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的掰弯手记》想养柴犬的山

1、故事之前

　　微风拨开了锡林郭勒茂盛稠密的草原，在线叶菊跟鼠尾草之间潜行，气流路过待放的萨日朗的时候还会敲开那紧锁的花骨朵，带出几缕花香。
　　王震开着一辆敞篷的牧马人，后座上带着自己八岁的儿子王羽，疾驰在看不见路的深深草海之中。
　　“爸！你看那只鸟！”王羽坐在敞篷的牧马人后座，指着湛蓝天空上盘旋的飞鸟，对前座的父亲说道。
　　“那是咱们要找的鸟吗？”
　　王震挪了挪眼前的遮阳镜，看了眼王羽所指的方向。
　　“不是！”王震笑了笑，眯着眼看后视镜里王羽的镜像。
　　“我们要找的是白鹤，那只是海东青！”
　　“什么是海东青啊？”王羽的眼神皎洁无瑕，天真地问正在开车的父亲。
　　“也叫做矛隼，一种体型较大的隼类。”王震怕王羽听不懂，又补充道：“就是一种鹰！”
　　“很漂亮呢，也是白色的。”
　　“是啊，很少能看到这样几乎纯白的海东青了。”王震说到这，也停下了车，拿出望远镜，递给了王羽。
　　“小羽，你看看那只鹰。”王震把望远镜的倍数调到最大，指向了那只海东青的方向。
　　海东青的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透亮，破风而过，犹如白虹贯日。
　　“它的羽毛是不是很美？”王震满怀怜爱地抚摸着王羽毛毛刺刺的短发。
　　“是的！”王羽猛的点头。
　　这是王震第一次带王羽一起参与野外科研活动，王震工作中习以为常的每一件小事对于王羽来说都是了不得的新鲜事，更何况是王震自己都很少能见到的珍惜鸟类。
　　亲眼看到大自然的最自豪的造物，这对于王羽来说是启蒙也是震撼。
　　“所以我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希望你能像这些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王震的话里藏不住舐犊之情，不过看了看时间，再不出发，就很难在天黑之前赶到营地了。
　　王震叫停王羽的观测，发动了车子，但前轮传来了一阵打滑的声音，几吨重的牧马人定在原地，没有丝毫挪动。
　　“爸爸，怎么回事啊？”
　　下车稍作检查，王震找出了原因：“这里的地质比较软，车轮陷进去了，没事，我装个防滑带，小羽你先下车等一会。”
　　走下来，王羽才发现，四周的野草几乎长的跟自己一样高，这对于他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来说实在是过于新奇。
　　“爸爸，我能去旁边逛逛吗？”
　　“行啊，但是别走太远。”王震拿出了千斤顶，对王羽笑着说道：“几分钟左右就能好。”
　　得到王震的首肯，王羽才敢走进草丛里。
　　不一会儿，王羽就被草丛里的一阵响动吸引。
　　顺着声响走去，一双光亮的眼睛出现在绿草之间。王羽也不想打草惊蛇，保持距离看了好久才发现，那是一只银灰色的小狗。
　　鼓起勇气，拨开了眼前茂密的植被，王羽才看清那只小狗的全身。
　　它蜷伏在地上，充满敌意的观察王羽，嘴里发出了警戒的呜鸣。
　　王羽见到这样的小狗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心疼不已。
　　那只小狗的全身都是伤横，血液把灰白的毛发染出了斑斑点点的绯红，周围翠绿的草丛里也有些许它的血迹。
　　“不要害怕。”王羽小心翼翼的接近小狗，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了一根火腿肠，撕开了包装，放在了小狗面前不远的地方。
　　“我没有恶意。”
　　小狗耸动了鼻子，他好像很饿的样子，即便遍体鳞伤也要艰难地爬向地上的食物。
　　看到小狗已经被火腿肠安抚，王羽才走上前去抚摸那只小狗，不过手在触摸到他的一瞬间，王羽就被那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
　　“爸爸！”
　　王震循声而来，见到王羽跟一只受伤的狼在一起，也是心有余悸。
　　“小羽，你别动它！”王震忙走过来想把王羽拉走，但王羽这下却莫名地倔强。
　　“爸爸，他受伤了！”王羽说着，看向手中抚摸的小狗，才发现小狗已经体力不支晕厥过去。
　　“帮帮他好吗？”带着哭腔，王羽不停请求王震，他不忍心让这个生命在自己的注视下死去。
　　王震虽然有些顾虑，但耐不住王羽泛滥的同情心，他从车上取来一根皮带把狼的嘴绑住，接着把小狼放到了车子的后座。
　　“小羽，他的体温有点低，你注意抱着他给他保暖。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王羽在王震面前立正站直，像是领到任务的小战士。
　　一路上，王羽都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受伤的小狗，不敢有丝毫背离。

