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是一碗麻辣烫解决不了的》尤念

12、出差培训

　　公司派了八个人出差，参加个辅导班考个证书。他们要去的地方叫克阳，是个有名的旅游城市，近些年又转型工业，各方面发展都很好。

　　说好事也不算好事，对于无家庭没有谈朋友的，就是公费旅游，管吃管住，每天还给八十块出差补贴。然而有家室的都不愿意去，毕竟这一去是十几天。所以这种事就会落在邹予良这样入职期短的小年轻头上。

　　虽说是全包状态，公司能省钱还是省，给他们买了绿皮卧铺，入夜之后，咣当咣当疾驰。

　　克阳这个地方，邹予良在上大学时曾想来玩一场，当时还和前男友在一起，两人都规划好了，还没实践就因为感情不和分了手。再后来，因为前男友是克阳人，毕业后回到了克阳工作，邹予良也就不再有想法。

　　邹予良大大咧咧躺在上铺上，头顶是明亮的灯光，脑袋底下压着胳膊，车厢里一片嘈杂。还没到熄灯的点，他离灯光太近，光线密密扎他的眼。他就这么故意，瞪大眼睛看。

　　同事之间关系都一般，没什么好聊的，各自玩手机。邹予良也极少跟跟廖原聊天，为数不多的话都是吃饭和睡觉的事，他自己有什么事倒是喜欢跟李虎商量。

　　李虎说他放假了也想带女朋友来克阳玩，叮嘱邹予良趁趁机好好玩一场，又和邹予良商量旅行计划，好兄弟讨论到凌晨才各自睡下。

　　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东方既白，邹予良被一阵铃声吵醒。

　　那头李虎刚下夜班，精神头十足：“阿良，我昨晚跟涂鼎打了个电话，他不是也在克阳吗，我跟他说你来了，叫他带你好好玩一玩。昨晚你都睡了我就没跟你说，你主动给人家涂鼎打个电话，记得请他吃个饭。”

　　邹予良噌一下坐起来，没留神不是自己家，脑袋撞上车顶，砰一声。

　　李虎问：“什么声音？”

　　邹予良分不清是头疼还是心急，脑海里浮现李虎一脸求表扬的得意神情，哭笑不得：“没事，车晃得厉害，水杯摔到地上碎了。”

　　李虎笑道：“我还以为你小子撞到头了。”

　　那声笑出自无意，邹予良听者有意，这时才发现眼角有点泪花，不知是被撞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总之是生理性，非他主动，登时没好气道：“滚，老子要睡回笼觉。”

　　邹予良如出水五秒即死的长江刀鱼，在上铺躺尸。

　　涂鼎是他前男友。

　　邹予良再开微信，廖原也没问他到了没，聊天界面还是他的“好”以及廖原的黑皮狗。

　　培训班上课的时候，邹予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尖尖的下巴抵着桌面，好像桌上的洞是他戳出来的。桌子应该是学校淘汰下来的，公司抠门，培训公司有过之而无不及。

　　邹予良离开学校两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回到课堂。讲课老师是个弥勒佛型的男人，颈间叠起一圈赘肉。邹予良是颜值党，习惯以貌取人，否则也不可能第一眼就看上廖原。

　　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邹予良不敢逃课，一百人的培训班稀稀拉拉坐了三十人，不是瞌睡虫附体，就是低头戳手机。

　　邹予良来的第一天徐鼎就主动联系他，邀他出来玩。言谈之中，像两个久未见面的老友重逢，间或回忆校园生活，只不过有关当年那段关系只字未提。

　　邹予良每当这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自称没脸的廖原，染黑了他。不过他真的不能要求太多，又不是青涩懵懂，衣衫齐整的谈情说爱，。

　　手机突然颤抖，经典铃声霎时充斥整个教师，盯着他的目光都恨不得如剃刀刮下他一层皮，有一瞬间，邹予良甚至忘记了尴尬，满心欢喜的想一定是廖原。

　　培训课不如学校上课那么严谨，随进随出，老师也不会说什么，四面八方的目光射过来，邹予良看来电显示，不是廖原。

　　邹予良心里说不清的失落。

　　这电话得接，他迅速抄起手机，弓腰沿着墙根溜出教室，直到溜到墙根才接通电话。

　　来电的是边启扬，上次看猫之后，边启扬主动要了他的电话，万一猫生了病，也好随时向他这位“猫专家”求助。邹予良被他夸得一张俊脸红成了红富士，这时候以为是猫出了事。

　　这地方闹中取静，是闹市区中少见的复古老建筑群，红砖墙爬满了爬墙虎，也是城市光鲜靓丽之下一颗见不得光的煤球。

　　邹予良靠急忙地问：“喂，怎么了？”

　　边启扬显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在最后几秒的间隙里打通电话，也没想到对方的语气会如此急不可耐，关切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打电话问问你回家了吗？”

　　邹予良松了口气，缓缓蹲下来，一手搭在膝盖上，长长伸展着，“没，还要好几天才能回去。”

　　“嗯，你自己在外面当心点。”

　　邹予良轻笑：“我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方有点强词夺理，“你是。”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邹予良却猛地一颤，慢慢站起来，仿佛听出了什么。这世上GAY怎么那么多呢，早不冒出来晚不冒出来，偏偏在这时候。邹予良的身体结构里有蔫儿坏的成分，但原则性问题是不能触碰的，哪怕试探都不行，他邹予良就那点胆量，全用来应付廖原了。

　　边启扬看不见邹予良，又见对方沉默不语，怕自己太过了，又说：“有件事跟你说一下，物业有空置房的名额，你家也不算大，我想着不用也是浪费，不如给你用，物业费可以打七折，不过你回来后最好来物业办理一下。”

　　邹予良无力地张了张嘴，他像个傻瓜，终于明白了边启扬的意思，他是没胆子正面应对，只能敷衍着：“我知道了，等回去后再说吧。”

　　“行，那再说吧。”边启扬的语气毫无变化，“记得一定要过来。”

　　邹予良掐断电话，看着整墙的爬墙虎，他在一个凹字型区域里，前后和左边三面环堵，不由自主拨通另一个人的电话。

　　涂鼎接通电话，惊喜地问道：“怎么，想通了？”

　　之前是装出一副正人君子不为所动的态度，电话一通就原形毕露，狐狸尾巴招摇地一甩一甩。

　　邹予良哑着嗓子：“我想通什么？”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涂鼎低声笑道，又迫不及待，“行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咱俩。吃鱼？你一直爱吃鱼，跟猫似的。”

　　邹予良一动不动，听着那头的轻笑，恹恹地答应下来。

　　上学时，邹予良无鱼不欢，食堂是大锅饭，食堂享受国家补助，大厨尽心尽力地炒出花样百出的好菜，红烧鱼头、鱼尾、马鲛鱼、酸菜鱼……无论有哪道，他都要点，全有就全点，不怕吃不完，就怕吃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