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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青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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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持看着他满眼迷离,脸色潮红。有种冲动一直在脑袋里盘旋,像直升机的呜鸣,挥之不去。
魏孜好像没察觉似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嘴唇,很软,很湿。卢持没动,直直地看着魏孜,眼里燃着火,在跃动在示威。
魏孜抬手捏了捏他的嘴唇笑了:“寸头不适合你。”话音刚落,卢持就感觉肩膀一沉,低头魏孜已经趴着睡了过去。
卢持咬咬牙,一股火窜到了胸口:“妈的,每次都这样。”
卢持把他送回了家丢在床上,头也没回地走了。
这个地方半夜三更没什么人也不好打车,他就顺着人行道往回走。风是最强效的镇定剂,那股火也就慢慢被熄灭,一路上脑子里却闪过了很多东西。
现在快八月了,运城的雨季快要结束了,这几天整日的艳阳高照。认识魏孜也有三个多月了。他对魏孜,好像多了些心思。那种心思在胸腔里呼之欲出,他压不住。
想不想压住?
不想。
他想到魏孜脸色变红眯着眼看自己的样子,他的气息喷在自己耳朵绕着脖子往下走,他舔他耳朵夸他漂亮。他脑子里就已经为他高|潮千万次了。
那魏孜呢?
卢持烦躁地摸了根烟出来点燃,使劲儿咂了一口。
许始睡得迷迷糊糊被电话吵醒,看了眼名字忍了半天没敢骂出口。
“许始,你喜欢过人吗?”
许始手抖了抖,手机差点没掉下去,取下来看了一眼,确实是卢持没错,“持哥,你偏要凌晨三点来恨我探讨我的感情史?”
卢持没应,许始心里琢磨了一下卢持此时此刻的心情,猜不透那就心心点!许始清了清嗓子走到窗前站着赶紧接住话头:“好!马上探!毕竟夜晚才是孤独灵魂的归宿。”
“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说完卢持就挂了电话,使劲儿后悔自己怎么会跟许始这种傻逼讨论这个问题。
卢持叹口气躺在床上听着风扇咯吱响,脑袋里稠得像浆糊。
第二天,阳光明媚。魏孜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卢持做好了饭放在桌上,人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魏孜没意外也没客气,坐在餐桌前就开始动筷子。粥是薏米茯苓粥,四碟小菜两个鸡蛋。一边吃一边看着阳台上走来走去的人。
卢持今儿又约了许始去吃饭,一再保证今天不鸽他,许始才勉强同意。卢持转过身时嘴角还挂着笑,一抬头就跟魏孜对视上了。
魏孜眼镜背后的目光带着点不爽,卢持无视了,走过去坐下开始剥鸡蛋。
“昨晚你送我回来的?”
卢持手抖了抖,这人怎么经常翻脸不认人?半夜三更叫他滚到三江路的是鬼吗?
“嗯。”
“谢谢。”
卢持没吭声,把鸡蛋剥完丢到魏孜的碟子里才没好气地说“我才谢谢你。”
魏孜没懂他突然这么冲干嘛,决定换个话题。
“魏荀还好吧?”
“好的不得了。”卢持皱了皱眉偏着头看他,“你哪里钻出个妹妹啊?”
魏孜愣了愣推推眼镜,才抬头看着卢持认认真真地跟他解释:“我妈后来生的女儿,她找的那个男人家暴,她自杀了。这个孩子就被送这儿来了。”
魏孜语气平淡,不像在说自己妈妈的事儿。他好像一直这样,冷静理智,又有些过分冷血。
卢持眉头没松开:“你不是从小就没见过你妈?这要是谁讹你呢?”
魏孜笑了笑,抬头看他,“她被送过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我的百日照。”
魏荀三岁就被送到运城,魏孜自身都难保,各种程序下来都建议他先把这个孩子收养在福利院。他也没什么别的解决办法,同意了。
这小孩儿的脾气跟他差不多,对人不冷不热,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小时候有兔唇,魏孜工作了以后,才花钱给她做了手术,现在还算恢复得不错。
要说魏孜对她有多大责任,魏孜自己都觉得没有,但是她的身体里,流着的是干净纯粹有魏孜味道的血液。就这一点,他得护着她。
卢持心里叹口气,拿着张照片他就信了,也就是他愿意。放现在,魏孜真要是想弄清楚这个孩子哪里来的,有一千种办法。
他一个也没用。
卢持抬起头见他发呆,才又开口:“性格确实跟你挺像。”
魏孜回过神来低着头笑了笑。他去看她,两个人经常沉默地坐一下午。
“那你现在怎么不把她接出来?”卢持说完自己都愣了愣,魏孜还得恋爱结婚生孩子,身边养着个小孩儿算怎么回事儿?
