上。先听见一声女人的轻笑,落在我耳朵里就是这小孩真可爱真幼稚的嘲弄,趁我没有反应过来捂住她的嘴时,就见她开口说道:“说来听听,你的计划。”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翻白眼,但我看着李逝的眼神肯定不算和善。明明和我一样身处狼狈不堪的境遇,她都被关进小房间里,还能优哉游哉的喝酒,化妆打扮自己,有空再挑一件好看的裙子,这波光粼粼的绿色长裙晃得我的眼睛仿佛在做康复训练。
      行吧,临时编一编还是会有的。在李逝带着我们进她卧室的那几步路,具体操作已经编的大差不差。楚有光还是照常站在房门位置,守着人。李逝先行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我望着她的床两眼,踌躇几下,听李逝说:“没事,坐吧。”
      丢掉客气,坐在她的床沿,假装咳几声清嗓,毫无说谎负担地说道:“我不想和他们共享信息,你们就当我胆小害怕自私自利。虽然我对攻略组的了解一星半点,但没理由的讨厌就是理由,并且我没有拯救世人的道德观。不过36区也就这么大,他们团结,就是对我的残忍,一致向外对付我一个人,我根本招架不住。除非我死了,带着所有的信息死了。”
      “当然,我怎么可能真的死。死在社会意义上,也不由个人决定。当所有人我认定我死了,那我就是死了。”
      “这件事的难点在于,怎么样让他们认定我死了。”
      “我以为这个副本里的剧情和我毫无关联,也不需要我推动,他们都在自然而然跟着安排好的剧本走,我只是一个了解故事情节的旁观者。”
      “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依据。嗯······就目前而言,我可能不能百分之百算和剧情无关联,我接触了两位故事主角——迟附白和远邪,并和他们都做了交流。”
      “我的死需要远邪的参与,因为他真实的想要杀了我,这个行为或许也是剧情的一部分。”
      编纂过程中,我没有直视他们的眼睛,而是盯着地面自说自话,一部分话是脑子里提前编好的,然而话一口,又变了另一番味道,脑子也跟不上嘴的速度。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胡言乱语,逻辑混乱后,我才抬头看着李逝,继续说:“你和他们是不是有个交易,这是属于你的剧情线?”
      李逝坦荡表示:“和迟附白有点合作产生的交情,远邪算不上。我没太懂你的意思,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还有,你这个假死方案不太现实,不好操作,搞个类似尸体的人体模具都不太可能。”
      楚有光附和道:“嗯,36区对尸体的管控流程严格到苛刻,有一些玩家就在管控流程中担任职位,编号解剖焚化立碑入土,需要打通的人太多。你认识的祁祁,也只是轮班看守墓园的一员罢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是我自己在选择逃避,游离于大群体社交之外,并拒绝进入集体讨论空间,排斥外部。但说到底,尸体管控规则我是可以提前知晓的,仅仅需要我和祁祁在闲谈中,漫不经心提起,再漫不经心深入话题。
      可巧在,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仔细询问祁祁,问她为什么要看管墓园。对他人的现实情况,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因此,先前编纂出来的理由,成了一纸空谈,没有可能性的瞎话。
      “死是容易事,也是不易事。”李逝静静地望着我。
      我错开她的视线,更没有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潜藏着的落寞,那种做不到的无力感。从第一眼见她,我就明白一起与失去相关的词都同她无关。满心满意要伪造死亡的我,略过她的反对,带着那令人生厌的自大,说:“不用虚拟投影,我想和迟附白见面谈谈,谈谈他姐姐现在的真实状况。”
      李逝没给我答案,却起身拉走楚有光,二人一同离开房间去说悄悄话。我没有偷听的心思,情绪的焦躁全部凝聚在右腿上,体现在不受控的微幅度抖动,并来回用鞋底搓地面。
      因被排除在外而产生的烦躁,裹着藏在内心最底的自卑,不断发酵成胡思乱想,阴郁的丝线勒住心脏,缠紧缠紧。
      ——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太天真了。
      ——啊,好尴尬,我真离谱。
      ——想骂自己,好蠢。
      ——但我也是有理由的。
      ——我不应该用那种命令语气说话,好讨厌。我为什么会这样说话。
      ——他们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在说我蠢。
      ——或者,他们又在编排我什么。
      ——算了,不重要,无所谓。
      ——我要是个特殊身份就好,有啥特异功能也行。
      ——真想一拳锤死那群骂我的人。
      ——啊,为什么我是废物。
      ——废物!
