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及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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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及笄
姑墨的秋来的很潜移默化，仿佛一夜间便把远处山头的枫叶染成了霜红。
锦园的玉兰花也开到了尾声，夏末傍晚的天空，晚霞印染着天边的浮云，玫瑰色的薄暮悄悄起了头。南飞的大雁，微凉的气息，很惬意的感觉，云锦总爱在这样的傍晚到锦园的最高楼小憩，静静的看着夜幕降临。
当凌风找到云锦的时候，看到的是，那个女孩倚着栏，睡着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光洁的侧脸上，鬓间一缕发轻轻滑落，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圈，凌风不自主想伸出手替她挽起那缕发，在快要触碰的那一瞬间，却停住了。
不忍心破坏这样的美好，只是微微有些失神。
夜色已经悄悄弥漫了整个山庄，凌风定神唤起了眼前的人儿。
“锦儿，快醒醒，夜里露重，不要着凉了。”少年的声音沉稳有力。
“唔……什么时候了？”云锦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俊美的少年。“我怎么睡着了喔，你几时来的？”
“已经过酉时了，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呢，胭脂怎么没陪着你？我要是不来，你岂不是要在这过夜？”责备着，却又是心疼的情绪，凌风蹙眉道。“再过几日生辰就到了，要行及笄之礼了，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想一个人在这里看书呢，就不让她来呢。可能是有些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云锦合起手里的书。“走啦，我还没长大呢。凌小风，你忘记叫姐姐咯。”
凌风在后面苦笑。
一晃，三年的时光便从指缝里悄悄溜走了，这样平静恬淡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的原因，多了一些东西，小孩子心性，可这也让云锦觉得幸福。
时间真是良药，让痛苦不平都沉淀下来，前尘往事，便在这样的时光里慢慢隐去，只有在那反复出现的梦境里，才会感觉到疼痛。
奉天此时已和清婉一同去了燕山拜师，苦修武艺，只留了云锦和凌风两人在山庄里继续念书学琴练武。
云锦大多时间都在与陆先生学医，贪玩的习性一点都没改，偶尔又耍些小聪明，陆先生也拿她没有办法。
凌风天资聪慧，连陆先生都赞不绝口，学武更是刻苦，夜里时间总是一个人在后山练习，云锦却是在后山捉萤火虫，倒也是日日都去。
凌风时常想起，那个初夏的清晨，第一次见到云锦的情景。
那个目光清澈，总是有淡淡微笑的女孩，那个总爱走神，有时候爱哭的女孩，那个偶尔调皮，却才华横溢的女孩，一颦一笑，每一个样子都深深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呃……你叫什么名字？”十二岁的云锦眨着眼睛问凌风。
“你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听到没？”一脸正经的云锦。
“以后，要听我的话，凌小风。”一脸坏笑的云锦。
……什么和什么，凌风无奈的撇嘴。
奉天拜师离去的那一天，十三岁的云锦哭的昏天地暗。
“你看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了……哥哥让我照顾你的，别哭了啊……”凌风措手不及。“你不哭，我带你去后山看月亮？给你带好吃的？给你捉蛐蛐？……不哭了嘛……”
“凌小风，我哥走前是不是叫你照顾我？”十四岁的云锦狡黠得看着凌风。
“是啊，你又要使什么鬼主意了。”凌风低头翻着书。
“那你答应了啊，沙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实在重，累死我了……”笑嘻嘻的跑远了。
凌风嘀咕道：“这丫头……”
凌风总是吓她，什么都不好好学，以后被归化城里王财主偷去做小妾。这王财主长的矮小肥胖，满脸麻子，还娶了十几房的小妾。
云锦对他扮鬼脸，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保镖在身边，怕什么喔。
一定会保护你，决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当中。凌风心里说。若是有人想伤你，我定让他粉身碎骨。
报仇，报仇……凌风心里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锦儿，你等着，待我拿回自己的东西，必定给你幸福，而这所有的土地都必将在你我脚下，所有人必将仰视我们。
