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清梦压星河》宴七

2、第一章 “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

　　N城夏天的太阳，烈得仿佛能蒸干地上的每一丝水分。风吹在身上，带来扑面的窒息的热气。
　　余柠走在去图书馆领教科书的路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考上市一中的兴奋持续了一个暑假也没消退，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就是在正式报道的前一天，她亢奋到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明明早上起床的时候如有神助，可刚刚在班级里听班主任唠叨了一会，她立马像蔫了一样，一点精神气都没了。
　　“柠柠！我们一起走吧。”许栀从后面一路赶上来，熟练自然地挽住了余柠的手。余柠哈欠打到一半，张着嘴愣了几秒，点了点头。柠柠？她们其实没有这么熟吧。
　　许栀是余柠的后桌，一个阳光开朗过分明媚的女生。余柠是初中母校为数不多几个考上了市一中的学生之一，她的初中校友有的因为分数低被划分到了新校区，有的分到了别的班级。在新班级里，她是孤单的个体，周围的人在班主任出现之前都围成了大大小小的圈子聊得火热，只有她尴尬得坐立不安。许栀是第一个和她搭话的人，率直利落的自我介绍之后告诉余柠她是乐洋中学毕业的。出于礼貌，余柠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并附和了一句：“你是乐洋的吗，我是田今中学毕业的，我们是联考校。”话毕，许栀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她显然不知道田今中学。余柠语塞，岔开了这个话题。
　　田今中学是乡镇中学，自然无法和乐洋这样的市区大校相提并论。余柠初中时，听年级长在成绩分析会上讲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向乐洋靠拢”。她作为被重点表扬的对象站在队列前和同学面面相觑，内心是不耐烦的自嘲。现在看来的确是自不量力。

　　余柠和许栀一行人刚到图书馆就被同班的刘君席拦住，“我们来晚了，里面已经挤满了，我们在这等等”。刘君席是班主任钦点的负责人，余柠她们停下来听任摆布。许栀拉着余柠在阴凉的地方站了许久，期间不停地和余柠介绍。当许栀第N次说出“柠柠你看那个人，是我们初中的，超级厉害的……”的时候，余柠见识了乐洋的“子孙满堂”，转念一想，这些人以后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余柠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终于，一拨人从图书馆出来了，余柠她们跟着人群挤了进去。图书馆的场面的确非常混乱，地上摞着一叠一叠的教科书，一字排开的桌子上放满了各种材料，桌子后面是满头大汗的学生正在根据班级分发书本材料忙得不可开交。
　　许栀带着余柠去领新生守则，等待的间隙，凑到余柠耳边说：“柠柠，这些发材料的人都是自主招生班的，他们已经提前开学一个月啦。”余柠没来得及对见到大佬作出反应，许栀就被刘君席叫走了。下一秒，她被推到队伍前端，正对着窗户外射进来的光，余柠被光刺得偏了偏头，看不清眼前的人。眼前的人移了移位置，不偏不倚地档上了那束光，余柠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这个男生，长得太好看了吧。余柠错愕，好看之余还有一些熟悉。余柠的颜狗本质暴露无遗，一时之间没办法移开目光，多看了几眼。
　　“你好，请问是哪个班的？”
　　余柠回神：“九班，五十个人。”后知后觉地，余柠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男生的声音洗脑了，虽然那个声音温和但疏离，礼貌中透露着公事公办的冷漠，但是余柠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击了中，差点脱口而出的是“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的”。
　　男生低头数材料的时候，余柠脑袋一片空白，只看见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很热吧，给你湿巾。”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之前为军训备下的湿巾放到桌上。男生抬头说了声谢谢。
　　“林燃！我来交班了，你休息吧!”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余柠眼前岁月静好的画面。 林燃，余柠默念，原来叫林燃啊。
　　林燃把材料交到余柠手上，拿起湿巾冲余柠扬了扬，又说了一句“谢谢”。余柠摆摆手落荒而逃。
　　余柠好不容易挤出图书馆，看到刘君席正在门口盘点领到的教科书和材料，周围围了十几个人，但是没看到许栀。“七、八、九……除了许栀他们已经拿回去的那些，齐了，现在大家把这些搬回教室吧。”刘君席认真地核对后对周围的人示意到。大家都被太阳晒得昏头转向，上前抱一捧书就匆忙往教室方向走。最后只剩下一大叠语文课本需要余柠搬回去。刘君席还赶着去教务处参加学生代表会议，非常礼貌地询问余柠能不能一个人搬回去。
　　余柠实在没法拒绝，咬咬牙说，没问题，我多停下来休息几次就好了。刘君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走向教务处。
　　余柠努力地想要扛起那摞书，发现自己确实难以做到，在原地蹲了一会，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只好认命，半拖半提地移动那堆书。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我帮你吧。”等等，这个声音余柠有些耳熟。她一回头，发现居然是林燃。“好！”余柠果断得一气呵成。林燃显然也被她一瞬间的面部表情转换逗笑了：“好巧，我记得你，你是九班的。”
　　余柠尴尬地点点头，今天的太阳果然烈得让人神志不清，虽然起决定性作用的其实是眼前的这个人。
　　林燃熟练地扯开捆书的绳子，抱起一大摞，留下几本给余柠。一路上余柠像小跟班一样跟在林燃身后，没走几步，她就后悔了，她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作为一个颜狗，余柠的审美标准一直不低，她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她觉得长得好看的人，一定也是很多人的理想型，林燃大概就是这种人。余柠清楚地感觉到了每一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目光中都带着探寻和好奇的意味。余柠不喜欢。
　　从前在田今中学的时候，她也是焦点，因为雷打不动的成绩，因为她冷漠疏离的态度。但是这两种注视是不一样的，至于不一样在哪里，余柠还没有办法清楚地分辨出来，她只觉得，眼前这条通往教室的路，太漫长了。

　　“燃哥，你是不是走错班级了。”林燃送佛送到西，把九班的课本送到讲台上，一走进去，就有人调侃他。林燃笑了笑，说：“我积善呢。”转身走了，留下九班的同学沸腾不已。
　　许栀看到余柠回来了，激动地拉着余柠的手：“柠柠！是林燃诶。我跟你说，他是自招班的第五。虽然成绩不是自招班最好的，但是他人超级好，我们初中好多女生暗恋他。”
　　完了完了，余柠想到林燃离开前自己都没来得及说谢谢，脸的温度急剧升高，脸红什么呢，林燃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许栀看了看余柠放空的表情，转头加入了其他女生的热聊。

　　“余柠，刚刚通知了明天早上开始军训，这周的每个晚上都安排了摸底考试。”同桌苏纭纭推了推眼镜，严肃认真地通知余柠，余柠郑重地点点头，跟着苏纭纭一起翻看新课本。依她对苏纭纭仅有的了解，苏纭纭绝对是个学习机器，从班主任唠叨的第一句开始，她就低头背单词，期间一直没有抬头，这会儿已经换了另一本教辅了。余柠自知不如苏纭纭努力，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影响到苏纭纭，于是也跟着低头看书，屏蔽班级里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