      ——废物啊!
      “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委屈经常来得没有缘由,你只是在装模作样罢了,可最后,竟真的,真感到委屈自己了。”
      自言自语的病控制不住,嘴巴里的话来自何处大脑根本没有余地去处理分析,反而任由莫大的悲伤去攻击理智。他们把人心看透,留下的文字全然讽刺着我,冷眼嘲笑。
      “怎么哭了?”李逝的手托起我的下颌,冰凉的皮肉接触,冷得我一激灵,原本积攒在眼眶欲落未落的泪花,顺着脸颊滑至李逝的手心。
      即使肢体僵硬,条件反射使得我迅速躲开李逝,大脑运转滞涩,视线上移对上李逝的双眼,轻声自语道:“没,没哭。”
      等到自己抬起手真实地抹到眼泪时,心虚地补充道:“我,我困得,打哈欠。”
      “是因为压力大,所以没睡好吗?”楚有光问道。
      “或,或许吧。”我装着打了一个哈欠,抹眼泪的动作带着点急躁,又想将心虚藏起来,连忙把话题移到别处,“你们聊完了吗?有结果了吗?”
      掌心里的泪花吸引着李逝,没能第一时间回我的话,于是我假装咳嗽两声,她晃过神来,将那只手背到身后,说道:“我们不同意你的方案,有些胡闹。虽说系统不会公布死亡玩家的姓名,但是玩家人数会变化,万一有人记住了数字或者就盯着当前玩家数量呢?假死骗不到所有人,你的想法不切实际。”
      “你都说了远邪对你起了杀心,队长说迟附白和远邪这两人每天都形影不离,我觉得你去见迟附白就是去送死。”楚有光补充道。
      被全盘否定的滋味不太好受,我咬着唇,有些不甘心的痛苦漫出苦水泛在心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的线索就差最后一步,只要知道墓地的主人我就能通关。就算我现在猜对了,系统显示我已完成,我就是众矢之的。因为下一副本的开启时间未定,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一段话被我说得断断续续,被一拳揍倒的记忆从身体里翻涌出来,恐惧爬上后背,“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地冲进我的房间,言语威胁甚至是武力压迫,根本没有平等谈判的空间,因为我的线索做不到均分,肉只有一块,豺狼却有一群。就算有你们,就算我身上有枪,但是他们人那么多。”
      “我必须要见迟附白,确认墓主人是谁。要躲开那么多人的监视,安全等到下一副本开启再填写答案,除了假死,我想不出办法了。”我有些绝望的看着他们,“36区不算小,可只要他们统一战线,哪儿都藏不住我。李逝,你这里不出一小时,他们就能找上来,我这次又能躲到哪里?”
