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冷静自持》手剥脐橙

1、片儿川

　　“来了，来了，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阴郁大帅哥今天又来了。”胖卡对林般若示意道，依旧困顿的她抬头朝大堂的内侧的角落望去，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子，对着一台不知道什么牌子笔记本，从林般若这边看去正好正对他，俊朗的脸上驾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睛，一双修长的手在笔记本电脑山鼓捣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但一脸的面无表情。般若对这种类型的帅哥不感冒，淡淡的回了句“奥”就收回了视线。
　　“你没来的这两个月里，这大帅哥每天5点过来，坐那里到七点然后点一碗青菜鸡蛋面，虽说我们家最近只出这一道面，但我们家还有自助啊！但小哥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胖卡露出一脸的得意，“真是没想到，还有人能如此欣赏我的手艺。”
　　“奥，就你那把面放进高汤里煮一煮，再摆上片青菜和荷包蛋的手艺？”
　　“嘿，那鸡蛋还是我煎的呢。”胖卡不服道，“不过今天你过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上新的面点了，这寡淡的青菜鸡蛋面我都做腻了。”
　　“嗯，”林般若边系上围裙边回到，“今天换个片儿川吧，我也是想吃好久了。”
　　在一旁听到谈话的小文，机灵的拿过小黑板开始改今天的菜单，刷刷的写下菜名后还加了句‘欢迎二老板回归’。
　　厨房里，林般若找到一小坛托东方行老板娘带来的倒笃菜，心里美滋滋的。芬兰干燥寒冷，水果蔬菜大多靠进口，更别说这新鲜的芥菜。林般若想吃这一口倒笃菜许久了，出差前特意让爸妈准备了一坛子，再软磨硬泡的让东方行老板娘捎带上，跟随着他们的货品飘洋过海来带到了芬兰。
　　打开坛子挖去表面依旧过于腐烂的菜后，倒笃菜那咸香的味道就飘散了出来，林般若用小碗装了一些，挤去多余的汁水，放在一旁备用。拿过一块新鲜的瘦肉和一片已经发泡开的笋干，看到这笋，她心里微微一叹，“这食物贫瘠的芬兰啊，连颗新鲜的笋都没有。”快速的将肉和笋干切细，将它和干辣椒和蒜末倒入已经热好油的锅中，同时将一把碱面放入沸腾的水中。翻炒肉丝和笋片后，加入倒笃菜继续翻炒，等倒笃菜散发出一丝丝焦香气时，加水等待水开。等打过冷水的面再次沸腾时，捞出过水后加入到汤内，加盐调味后一道地道的杭州片儿川就出锅了。
　　“太香了，太香了！”胖卡在旁边看的饥肠辘辘，“我得先来一碗。”
　　“只准尝一口，我得先安抚安抚我受伤的胃。”
　　“半口也行”能有的吃就行，看着这被炒的焦黄的肉末和笋片，深绿色的倒笃菜漂浮在白胖胖的面上，胖卡没等吹凉就扒拉了一口进嘴里，这一口就去了大半碗面，边吃边竖了个大拇指给林般若。般若趁胖卡还在回味的时候赶紧抢回碗，一筷子面下肚，林般若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连带着身上的疲劳也消散了不少。
　　看着林般若像个小动物般抱着碗满足的喝着汤，胖卡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合格的朋友兼合伙人，应该关心下这家伙“瑞士那边没有好吃的？”
　　“有啊，cheese fondue，芝士夹心猪排，各式意大利面，但你天天吃两个月试试。”想起那两个月的伙食，林般若只想流泪，“再说了，我们在CERN，瑞法交界处，周围都是大片的葡萄园，去趟Geneva得坐半个小时车，还不能天天出门，得盯着实验数据。看看我的黑眼圈，再看看我的脸，再不回来我怕你再也见不到你美丽可爱的小伙伴了。”
　　看着那张虽然依旧白里透红，但的确瘦了一圈，连平日里的婴儿肥都快找不到了的脸，胖卡决定对他亲爱的小伙伴好一点，“那接下来一周，我们店就不卖面了，让中餐师傅工作就好了”
　　“怎么，觉得我需要慰问么，啧啧，这样子的话我其实比较想要你客厅里的那几个iittala，最好是那个铜色的方形花瓶”
　　看着这得寸进尺的家伙胖卡那点可怜的同情心瞬间消失殆尽，“想得美，我看你面色红润一点儿也不需要休息”
　　“哎，我们的友情呢，难道都比不过一个花瓶么？”
　　“滚，那只是一个花瓶么，那是一个2500欧的花瓶，走走，快去做面，有人下单了”胖卡拿着小文刚递过来的单子，“咦，今天不吃青菜鸡蛋面啦？”
