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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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云汉出事了。
当何七接到洪警官的电话匆匆赶回胡云汉家，看到的却只有一条盖在冰冷尸体上的白布。
徐睨他们等在了楼下，毕竟大多数跟胡云汉都也只有一面之缘。
可何七不是。
他们认识了有十几年了。
他根本无法想象胡云汉那具高大结实的身体会倒下，这样无力地躺在地上。
何七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胡云汉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跟他一同站在派出所门口。
胡云汉那时候问他，你准备好了吗？
何七应了，然后问，你呢？
胡云汉松了口气，说我这辈子都在等这一天。
何七说，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胡云汉笑了，但它来了，庆幸么？
何七说，我感恩。
因为一路上得了你照拂。
六月六那件事的真相，在姜章絮告诉何七之前，胡云汉早就跟他们讲了。
就是何七带着徐睨去找他的那天。
五人一室，胡云汉看着桌上罗邈的笔记本，开始娓娓道来。
六月六。
胡云汉在乌苏出事后绞尽脑汁想办法。他想保住乌苏，甚至不愿意让他冒险。因此他对阿朗说提出了用何姆来换，这样更让乌苏心碎一些。
于是阿朗同意了。
阿朗原本说要打死何姆以示众，杀鸡儆猴，胡云汉却提出去偏僻的地方处理。他的意思是：只要告诉他们这个事实就够了，毕竟是违法的事情，大张旗鼓没必要。
胡云汉总要个面上说得过去的说法，而阿朗又乎意料地同意了。
原计划是让罗邈带何姆去那个地方，然后趁阿朗不注意，把这人悄无声息干掉。
但何姆必须消失，好对外有个交代，因为视察人那边已经得到的消息不能错，总要有个人死才能对上。活下去的人才不会被追究。
胡云汉和...罗邈准备好了一切。
干掉阿朗，他就可以接手这片区域了。
但那天上头的人突然来了电话，指名要见阿朗，还要看到何姆的尸体。这一切就发生在他们要动手之前。
于是胡云汉知道，这个组织所布下的网，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乌苏之前在派出所里做笔录的那位警长，其实正是胡云汉认识的那位。那天乌苏胡说八道了一通试图求救，洪警长其实立刻听懂了，但他没作任何反应，因为谁都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听着。而事实果然应验了他们的猜想，乌苏被阿朗抓住了小辫子。
那件事让胡云汉认识到他拥有的信息完全不够，所以他没有按照原计划执行。
为了大局，他认为可以有适当的牺牲。
因此他打算放弃何姆的，因为他不能现在跳出来。在真正有人可以接他的班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阿朗放了火，扬言要烧死何姆。
可罗邈执意要保何姆。胡云汉没办法，只好去拖住阿朗，让罗邈先送走何姆。
后面的事，只能再想办法了。
他原本还有些头疼的，可当他暂时解决了阿朗回来后，看到的只有一具焦黑的尸体。
周围的人说起了大火，很大，完全超出了阿朗之前放的那把小火。
胡云汉那一刻却悲哀地看懂了。
罗邈什么都没留给他。
但他胡云汉不能停下。他必须立刻安排一切。
罗邈不能白死。
他要换何姆的命，就成全他。
所以胡云汉立刻联系了洪警官，请他帮忙封锁掉所有信息，对外宣称罗邈叛逃。
于是此次往后知道这件事真相的，除了那个警官，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或许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围观者。
但胡云汉不能停下品味这悲痛，就像他教何七的那样。
心够硬，才走的够远。
...
何七看了胡云汉家门口的监控。他看见有人以送外卖的名义敲开了胡云汉的家门，胡云汉正低头看手里的本子，没注意。那人立刻给他来了一刀，命中要害，然后把手里的袋子丢在了胡云汉家里。
那是之前从毒贩子那里偷来的毒/品。
何七看到监控里胡云汉慢慢倒下去，他看见了那袋子里的东西。
胡云汉死了，他没有挣扎，没有呼救。
何七只感觉胸口一阵一阵钝痛。
现在胡云汉终于走完了这条路。
该...替他高兴么？
...
后来何七慢慢走下楼，见到了方易骨一行人。何七朝他们走去，这时一旁有个人叫住了他。
那是个挺年轻的人，身旁蹲着来钱。
那人递给何七一个u盘，说这是胡云汉这些年收集的关于组织的所有资料。
何七接过来拿在手里。
那年轻人又说，虎哥是个很好的人。
“每次有那些发传单的孩子，虎哥都会让我停车。然后他会放下车窗，把传单接过来。他老是说，说每个人都不容易...”