魏孜举着筷子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还不行。”
魏孜吃完就去上班了,卢持也走了。他得先到吃饭的点儿给许始发个定位,这厮非要看到定位才出门。
卢持站在门口给他打电话,刚拨通那头就接了起来,卢持也不客气:“赶紧滚过来。”
许始还没开口就被挂了电话,他翻了个白眼看微信上的定位。这一套下来,他才放放心心打了个车过去。
运城的交通是不分早晚的,随时都是高峰。许始等车等了半天也不见来,打开手机取消了订单又转回去坐地铁。磨磨蹭蹭一个多少小时才到地儿。刚进店,他就看见了角落玩儿手机的卢持,这人长得就够招摇,在哪儿都显眼。
“持哥。”
卢持没抬头,只冲桌上的菜单扬扬下巴,“要吃什么自己点。”
许始认认真真研究了半天菜单,点了个水煮鱼和哑巴兔。
“不喝啤酒?”
“喝啊!服务员,一打冰冻啤酒。”
“得嘞!”
卢持把手机收了,撑着下巴看着许始。
许始被卢持看的发毛,抿了口水眼神四处晃动,低头看到手机才想起昨天晚上这丫问他有没有喜欢过人,我靠!许始吸了口气,脸侧向一边没看卢持,“你……你不会喜欢我吧?”
卢持皱了皱眉,看着还有点娇羞的许始,“这么恶心的结论你怎么得出来的?”
很好,还是欠揍的调调,“那你半夜三更发什么骚?”
“我叫你出来是说这些的?”
许始一拍桌子,“给忘了!吴子清的老婆姓杜,叫杜希。这杜希的姐姐叫杜清,是刁光头的老婆。”
“刁光头?”
“对。”
卢持手里有一本卢文的日记本,是他去年才翻到的。卢文在里面提到过厂长让他制毒的事儿。卢文说:“我知道他也是被迫的,这俗世的规矩且不是人吃人吗?”
那吃掉吴子清的是刁光头?
“杜家这两姐妹几乎没公开露过面。”
许始喝了口啤酒看着卢持,这人正抱着手靠在椅背上出神,眉头都在认真,“哥?陪我吃饭已经难受到这种地步了吗?”
卢持眯了眯右眼,“也还行。”
许始突然一脸坏笑,趴在桌上往前凑了凑低声问卢持:“你和那个大哥是不是有情况?”
卢持还是向后靠着,学着许始的笑,骤地靠上前去伸手一把按住他的脑袋,“闲的。”
许始猝不及防地被按着贴在桌面上,两只手要去捉卢持胳膊,卢持又松了开,身子往后仰去。
“卢持你大爷!”
“是你大爷。”
许始揉了揉脖子,“不是,人万里哥那天一说我越想越不对劲儿。你这种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风度,我还能在你身边看见他两三次,你说说……”
卢持低笑了一声抬眼看他,“还会古诗了?”
许始张了张嘴,“大哥,这是近代诗歌。”
“噢。”卢持摸了摸鼻子,“我又没怎么上过学。”
许始想翻白眼,合着您还委屈了。
“不过,我,”卢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嘴边带着笑,“还真有情况。”
许始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哈?”
“他对我不一定有。”卢持还是笑,撑了撑眉头,有点无奈。
许始看了眼卢持,又低头眼珠四处转,这哥从来没有过喜欢这种概念,他一直以为卢持的七情六欲总结下来全是“我很烦,别惹我”。
许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你…问过了?”
“你觉得呢?”
