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虎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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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小段路后，终于到了一条开阔的马路上。方易骨稍稍抬头张望了下，试图辨认出他们现在身处何地。
“我们现在还在龙华路上，”何七指了指右前方，“看，麦尔离在那儿。”
矮矮胖胖的身影正在何七店门口站着，不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突然的严肃让方易骨一时有些不适应。
何七对麦尔离微微摇头，而后继续带着方易骨朝一辆白色面包车走去。卫衣男像是早已上了车，见他们走近了便摇下车窗催促道：“快点，磨磨唧唧磨磨唧唧。”
只有一个人...？
何七拉开车门让方易骨先进。方易骨却突然停下看了他一眼，好像眼神里带了点不确定。
何七捏捏她后颈，垂首靠近她耳朵，用最平稳的声线低声说：“别怕，我也在。”
虽然非常不合时宜，但方易骨只觉得耳廓那一小块皮肤烫得吓人。
她一脚踏进车里，一屁股坐在另一侧车门旁的座位上。
切...搞得自己很怕似的。
她翘起二郎腿。
就差没开始吹口哨了。
虽然耳尖还是红的。
何七坐在了另一边，而后重重关上车门。卫衣男二话不说直接上路。
看来真只有一个人。
方易骨打量着窗外，红绿灯接连着汽车尾灯映出大片大片的红。尽管时城市里最普通的光景于方易骨而言也是陌生且混乱的。
她把视线移回车内，脚底下是不知被踩了多少回没洗的车垫，面前的座椅后背塞着三两张对折的传单，右边是冰冰冷冷的何七，左边...
方易骨摸索着车把手。
“你最好别动什么心思。”卫衣男突然开口。
方易骨抬头看后视镜，发现他大概盯了自己很久了。
他目不转睛，“这车可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如果何老七没来——”
方易骨抬起下巴对上。
“所以好奇心别太重，”他终于挪开视线，继续直视前方，“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易骨伸出一根小指掏了掏耳朵，往地上弹了弹，又用脚尖碾了碾。她满意地重新靠回座椅上。
大约行驶了半小时左右，面包车拐进一个居民区，最后在一栋楼楼下停了。卫衣男下车，拍拍衣服，“在这等着。”
他开了绿色铁门上楼去，又突然折回来锁了车门，才重新回去。
何七嗤笑一声，松松垮垮倚靠在椅背上，突然把手枕在脑袋后转头看方易骨。
方易骨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到：“怎...怎么了？”
何七注视她：“别紧张。”
“啊？”
方易骨觉得自己现在样子一定傻透了。
你这样看我，我不紧张也得紧张啊...
何七笑，“我是说待会上去。”
方易骨不由自主抠着座椅，“噢...”
不知什么时候卫衣男回来了，正在外面敲车窗，比划着让他们赶紧滚下车。
何七没起身，非常缓慢地点了点车门把手。卫衣男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尴尴尬尬解了锁，拉开车门，“你们可以上去了。”
何七先下车，等方易骨也下了车，又拉着她手腕捏了捏，带她去开门。
好像怕她走丢似的。
方易骨在落着斑驳铁锈的大门关上前，听见身后面包车启动离去的声响。
她拽了拽何七的手。
何七侧过头看着车灯的亮光渐渐暗去，他喉结动了动：“没事。”
既然何七说没事...
方易骨用力回握住他的手，跨一大步往上走。
楼梯间都是声控灯，两旁的房门全都紧闭着，白色墙壁上贴满了各种传单或是儿童贴纸，亦有水彩笔涂涂画画和记号笔写的电话号码，以及“招租招工”云云。
方易骨透过楼梯拐弯的缝隙朝上瞅，隐隐约约看见五楼的楼梯间漏出微光。何七同她不紧不慢往上走，这么到了五楼楼梯口。
果然，有人在等着了。
梳着大背头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体格健壮，有些眼熟。
“何老七，好久没见了。”
何七跨上最后一格阶梯，微微颔首，“虎哥。”
方易骨不动声色，而后看见虎哥转身往屋里走，一眼没看她，“进来吧。”
何七朝方易骨投去一个肯定的目光，再次揉了揉她的手，试图把她的手捏软似的。
二人进屋。
这房子比她想象得要大多了。进门穿过一条走道，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三两个男人，似是被打断了谈话，纷纷抬头目送他们经过。
茶几上有几杯茶，绿叶漂浮，白气蒸发，有一杯放在正对着落空的单人沙发的位置。
走道尽头有一间房门微微敞开，一道白光从门缝透出在地板上延伸。何七紧紧拉着方易骨不紧不慢走去。
他推开门，虎哥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
二人暴露在灯光下，空调温度打得很低。
方易骨一眼他手背上的刺青，和之前那视察人手上的图案极为相似。
虎哥转身，盯着方易骨看了一会，那一大段空档让她有些焦灼，心想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但他末了只说：“去关门。”
这命令式口吻让方易骨非常不适，她也看不透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不想闹事，所以微微动了动手打算去关门，何七五指却突然加大了力度。
虎哥低头去拉椅子，轻飘飘加了句：“人出去。”
方易骨手腕被何七紧紧攥住。
“别动。”何七低低说了句，而后越过方易骨去关门。
虎哥没抬头，却还是来了句：“何七，别做无谓的挣扎。”
何七关上门，“人让我带来，现在让她出去？”
虎哥这下抬头目光沉甸甸地盯着何七，“这不是算几个人头的问题。何七，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他扫了眼方易骨，“但你得给我想清楚了，这姑娘的身份得够干净。”
何七回到方易骨身旁。
“不然出了事情，保不保得住你先不说，但她，一定会被舍弃。”
何七喉结滚了滚。
虎哥摩挲着小指上的戒指，带着警告意味说：“之前那么多先见之明，你不会不懂我意思吧。”
何七重新拉住方易骨：“我知道。”
在僵了片刻后，虎哥终于以审视的目光正视了方易骨，“怎么称呼？”
虽然听上去仍像是客套性的询问。
“方易骨。”她答，带着点不可置否的强硬力道。
虎哥颔首：“出门左手边第二间房间，去那里呆着吧。”
而后他对着何七摊掌，意思像是说：这样行了吧。
“我够意思了，你也得给我面子是吧。我也不是平白无故没事就叫你来。”
何七终于同意，转身去开门，“我带她去。”
虎哥翻了翻桌上乱七八糟堆着的纸头，摇摇头：“嘁，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三两步到了那个房间口。何七轻轻按下把手，开了灯。
是一间客房，中间一张浅灰色大床，窗口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何七带方易骨进去，终于松开了手。他扶着门框叮嘱：“锁好门，我马上回来。”
方易骨点点头应了。何七轻轻带上了门，而后听到“咔哒”一声落了锁。
他迈步往原先的房间走。客房内方易骨转了转手腕。
她被何七抓得有点疼。
但她有些心疼。
抓这么紧，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
方易骨四处打量着，试图发现些什么屋主的蛛丝马迹。
这间房子大概是许久无人问津，落了不少灰尘，致使方易骨开始无止境地打喷嚏。
好吧...
