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哒宰成为朋友后》巫余鑫

15、到此为止

　　漆黑的天幕上，漫天星辰不知何时隐去身影，只有寥寥几颗星光悬于黑夜，凝固一般散发着惨淡的白芒。

　　今夜无月，在灿灿星河也被莫名厚重起来的阴云遮蔽后，茫茫沙海沉入黑暗，笼罩在压抑不安的深渊中。

　　风早已停息，常年拂过大漠的风沙安静落在地上。在耳边没有习惯忽视的呼呼风声后，所有人才发现，缺乏自然音效，缺乏一切生命活动的寂静，是多么恐怖。

　　爆炸和冲击轰裂的沙坑表面，覆满了高温下形成的砂砾晶体。

　　稀少的星光落在坑洞中，沙坑边缘泛起一点琉璃样变幻不定的白光，又眨眼消失不见。

　　晶体反射的光线消失了？

　　不，是被覆盖了。

　　或者……被吞噬了。

　　唯一还在工作的夜视仪器尽职尽责将捕捉到的画面传达到显示屏。

　　巨大坑洞的底部，毫无动静的黑色「人形」静静伫立。

　　【祂】没有五官，没有外表，没有体征。全身上下只是一团人形黑影。

　　沉寂的，无法直视的黑影。

　　人有夜视性，或者说黑暗适应性。即使晚上忽然关掉灯，也能在一段时间内适应漆黑环境，模糊看到、感知到周遭物体。

　　动物就更不用说了。

　　比起还需要训练与适应时间的人类，天生具有夜视能力的动物聚焦感光能力是常人的六倍以上。它们在无星无月的黑暗中行动如常，狩猎与活动都不受丝毫影响。

　　……真的如此吗？

　　人类认知中的黑暗，其实仅是肉眼无法看到，光线微弱的环境。不提夜视动物，经过训练的人类也能在十万分之一单位的微光环境中行动，虽然那时视野就常人标准来说已经是极度的漆黑。

　　在这颗拥有生命，年轻而具有活力的星球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全黑暗的。

　　光线具有传播性，即使太阳没有照射到的另外半球，也有反射阳光的月亮与星星。

　　厚重的云会遮蔽天空的明光，而穿透力极强的光线依然能落到地面，给万物带来生机。

　　——即使看不见，光也在那里。

　　现在，光线消失了。

　　无法形容的某种存在褪下人类的外壳，显露出无穷涌动的内里。

　　极致的黑暗降临于此，活着的黑洞吞噬掉来不及逃逸的光线，逐渐扩散开。

　　「祂」开始溃散。

　　在所有人无法动弹地注视下，人形黑影的轮廓渐渐模糊，凝固的黑化作粒子般的雾，自“足部”融化。

　　类人的形体失去束缚，水雾般的液体缓缓溅落，一波一波汇聚成无声浩大的浪涛，眨眼将地势极深的坑洞填满，又飞速向周遭蔓延。

　　黑水奔涌而来，转瞬吞没了被按下暂停键的雇佣兵团。

　　他们毫无反应，好像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从目睹「人形」那一刻，就凝固成雕像。身体虽在呼吸，灵魂却已沉入虚无，坠落深渊。

　　死亡静静降临在这片沙地上。人类、植物、动物、机械、沙土……无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有机物或是无机物，黑色潮水一视同仁，淹没吞噬了一切。

　　灾难之水中央，源头的黑色「人形」已经融化到腰部。

　　「祂」的外壳早已碎裂，失去形貌的当下，黑影无声无息，看不出表情，也没有动静。

　　就像带来「无」与「死」的黑水般，只剩依稀轮廓的黑影也仿佛死去。

　　现在无法停歇，逐步扩大的灾难，仅是残留的遗骸，活动的地狱。

　　天空中，星星已不见任何踪影。

　　抬头望天，漆黑的夜空死寂一片。低头看地，覆盖万物的黑水是吞噬一切的虚无。

　　黑色充斥着整片空间，它蔓延着、扩散着，一直一直，要绵延到地平线的那边——绵延到，吞没这个星球的那天。

　　——“好了，到此为止。”

　　黑暗中，某个男人的声音清爽地响起。

　　汹涌的浪涛一顿，定格在边缘。

　　“太黑了，太黑了哦涅利克。我是想让你拦一下碍事的家伙，但搞出这么个大场面，星星都看不见了。”轻飘飘的，太宰治特有的声音抱怨道，“难得跑到大沙漠，天天忍受灰头土脸热浪逼人，如果连一开始期待的星空都看不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黑色潮水默默回涌，漆黑的空间中，一点星光艰难突破阻隔，在天幕中亮起。

　　渐渐的，无数星辰闪烁，璀璨星河横跨夜空，照亮地面回流的黑水，以及水源尽头，缓缓凝成实体的「人形」。

　　溃散的黑雾缩回涌动的混沌中，人影凝固，有了个少年的轮廓。

　　但还是没有容貌。

　　“嗯？”伸手搭在人影肩上的太宰治软软地发出个鼻音，头偏向一边，脸上带着无辜的好奇神色，“变不回来了吗？”

　　他凑近了瞅黑色人影，带着人类鲜活生机的温暖鼻息扑到门涅利克黑乎乎面部位置，吹起几缕黑色雾气。

　　不懂什么叫社交距离的门涅利克并未对此提出抗议。

　　他老老实实任太宰治扳着肩膀看来看去，甚至还上手戳了戳。

　　凝固的黑暗蠕动一下，默默挪开了点。

　　这算是人类中“痒”的表现？

　　太宰治收回手，有点可惜门涅利克黑漆漆的状态，看不见表情。

　　一团黑影能表达什么情绪？

　　门涅利克脸部黑雾涌动，划开一道颜色稍浅的裂口。

　　裂口张合，熟悉的，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

　　“星星。”