许始吸了口气,完了完了,卢持多狂一个人,少年心气完全没有个收敛,现在居然还苦恼心虚,这人完了。
许始琢磨了一会儿,抬头认真地看着卢持,“卢持,你别嫌我话多,这哥哥可得教教你了。”
卢持还是抱着手,又恢复了散漫的模样笑着看许始能不能说出朵花来。
“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我撩的妹比你多。这撩妹啊他……”许始猛地抬头望着卢持,“靠!他他妈是个男的啊?你得弄清楚人家喜不喜欢男人吧?”
卢持瘪瘪嘴,“喜欢谁这件事儿,又没有定准。恰好这个人身上有对我绝杀的特质。别说性别,就算是雷劈天谴它能碍到我卢持的事儿吗?”
许始想想好像也对,况且就卢持这个长相,男女通吃没有压力的啊。
“那我们就说说这个撩弟……撩哥,他这个……”
卢持笑了笑,半眯着右眼看他,“你有经验?”
“操啊,我还真没经验。”
“没有就赶紧吃,我一会儿还要去接魏医生下班。”
“啧啧啧。”许始一脸嫌弃。
卢持这人狂是真的狂,但看人家那个样子肯定是个更不好惹的主儿。许始闭着眼使劲儿皱眉,暗自为卢持祈祷了两秒。
傍晚是透过树荫投下来的,路边整整齐齐种着的梧桐,在头顶交错成嶂。
两人吃完饭就沿着路边走去公交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是很屌吗?怎么现在爬着像条狗啦?”
“哈哈哈。”
许始听见巷子里有一群人哄笑,听了两句都知道是什么事儿。他转头看了看,又回过头。
卢持目不斜视,手插在兜里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少管闲事是他的信仰。
许始看卢持不管,自己就更别说了。
“起来啊!臭婊子?”
许始没忍住又往那边看了看,终于看清地上爬着的人——是个女生,鼻血糊得满脸都是,瞪着眼睛仰着头看着他。围着的四五个全是牛高马大的男生,旁边站着一个女生,长得倒挺漂亮。多半都是中学生。
“我靠,这他妈……”许始喊了出来才发现完了,那些人看过来了,“不是……”
为首的男生冲他笑笑,“哥们儿,有事儿吗?”
许始停下来,趴在地上的女生死死地盯住他。许始又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还是没回头的卢持,咬咬牙吐了口气,拳头一捏,“你们他妈的是男人吗?欺负一女孩儿?”
几人愣了愣,突然笑得更大声,“英雄救美啊?”
站在一旁的女生笑声尖利,靠在墙上踢了踢趴在地上的人,“喂,有人要救你噢。”
许始又看了看卢持,这逼还在往前走,算了算了,“我他妈替你们爸爸好好收拾一下你们这群鸡毛。”
“你收拾我们?你谁啊?”
“运城化工厂十三少。”卢持背对着他们停了下来。声音不大不小,但就是比他们屌。
许始脸都皱到了一起,憋笑憋得有点辛苦。
“谁?”
卢持有点不耐烦,皱着眉冲许始扬扬下巴。
许始冲他眨眨眼,叉着腰一只脚放在台阶上,“我大哥,运城2018年度十佳好市民。”
几个高中生又愣了愣,然后拍着腿大笑了起来。
卢持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许始旁边,“你他妈就不能少管屁事儿吗?”
许始嘿嘿笑了两声,“助人为乐助人为乐。”
为首的男生看这两人逗着玩儿似的,也不废话,提起拳头就冲了上来。
卢持飞快地侧过身躲了一拳,马上伸出一只脚,男生扑还没扑过去,直接被绊得跪了下去。
许始皱皱眉,一脸欠揍,“不是吧阿sir,这么弱鸡?”
卢持面无表情,转头看向许始,“你好恶心。”
许始撇撇嘴,瞪了眼卢持,“在给你长势气呢!”
高中生毕竟是高中生,根本挨不住卢持在黑市锤了两三年的拳头,没几下就趴了一片。
靠着墙的女生看着几个男生痛苦地趴在地上,一下站直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卢持,踉跄着要往后退,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不是我,”女生撑着地往后缩,几乎哭了出来,伸手去抓地上的女生的手,“你跟他们说,不是我,我没有打你。”
卢持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许始冲女生扬扬拳头,“我们十三少不打女人。”说完小跑了几步跟上卢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