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风来》川川潇河

1、暖风

　　1996年的夏天
　　孤儿院里一群孩子在教导老师的带领下做着游戏老鹰捉小鸡。其中一个小男孩举手要去上厕所。

　　老师点点头忙着嘱咐：“快去快回。” 那边“老鹰”在抓一个6岁的小鸡崽时扯痛了她的胳膊，女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厕所在院外，江柏小解完出来后正巧碰到孤儿院大姐大正在训小弟。嗓门还不小。

　　“联欢会就在四天以后。上次马洋被他们欺负，这次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一帮小弟在大姐头面前昂首挺胸，一点儿也不输气势。

　　江柏对他们这些小团伙不感兴趣。去洗了手就要回去。肩膀被人猛的一拍。

　　是大姐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子，你要是敢把听到的告诉老师，你就完了。”大姐头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握拳做出要打人的样子来威胁他。

　　江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什么都没听到。”一边把他肩膀上的手拂掉。

　　大姐头不介意手上被他弄的沾了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不错，还挺上道。”

　　江柏转身回院里。大家已经不做游戏自由活动去了。

　　他回屋拿出上次政府来捐给他们孤儿院的语文书。书已经非常破旧，大部分书页都被翻烂起皱。孤儿院里的孩子没有多少学习心思。老师又管不过来，大部分被分下去的书都被孩子们扯叠纸飞机玩，做手工玩。

　　江柏分到了一本六年级语文书。上面大多数字他其实都不认识。只有第一课，是已经被领养走的一位姐姐一个字一个字教会了他。

　　那位小姐姐，很优秀。热心，乐于助人，美丽大方。那一次政府来人看望，一位没有孩子的女性官员一眼就看中了她。

　　那位小姐姐。在很久以后江柏回想，应该就叫自己年少时的白月光。

　　江柏停住思绪。外面嘈杂声不断，偶尔还伴有几声尖叫和打闹。他翻开书细细的看起来。

　　如果长时间不温习，会把这些都忘记。

　　“小柏，你们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晚饭时教导老师把需要表演的孩子们聚集到一起，一个一个问道。

　　“您放心，我准备的很好。”12岁的江柏要在联欢会上同另一个女生一起表演唱歌。

　　其实江柏对这些从来没有过要参加的想法。只因小姐姐以前说过：

　　“在孤儿院里，老师们那么忙，当然不能够细致关注到所有的孩子。如果你想被注意，只有成为那个最好的。”

　　江柏开始学她在时所做的一切。帮助老师分忧，苦力重活抢着干，对待任何活动都比以前积极主动。

　　而不仅仅是努力识字，毕竟所生活的环境和别人都不尽相同。

　　从小他就懂得了这个社会的法则。好运只会留给那些优秀上进的人。现在他又明白，而且要优秀在方方面面。

　　江柏回到自己的位置，斜对面就是大姐头一桌。大姐头原野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带着痞笑闲闲的看着他，他们并没有来上前招惹。江柏也不理会，坐下后开始大口吃起饭来。

　　联欢会如期到来。是两家孤儿院一起商量着举办，租用政府的破旧老场地。

　　那个时候都很穷，孤儿院更不例外。老师们商量着将一些破旧的物品回收，再利用。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倒也有模有样。

　　废旧的平台上堆满了绿草和鲜花，灰扑扑的红色条幅上用墨水写上 “热烈庆祝南江孤儿院和兴昌孤儿院联欢会顺利开幕” 下面是一排从楼里搬出来的座椅，会议桌上也放满了鲜花和一些会议稿。

　　孩子们从各自的孤儿院里搬来小凳子。坐满了整个场地。左边的区域是兴昌，右边的靠着大门口是南江。

　　大部队也是刚到。还没排好队，现场乱糟糟一片。
　　江柏把小板凳和水杯放在最后一排靠树荫的地方。向楼里走去。

　　很多人都集中在一个大会议室。同样，走廊里也有些闲逛的孩子。

　　江柏直接进入大会议室。两个孤儿院的几个老师集中在一起商量事情。

　　没有大人管他们。有些女生聚在一起聊天，有些紧张的不行的人在重复练习着一会要表演的节目。一些调皮捣蛋的男生干脆在大会议室里玩起了游戏。

　　江柏站在门口一旁静静的等着。

　　会议室又闷又热。

　　等了很长时间，他们院的一个老师跑过来。
　　“孩子们过来，我数一数人数。”小贾阿姨手忙脚乱，不时朝右方交代几句。

　　江柏站的久了，活动活动脚腕上前。几个人凑成了一堆。

　　“123...14，怎么少了两个人呀？”小贾阿姨皱起眉头。

　　“我去找找，老师。”江柏立刻举手说道。

　　小贾阿姨看了一眼江柏，点点头。他是今天队伍的小队长，理应去召集大家。还是交代道：“别走远，站在门口去等他们。如果他俩不听你的话，你跑来告诉我。”