　　黑色的人影举起手部肢体，指向天空。

　　天空中，群星闪烁。

　　太宰治看着夜空，轻笑起来。

　　“啊，我看到了。”

　　他柔和地说：

　　“很漂亮。”

　　长风拂过亘古不变的大漠，星光洒向大地，一座座丘陵笼罩在宁静白芒中。这是属于自然的壮阔与美丽。

　　即使是夜晚，光与暗也相生相伴。

　　*****

　　门涅利克挪动肢体。

　　他现在还是一副黑漆漆只有轮廓的样子，走在路上，白天黑夜都能吓到不少人。

　　欧美国家有个恐怖传说叫瘦长鬼影。

　　极度的高、超越人形比例的瘦，主基调为黑色的人影，组成了“瘦长鬼影”这一传说的特征。

　　除了身高，门涅利克和瘦长鬼影没什么区别。他黑乎乎一团，只能分辨出肢体和头部的形状，远远望去，恐怖的直立行走黑色人影，不就是瘦长鬼影ver沙漠限定嘛！

　　在带门涅利克回营地的路上，太宰治不时绕着黑影走上一圈，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他大致了解到刚才的情况，现在正稍感头痛，想怎么让门涅利克变回去。

　　雇佣兵团的夜间突袭太宰治早有预料，甚至还有他在其中暗自推动，否则商团老板不会如此反应迅速，直接找上了大漠排名第一的团队。

　　要知道排行第一，往往也意味着他们要价高昂，行事谨慎。

　　商团老板一口咬定要他们即刻出动，可是很付了大笔钱。

　　太宰治和这群雇佣兵团无冤无仇，对覆灭商团也没多大兴趣，之所以引他们来攻击，仅是为了看看门涅利克现在状态，以及顺手完成异能特务科给的任务罢了。

　　异能特务科的要求是掩护他们某支身负秘密情报的队伍顺利离开大漠，当然具体行径路线不会告诉仅是外围成员的太宰治，掩护任务也已分派数人，太宰治接下的工作是最不重要，也最无关紧要的边缘部分。

　　太宰治同样只是借着这个任务来大沙漠一趟，对异能特务科的态度也敷衍为主，完成任务方式简单粗暴，直接下手搅乱一潭浑水。

　　——排行第一的佣兵团葬送掉一支精英小队，光是安抚部下与应对蠢蠢欲动的同行就得费一番功夫。佣兵团老大不是蠢货，比起对付异能力未知且实力恐怖的门涅利克，他应该更倾向去撕咬给出错误情报的委托人。好歹商团有钱有人，吞掉部分也算弥补损失。

　　大漠就此混乱，武装组织彼此争斗，部落团体警惕自保，再无暇顾及其他。异能特务科的人如果聪明，自然会装成普通商队，低调行事，安然走出大漠。

　　现在他的任务算是完成，其他事与自己无关。太宰治收回随意散开的思绪，继续头疼门涅利克的问题。

　　特地捡回来的某人还在帐篷里，他这么带着被热武器打碎外壳的非人类回去，恐怕还没靠近就要出大事。

　　西格玛君对门涅利克的感知本来就超乎常人，再看到这无遮挡的人形……

　　太宰治停下脚步，回身看老老实实跟着他走的门涅利克。

　　他停步，门涅利克也跟着停步。

　　黑色的人形立在沙丘上，星光照耀，却没有影子落在沙地上。

　　光线依然被吞噬进虚无，只是这次，有朋友在身边的黑暗没有灾害般扩散。

　　太宰治往前一跳，乱蓬蓬的黑发跟着扬起落下。

　　鸢色的眼睛圆圆地睁大了，里面点点光芒愉快地亮起。太宰治弯起笑容，直接伸手抓住呆立不动的黑影。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他兴冲冲地宣布，一只手速度极快地扒下自己臂弯处的绷带，接着将其缠到黑影头上。

　　门涅利克：？

　　人形举起肢体，黑乎乎的一坨阴影摸了下另一坨阴影。

　　——摸到一手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

　　门涅利克：……？

　　门涅利克：！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

　　太宰治还在缠绷带，他想把门涅利克打扮成绷带怪人，非常有万圣节氛围的那种。

　　刚缠完脖颈，还没接着把脸的另外半边缠住，手下触感不明，漆黑一片的阴影就产生了变化。

　　——几缕蓬松柔软的发丝从绷带里挤出来，微卷的黑色乱发下是鸢色无神的眼瞳。唇角抿起，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无辜稚气，即使面无表情，也无损少年俊逸，甚至因为右眼与脖子缠满绷带，而显得阴郁颓废，别有吸引人的魅力。

　　“……”

　　太宰治目光凝固，与矮自己一头的“太宰治ver门涅利克版”对视。

　　“……………………”

　　——其实，瘦长鬼影ver门涅利克还挺可爱的。

　　太宰治冷静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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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少年版太宰哒！
虽然芯子是门涅利克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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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异能特务科任务是太宰特意接下，为一个名正言顺深入大漠的理由。所以完成任务方式很粗糙，完全是顺手（。
第一目的了解门涅利克状态，第二目的解决追捕西格玛的商团，第三目的才是异能特务科的任务。
雇佣兵团被倒霉选中仅是因为他们实力名声兼具，适合拿来开刀。
黑时宰向武侦宰转变中，手段还是很黑，唯一好点是没对普通人下手，雇佣兵和商团两者都坏的很突出，坑他们的太宰或许还美滋滋觉得自己特别像好人，今天又向光明前进了一大步（笑）。
织田作：欲言又止.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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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忽逢桃花仙 、哒宰今天落水了吗 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3=
明天有更新，但更新比较迟，多半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