　　“今天只有片儿川。”小文指了指小黑板。胖卡一拍脑袋，都被气糊涂了嘀咕道“这小哥也是很好糊弄嘛，给啥就吃啥。”
　　厨房里，吃饱了的林般若干劲十足，一下子做出了满满三碗面，招呼小文和胖卡进来吃后，就端着面往大堂走去。这时候已经七点了，大堂里坐了些来吃自助的芬兰人，般若端着面走近那位钟情于青菜鸡蛋面的客人。就看到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的在笔记本上敲打着代码。啊，原来是半个同行啊，突然就对这清冷的男子有了一丝亲切的感觉。
　　“你好，你的面”
　　“嗯谢谢”男子手依旧不停，抬头看了眼，稍顿，可能是觉得突然换了个服务员有点惊讶，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他就回眸，盖上电脑放进了手提包里。
　　“这是店里新出的片儿川，先生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告诉我们，我可以改进。”
　　“好。”又是冷冷的一句回复，饶是林班若再能言善辩，面对如此冷静自持的冰山也有点讪讪，于是趁不注意就悄悄闪人。
　　其实，对高昇来讲，吃什么都不重要，青菜鸡蛋面也好，片儿川也好，不过都是饱腹而已。
　　要不是最近父母住在他家，他也不会每天下班后来这里吃饭了。这家店叫饭时，不是赫村最好的中餐馆，但胜在店小环境淡雅，每天来往的客人虽多，却一点也不闹腾。
　　赫村这边的中餐馆做的多是旅游团和留学生的生意，饭时却另辟蹊径。每天的自助只做素食，各种小炒时蔬，麻婆豆腐，甚至东北炖白菜都吸引了不少芬兰素食主义者，晚上还有特色面食出售。每到周末还会推出些地道的中国小食和传统糕点，不少当地华人都会下班后过来这里打包带走。因此，这虽然是家中餐馆，但却安静丝毫没有市井油烟之气。但最近，饭时已经很久不卖糕点小食了，每天只有午餐和晚餐的素食自助，以及那独树一帜的青菜鸡蛋面。
　　倒笃菜的咸香混合着猪肉的油脂味，以及那熟悉的色泽让高昇有了一种回到杭州的感觉。那里充满着他的过去，但现在他并不想回忆那些过去。可能今天天气太差，应该早点回家的，和爸妈待在一起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等林般若从厨房出来查看柜台时，正看到一个离去背影，扫视一圈，发现刚放了面碗的桌子空了，“吃的这么快？”心里有点奇怪，走进一看才发现这面一口未动，旁边还放着一张20欧的纸币。“付了两倍的价钱，却一口不吃，这是不喜欢这面？”林班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没错啊，没放错盐啊？”“真是奇怪”，她一边嘀咕着一边端着面回了厨房，心里想着不知道胖卡还能不能吃的下这一碗。
　　终于到了打烊的时候，胖卡在柜台前笑呵呵的数着钱，看到林般若已经穿好大衣，带上帽子，把自己裹得像个熊，有点好笑，“奥，林熊。”
　　没理这个幼稚的小孩，般若戴上手套就超着门口走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外面的天真的很黑，还飘着雪，淡黄色的路灯把整条街烘托得暖烘烘的，很奇怪，明明是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但莫名的让人内心平静，想着离家也不远，林般若就这样迎着雪，慢慢的往家走去。
　　高昇回到已经快八点了，高父高母早已经吃过饭了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儿子像往常一样晚归，按照惯例问了句吃了没，“还没！”以为会得到往常一样回答的高母愣了愣，很快就撇下老伴，高高兴兴的往厨房走去，“想吃点什么？”
　　“随便煮碗面就好了”。
　　“妈，你和爸这次打算呆多久啊？
　　“不着急，我和你爸都要退休了学校里也没给我们安排很多课，至少过完年再回去吧”
　　现在才10月份，离过完年至少还有5个月，高昇木着脸。“我在这儿好好的，公司不用加班，每天朝九晚五的有什么要你们担心的。”
　　说到这个，高母不知该从何吐槽起，这次和老伴过来最大的事情就是为了儿子的终生大事。可惜不管如何试探，儿子都是一副没兴趣，老佛定神的，天天心里眼里都是工作。
　　“你要是有个女朋友，我明天就卷铺盖走人。”感觉到母亲的情绪要上来，高昇见好就收，“妈，水要烧干了”
　　“哎哟，我的面都要粘锅了。”等高母回神找儿子的，门口早已不见他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