　　“好的老师。”江柏应声，转身跑了出去。

　　操场上几个老师们卖力地大声喊：“孩子们坐下，安静了。”还是说什么的都有。坐在前排的年龄个头相对较小的小班倒是很听话，不久便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

　　大一些的孩子们就比较有自己的主意，不听话，到处乱窜。一会儿把别人的水杯踢到地上，一会儿把老实女同学的发髻弄乱。

　　八九岁的孩子狗都嫌，说的就是他们。

　　江柏一排排走过去，没有看见那两个孩子。因为他们都是早起六点就爬起来吃饭站队，一些小孩等的时间太长已经昏昏欲睡。他们把双手叠在大腿上，把头埋进双腿之间，睡的费力还不安稳。

　　他把院里的“小灵通”叫起来。是一个8岁的小男孩，最爱传话和打探消息。问道：“王添一和田超呢？”

　　小男孩本来迷迷糊糊的，一抬头看是比他大的江柏。他平时话少，不爱笑，给人感觉并不好相处。小男孩怂怂的说道：“我听到有人把他俩喊去厕所了。”

　　“嗯。”江柏站起身，而后朝门口走去。

　　却没想到差点被人撞到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肇事人连连道了两声歉。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是急着去做什么。

　　江柏认识他。他是兴昌孤儿院的，叫时传成。因为会来事，是他们老师的一把手。

　　他比江柏还急的道歉后跑出老远，也是门口的方向。江柏心里有了想法，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点外面几乎没什么人。两人往厕所方向走去，隔很远就听见一阵打骂声传来。

　　时传成是个胆小的，畏畏缩缩到江柏身后。弱弱的向前指。

　　江柏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听见了，大步走上前去躲在墙后偷瞄。

　　果然是大姐大呵，孤儿院里最不省心的主。

　　这次他们带的人多。兴昌孤儿院的四个男生被逼进角落，还带着一脸不服输的气魄。

　　社会人的群架可不好惹。眼前的情况摆明了是劝不了。江柏拍拍身后人的手，示意他去找老师。

　　时传成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连滚带爬的回去了。

　　江柏继续偷看那面的情况。

　　大姐大叼着一根牙签，大摇大摆上前，痞子气势暴露无遗。小弟们连忙把四个人分别架住。

　　“是他吗？”懒懒地抬手指向其中一个男生。

　　马洋点点头。上次的屈辱记忆犹新。他可是被取笑了好一通，他们说南江的人都是连玻璃球都玩不好的原始人。

　　“你想怎么处置他？”

　　马洋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得意洋洋上前道：“我要你小子大喊50遍我是猪。”

　　被压制住的男生双眼瞪大。这还了得？自己的小弟就在左右。如果做了这么丢份的事，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当他们的老大？

　　“你别太过分了。”男生咬牙切齿道。

　　“呵。”大姐大发出一丝耻笑“到底是我们在威胁你还是你在威胁我们啊？”

　　马洋更是轻蔑的拍了几下他的脸。“爷给你十秒钟选，不说就等着挨打吧。”

　　那男生咬了咬唇，一脸的极度不甘心。但是没办法，不管是身边小弟还是眼前的流氓都在等他做选择。小凯一会还要上台表演呢。

　　“我是猪，我是猪，我是。”声音被打断。

　　大姐大掏了掏耳朵，一脸疑惑样：“声太小了，早上没吃饱饭吗？用不用去旁边再吃点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大姐牛逼哈哈哈哈”
　　大姐大示意去厕所吃点？

　　兴昌的受尽了屈辱，只能大声继续喊，音量确实比刚才大了几分。

　　马洋开怀大笑道：“大姐，你可真有才，今儿尽兴。”

　　“谁叫你是我小弟呢？”大姐大很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吐掉嘴里的牙签。

　　在他大喊到第25声的时候

　　在街口守着的小弟大喊了一声：“不好了，老师来了。”

　　大姐大眼睛瞪大：是谁通风报信的？
　　兴昌的：老师来救我了！

　　也顾不上第几声了，两伙人如过街老鼠般慌忙逃窜。

　　两个老师大步上前，一共逮住了四个南江倒霉孩子。

　　四个兴昌的一起打算拐弯抄弯路回去，于是朝着江柏这边逃来。

　　江柏侧身捂面，装作路人一般。

　　几个人着急跑路，并没有发现他。江柏身边被带起一阵风。

　　过了几秒确定人都跑远了后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老师气冲冲的教训着四个倒霉蛋。尤其当小贾阿姨发现要上台表演的田超居然也在打架斗殴队伍里。更是怒不可遏加上恨铁不成钢。

　　“你这孩子，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呀！”

　　殊不知可怜的田超是被大姐头强迫来充人数。田超：我心里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