何七攥着那u盘听他讲话，金属外壳仿佛在微微发烫。
“你可以照顾它吗？”那人最后问。
来钱看不见，何七却觉得它听懂了，在朝他笑。
他向来钱伸出手。来钱用鼻子顶了顶他手掌，尾巴突然欢快地摇起来。
于是来钱跟着何七走了。
何七后来把那u盘给了徐睨，徐睨拿过去放进口袋。
方易骨说：“尚且任重道远。”
徐睨满脸不耐烦，“我知道。”
捕获了最上面的那个人，得到的也只能是片刻安宁。
会源源不断有人争先恐后爬上去。
他们都知道。
后来他们要散了，徐睨叫住了何七。
他问，我们原来是不是见过，在那间地下室。
何七摆摆手，扔给他个背影，说不知道。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了张皱巴巴的纸条丢给徐睨。
徐睨展开来，看见上面写了行字，是一处地址。
徐睨去了。
那是户小户人家，在农村里，不怎么有钱，但生活条件还算可以。徐睨到了那人家门口，没去敲门，他在对面的一家小铺子里坐了一下午，后来终于看见了那门后走出来的女人。
徐睨有一瞬间的动容，连手里的塑料杯都不自觉捏紧了。下一秒，那屋里又跑出来一个小女孩，长得跟那女人很像。
女孩朝徐睨在的这家店跑过来，而后那女人也跟了过来，但她们没有进来。徐睨听见门口那小孩说：“妈妈，我想吃冰淇淋，我昨天都没吃。”
女人把小女孩抱起来，说：“你爸昨天说给你买了，嗯？”
说罢，她正好抬头往店里看了一眼。
徐睨立刻别开脸把头低下。他觉得那个人看见他了，但她没进来。后来那母女的对话声逐渐远去了。
大概不记得他了吧，徐睨想。
王浅邹曾经跟他说过，说希望少一些她这样的人。
徐睨那时候还听不懂，说像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少一点。但他接着又说，少一点也好，就这一个我也够了。
王浅邹当时笑了，现在回想起来，倒不知道那笑容里面，有几分真情，几分苦涩了。
徐睨后来又坐了很久，到小店都要打烊了，他才慢慢往外走。
不知不觉又绕回了那对母女的家门口。
徐睨听见里面传出嬉戏打闹的声音。
路灯忽明忽暗，闪得徐睨脑壳疼。他经过时踢了一脚，那灯泡终于好使了。
徐睨在不远处的石板前停下，然后摸出了口袋里的东西。
他把两枚戒指放下，低声自语：“你说这世上，这么多是是非非，真假难辨。我到头来好像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徐睨深吸口气。
“真相它总是那么可笑，又可悲啊。”
“浅邹，你的愿望就要开始实现了。”
“而我也要，往前走了。”
徐睨走了。
他给麦尔离打了个电话。之前让麦尔离给他跑腿，自己才溜出来了这么大半天。麦尔离接了电话，徐睨一一询问后，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
“麦尔离小弟，以后跟我混吧。”徐睨大笑。
“谁你小弟！”麦尔离嘀咕，“你年纪比我小吧。”
徐睨说：“你随叫随到，我给你发工资。”
“切。”
...
不久后，那户家里的女人慢慢走了出来，在那青石板上放下了另一枚一样的戒指。
那路灯突然又开始不停闪烁。
其实坏了很久了，王浅邹也习惯了。
“妈妈！我打不开这个盖子——”小女孩的稚嫩声音又传出来，王浅邹赶忙擦了擦眼睛往回走。
那一瞬间那盏灯像是得了什么指示，如有神明般的心有灵犀，突然就熄灭了。
于是那三枚普普通通的戒指完全隐匿进了阴影里。
别的灯还亮着，可这盏灯就是灭了。
明天或许可以修好，可它今晚不会再亮了。
何七告诉了王浅邹说徐睨要来。
要结束，也该完完整整画上句号。
...
何七盗窃判了三年。三年后，他可以开始新生活。
胡云汉本来是十年，现在成了无期。
何七开始服刑的那一天，方易骨去送了。麦尔离跟徐睨也去了。
何七穿着监狱服，方易骨觉得他还是依然帅气。
方易骨在他进去前，拉住了他说，等你出来了之后，一切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回无名村，我继续当教练，然后雇佣你来给我扫地做饭，再带上麦七麦八麦九，送他们去上学，这样好吗？
好。
何七答，这样再好不过了。
...
当年那件事完了后，救出来一批孩子，连着麦七他们一同记上了户口，才终于有学上了。
二零一八年八月，何七出狱。
二零二零年七月，方易骨生了个臭小子，叫何方。
当时麦七麦八麦九通通围着，来钱也在。它现在在外边晃得多了，闭着眼也能找到何七。
何七握着方易骨的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方易骨抱着小孩，心里美滋滋地想，尘埃落定，也是真不容易。
距离他们在无名村这块地方的初遇，已过去五年有余。
张历和张姨终于再次团聚，王达菲和罗女士即将举行婚礼，阿娇仍然是孤身一人，守着她的玉米田，不过她和王婆整日扎堆唠嗑，倒也快活。
啊对，麦尔离开始跟着徐睨做事了，偶尔两人会来无名村同方易骨他们小聚。
而那后来的年头里，方易骨仍然会去路边摊买新的劣质黄历，名曰图个吉利。何七对此有些嗤之以鼻，不过必然是要顺着方易骨的意思，因此只能举个榔头帮着往墙上挂。
故事自无名村开始，现在也要在此告终了。
此后每每到夜里，方易骨仍然会念起再次见到何七的那晚。
那天夜里，是阴云遮顶，睁眼如盲。
但是她回想起来，却好像还是能看到漆黑一片里，一双眼明亮如炬。
总以为是漫漫长夜，其实天正刚刚破晓。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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