      “你放心,他们冲不进我这儿。不说百分之百,也肯定有百分之八十。除非远邪,他必须要你死,这个可能性也就百分之二十。关于墓主人的消息,我们会努力帮你的。”李逝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安定。
      “你要相信队长的判断。”楚有光看着我把水喝完后,顺手拿走水杯,让李逝又去续上。
      我想说李逝你就这么自信吗?你们自身都难保,还要帮我?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二十这两个概率词就像是哄我的话术。我信不过你。然而,所有的话堵在嘴边,又被我生生咽回肚子里,颓丧道:“行,我信你。”
      楚有光是少数有能力击杀异种的玩家,有人对他寄予了期待,加上他本身的实力,他完全可以为自己搏到一条最合适的出路。他再三向李逝确认,此处无需他守护后,才安心离开。新一轮的出区讨伐马上开始,他还需要帮医生。
      李逝的视线仍留在楚有光离去的方向,“自从游戏通关方式公布,出区讨伐变得频繁,但能有收获的寥寥无几。击杀异种很危险,刚开始大家还有想要快速通关的热情,不断尝试。直到有玩家因此丢了命,冷水直接浇灭了所有的火。留给36区周围的异种数量不多了,坐等异种繁殖还是冒险转移,两项抉择都不如你这个来得快、安全。”
      “可是,触发剧情的道具没有二次刷新,填写最终答案的途径是我的手环。”我闭上双眼,不敢想象秘密被泄露的画面,保命和保手环同等重要。
      “小姑娘别紧张,我能保护你。”
      “你别叫了。”睁开眼又瞧见李逝的嬉皮笑脸,“你从哪学得,油死了。”
      她被我问得一愣,瘪嘴问我:“你觉得很难受?”
      想想她以前的作风,我难受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是挺难受的。”
      “以前不是这样啊,挺受欢迎的。”她嘟囔着,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迷惑眼光望着我,无辜到让我感到愧疚。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
      “上一任,我还没把习惯改变。”李逝坦白道。
      这样的答案我属实没猜到,于是还惊讶的重复了一下:“前任?”
      她摊手耸肩,一副不然呢的表情。我很难想象她的形象气质会交往一个······嗯,不是,交一个天天叫她“小姑娘”的对象。
      “我的上一任可会哄女孩,小姑娘来小姑娘去的,那些小姑娘都喜欢他,一天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呵呵。”李逝笑得开心,感觉在向我分享绝世有趣的事情。
      “你两商业联姻?”我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李逝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叶子咋样,小叶子?”
      她应该不想提前任的故事,打了岔,加上我对小字敏感,“叶子也行,别加小字,听起来像叫太监。”
      “好,叶子,你好,我是李逝,李子的李,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逝。”李逝郑重的自我介绍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却鬼使神差地握住她伸出的手,说道“叶亦,请多指教。”
      她眼睛笑得弯弯,“对了,我有个外号,叫粥粥,不是定从今日望归舟的舟,是米粥的粥”
      我没听过她念得那句诗,但大概猜到是哪个字,同音不同意的字太多了,她的解释还算平白。不过,这外号有点奇怪,加上她年纪比我大,我勉强说道:“要不我叫你粥姐?”
      “噗,也行吧。”
      她现在的模样,没有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锐利、锋芒、危险,大概是从带着獠牙的毒蛇变成了宠物蛇?
      啊?蛇可以成为宠物吗?难道我已经被她美丽的外表迷惑了吗?刚才那般重复介绍真得有必要吗?这种只会出现在影视片里,被称作名场面的唯美画面,放在此刻突兀得仿佛是完整图画上格格不入的冲击色彩,定要人记住。
      莫名自我介绍后,需要其中一人去破冰引出话题继续聊天,可气氛不对,说完外号就冷场了,我太累了,没有谈论其他的想法,手拍了拍床,并问她:“建议我在这里睡一会儿吗?”
      “没事,你睡吧,要喝点酒助眠吗?”李逝用眼神示意我看看桌子上的酒瓶,问道。
      “我不喝酒,谢谢。”可惜我滴酒不沾,她也不强求,收拾手边的酒和酒具离开房间。
      关门之前,她探头没缘由地再问一句:“你是真不喜欢那么叫你?你不喜欢看爱情小说?”