明日就是云锦的生辰了，云锦山庄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因为云锦已满十五岁，要行及笄之礼，代表可以婚配了。
云德在正厅里准备着摆饰，还有礼仪用品，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云轩把云锦叫到书房，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云锦。
“锦儿，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个东西爹替你保管了很久，是时候要交给你了，你打开看看。”
云锦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让她大吃一惊，竟是那半枚绿石。“当年你娘临终时候交与我的，这是她祖传之物。我请工匠打了银链子，把这绿石镶成吊坠，你看，与我锦儿很是相配呢。”云轩继续说道。
虽然只是半枚，却如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云锦觉得一阵晕眩，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的东西，却其实一直就在身边？
就像是一件丢失的东西物归原主的喜悦油然而生。“锦儿，喜欢么？爹给你戴上，明日锦儿就长大成人了，爹也该给锦儿寻个好夫家了。”云轩疼爱的看着云锦。
“爹……锦儿还小呢，爹不要取笑锦儿了……”云锦脸红道。
“奉天和清婉明日也会回来，锦儿高兴吧？”
“真的么？哥哥明天会回来？”云锦激动的问道，奉天走后连过年都不曾回来。
“奉天惦记着你的生辰，他说去年没能回来给你过已经是很难过了，今年无论如何都得回来参加你的及笄之礼，我就让他们回来了。”云轩正说着，云德敲门道：“老爷，明日的礼单要给您过目。”
“锦儿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呢。”云轩对云锦说道。
绿石回来了……云锦觉得自己真是要开心的晕过去了，落桓，我们就要相见了么？
哥哥也要回来了，有多长时间没有见了？那个如朝阳般的少年，很是想念啊。
是日，天气很好，万里晴空。
云锦早起梳妆，长长的直发，黑亮得披在肩上，身穿素色长裙，顾盼生辉，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凌风早早得就到了锦楼，今日的少年却也是风华正茂，一身清紫的锦服，黑亮的眼睛，尽管还带着些稚气，但举手投足间已充满了高贵的气息。
早先因为清婉举行过及笄礼，所有人就轻车熟路了。
待所有人都落座后，司仪启声奏道：“小姐行笄礼。”于是笙乐大作，胭脂引云锦直发披肩走到偏厅，因为云锦的娘已经过世，于是由清婉她娘栖夫人为她梳发总髻。云锦很少看见这位山庄名义上的夫人，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年轻时候却也该是个佳人，身着素衣，发髻上没有任何装饰，若不是这样大的礼典，是不能看见她的。她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对云锦也不例外，在山庄这么久，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几乎是快要被人遗忘了。
从那一次以后，云锦没有再听过什么关于自己娘的信息。仿佛这个山庄的每个人都不愿意提到这个正夫人。云锦很想问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了要问的时候，却开不了口。就好比你心里已经知道这是个禁忌，就已经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去触碰了一样。
梳成后再到正厅，乐声稍歇，众人唱祝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先由栖夫人给云锦插上普通银钗，给薄酒，再由云轩披上锦服，冠以笄钗，步摇等首饰，祝词再响： “旨酒嘉荐，有飶其香。咸加尔服，眉寿无疆。永承天休，俾炽而昌。”
此时的云锦身形虽依旧纤细了些，但着服之后已有一派少女风姿，眼波偶尔流转顾盼，落到奉天身上时却仍会不禁地流露出他熟悉的那一抹顽皮之色。礼成后云锦到云轩面前叩拜，云轩正色道：“锦儿要长大成人了，以后注意行动走路要轻柔优雅，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蹦蹦跳跳了。待宣训完，由奉天与凌风给你祝贺。”
云锦笑嘻嘻得说：“是的，爹爹。”于是司仪宣训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随后云锦再拜，一字一字地背出她的答辞：“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及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