她放弃了，开了窗子安安静静坐下等何七。
今天云层很厚，虽然没有完完全全压下来让人感到窒息，却仍然看不见半点月光。
二十分钟后，方易骨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依旧自得笃定。
她飞快跑去开门，见到何七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门口。
方易骨：？
何七皱眉，“怎么不问一下是谁？”
方易骨没理会，直直指着被子，“这是...？”
何七回想起几分钟前古老板叼着烟对自己说：“今晚留下住吧。既然是家属，住一间也没问题吧。”
自己竟然找不出话反驳。
何七扶额，“虎哥让我们在这儿住一晚。”
“噢..噢噢。”方易骨应着，一边让开了道。
她脑子一片浆糊。
天...这是什么走向。
何七把被子枕头堆上床。
方易骨直愣愣瞪着一床乱七八糟发呆。
轻微一声“咔哒”传来。
方易骨猛抬头，抑制不住脑补：锁门？何七为什么锁门？
何七解释：“怕事儿多。”
方易骨有些自愧地开始铺床。
怎么办，枕头放哪儿...
她把被子铺得不能再整齐了，一点褶子都没有。
因为她此刻真的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
她小心翼翼抱着两个枕头，小心翼翼放下其中一个，然后...开始犹豫。
怎么办，要放在哪儿，才能不显轻浮的同时不失优雅？？？
直到何七伸手来，“给我吧。”
方易骨立马递过去，何七抱着枕头往椅子那儿走，“这么喜欢铺床？”
方易骨：“没...没。”
她呼了口气，但同时...又有点失落。
呸，呸呸呸，失落个头！
“你...”方易骨欲言又止。
何七往椅子上一躺，枕头丢在桌上，抬手勾了勾眼前碎发，而后挑眉，“难道在期待些什么吗？”
方易骨：......
她沿着床边坐下，余光瞥见何七在玩枕头。
半晌。
“你要不还是来床上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毕竟你这两天很累。”
方易骨哒哒哒一口气说完这一通，整个人开始向外冒热气。
一时肃静。
何七动作停了。
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无声地笑。
和他平时的勾唇轻笑完全不同，就好像方易骨那句话正中靶心戳中他笑点似的，让他偏头大笑了好一会儿。
方易骨只觉得现下内心有千万匹野马奔腾而过。
现在应验了什么叫做——
“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
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何七起身抓着枕头走来，靠着方易骨坐下。
“根据你这样说，好像应该把床让给我更合理？”
方易骨涨红了脸，七窍生烟，作势要起身。
何七拉住她，“开玩笑的。”
方易骨看了他一眼，终于带上了那么点嗔怪似的娇羞。
何七本来在笑的，这下子突然有点挂不住。
方易骨黑发散在肩头。不是那种微卷的柔软长发，而是偏硬的直发。
就像她本人。
坚毅，正直，有力量。
何七一下子站起来绕去床的另一边，而后重重往床上一躺。想要盖过自己这突然放大的心跳声。
方易骨懵了，“要关灯吗？”
何七答：“开着吧。”
“噢...噢。”方易骨也轻轻爬上床，四肢并拢，安安分分躺好。
...
过了会，何七不明所以来了句：“之前没看出你这么怂啊。”
方易骨这下又慌了。
什么怂？？
她不确定道：“你指...什么？”
“你刚刚的表现，”何七又开始笑，“你在外面的表现。”
呼...还以为说什么呢...
让人误会！
方易骨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怕坏了你的事，我才没敢放开手脚。”
“我的事？”何七突然转过来，“我的什么事？”
方易骨又开始紧张。
她也转过身面向他，却摇摇头，“你有什么事？”
何七挑眉，缓缓说：“我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了。”
方易骨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结果何七过了半天没说一个字，倒是突然问：“我们是不是还没算账来着？你不跟我解释解释？”
方易骨这下又躺回去，慢慢说：“何七，说说你的故事吧。”
何七也转回去，“啧，别扯开话题。”
方易骨没答，倔强地盯着天花板。
就在她以为何七睡过去了的时候，后者突然开口说话了。
“想听？”
方易骨轻轻答：“嗯，想听。”
“那可得很长很长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何七自言自语。
夜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虎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