      我假笑道:“不喜欢,不看。”
      “好吧,我努力改。”
      等她合上房门后,我才有些安心的躺下。有些担心自己弄脏她的床,也没钻进被窝,睡在枕头,就缩在床边凑合着眯眼养神。
      困意不多,所以脑子还在复盘这两天的事,想到自己说得话和做得事,再次被自己尴尬到收紧脚趾。后来想法越来越多,这样说或那样说是不是可行了,或许能成功,下一次一定要这样或者那样。
      “哪有下次,命都不保了。”胡思乱想的下场就是仅存的困意都没有了,困意是没了,但乱想不会停止。我在脑子里幻想李逝前任的模样,只觉得恶寒。上次感到恶心,还是小时候听隔壁葛婆婆说村那头的姑娘结婚,老公的年纪和她爸一样。
      奶奶让葛婆婆少说闲话,咸吃萝卜淡操心,葛婆婆被说得不高兴,临走时向我韶两句,具体记不清了,可能是让我别学?
      为什么这件事我记得清楚,大概是后来堂姐失业回家看奶奶,哭着说那姑娘把自己的岗占了,本来笔试面试都过了,以为自己工作稳了,却被关系户挤了,托人问了是谁,没想到是同乡。
      我当时太小,不太懂,但看到温和的堂姐红着眼骂脏话,似乎又懂了。奶奶没得安慰她,就劝她世道就这样,忍忍就过去了,年纪也大了,找个对象嫁人吧。
      嫉恨的转移这就在这一瞬间,堂姐指责奶奶,看不懂奶奶的无奈。奶奶说了不好听的话,但这些不好听的话是奶奶的一辈子。
      或许吧,毕竟怎么样都可以是错误。堂姐现在也没嫁人,她非要赌这一口气,赌她不需要爱情与婚姻,坚决独自生活。意义呢?她自己也想不清。
      我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看过几本爱情小说。
      感受不到男女主爱情的美好,只被自己重创到,因为穷。农村很大,老人们太老,学校很远,我还有病。回城上学后,农村人来得土,同学太多,我依旧有病。家庭不富裕,父母是教师拿着死工资,城里的房子有贷压着他们。
      看到男女主挥金如土、肆意妄为的时候,我在啃烧饼,严重的心里不平衡,使得我看不下任何爱情小说、电影、电视剧。可能,就是嫉妒心,见不得别人好。我自始至终相信,世间的爱有太多种,爱情是尘埃中的尘埃,追情逐爱是围困自己。
      但自称独身主义的堂姐是各类爱情小说的读者,自己不想谈恋爱,却偏好看别人谈恋爱。如果现实有人叫她乖乖宝贝之类的爱称,她会深恶痛疾,但放在她爱看的小说里,她会尖叫说好甜。这也是生活的乐趣吧,毕竟人生苦短。她自身体会不到爱情,所以要从别人身上去体会,用她的话术就是“磕到了”。我父母相亲后的搭伙过日子,她说是先婚后爱。爷爷去世后,奶奶在爷爷的墓地旁买了自己的位置,她说是中式浪漫。可是我望着未来属于奶奶的碑和地,只想着不行,我不能没奶奶。
      身子有些麻,又坐起身,手里捏着手环,也不打开看看,用指甲在表带上前后扣动。村里那个靠嫁人飞走的姐姐,让我想到了远黛,差不多的情况。我不太相信远黛和迟明恩的故事是标签为年龄差的爱情小说,除非远黛生病了。希望她有所图,又期望她无所图。
      如果真得是爱情呢?
      那我自戳双眼吧。
      自戳双眼?佐助?谁?
      “他在二十一年的孤独人生中,心底塑造出一个与往昔的春琴截然不同的春琴形象,越来越鲜明地凝视着她的姿容。”
      自言自语提醒我,他好像是作家笔下的人物,自戳双眼的爱情吓到年幼的我。具体的情节没记得几个,只记得冲天的云雀,鸣叫的天鼓,和两座墓碑——春琴和佐助。
      佐助那样爱着春琴,可能也像奶奶那样,早早就在春琴身边定下自己死后的归属吧。
      空着的墓,也许是活人留给自己的。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是迟附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章二十八 my belo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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