　　好不容易进入了营地，王震忙从王羽手中接过了那只狼，交给了科考队里的兽医和身为哺乳类专家的同事。
　　想想刚刚自己的孩子跟狼独自呆在一起，虽然不过几分钟，王震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爸爸，小灰会好的吗？”王羽泪眼汪汪地看着王震，急切的问道。
　　“小灰？”王震这才反应过来，王羽这是给狼起了个狗的名字。
　　“会的吧，医生叔叔会尽力救助它的。”想了想，王震还是决定，不要打破王羽幼稚但美好的幻想。
　　手术忙到了深夜，王羽早就被王震安排在营地的帐篷里睡下，王震这才过来跟救治小狼的同事讨论。
　　“它的情况怎么样？”王震蹲下来查看小狼，它已经被关进了笼子里。
　　“我们帮他止住了血，做了防感染处理，应该没什么大事。”兽医说着，看了看一旁的哺乳类专家。
　　“孙教授，你刚刚说这狼很蹊跷是为什么？”
　　王震听到这，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同事身边。
　　“不是它身上有什么传染病吧？”王震显得很焦急，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因为心怀怜悯而染上什么疾病。
　　“这倒不是。”孙教授摸着下巴，眉头紧锁，拿出了几张打印纸，在王震面前展示。
　　“这匹狼，从它的骨密度和面部特征来看，明明应该是幼年，但你看。”老教授指了指躺在笼子里的狼。
　　“它的体型，已经比这边常有的成年蒙古狼还要大了。”
　　王震看着报告，又在记忆中寻找了那些关于狼的有限知识。
　　“确实，孙教授，您觉得这匹狼，是哪个族系？”
　　“这应该，不属于我们发现的已知所有狼种。”孙教授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推测它的成年体型应该在两米五左右，这比现在发现的体型最大的北美灰狼还要大！”说道这里，这个博学的的老人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而且这不是个例，从它的伤痕来看，他应该是被同类咬伤的。这说明它起码有相似的同类！”
　　“您是说，我们有可能发现了一个全新的物种？”
　　“是的，非常有可能！”孙教授大手一挥，满脸欣喜。
　　“我已经通知了研究所，他们后天就派专门的考察团过来。”
　　“孙教授。”王震虽然也乐于有新的科学发现，但牵涉到王羽，让他不免担心。
　　“您说他有同类，那我们的营地会不会已经不安全了？”
　　“王教授您多虑了。”孙教授笑了笑。
　　“我们这里虽然只是野外营地，但你也看到四周有隔离墙，门口还有战士站岗，几匹狼出不了什么问题。”

　　在孙教授的诱导下，王震也安下心来，不再过问这个事情，他自己也有鸟类普查要做，所以就把狼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孙教授。
　　不过王震还是重新安排了王羽的行程，本想带着王羽一起去观察鸟类，但想到野外还徘徊着体型巨大的狼群，王震只敢把王羽留在有安保的营地里。
　　王羽倒是自得其乐，他一来二去，也跟小灰混熟了。孙教授看王羽对这只“小狗”如此上心，也把饲养的工作交给了他。
　　小灰在王羽的眼里，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因为王羽从小灰那金色的兽瞳里，能看出一点人性的影子。

　　接下来的两天，王羽不断地给小灰投食，虽然孙教授禁止把小灰的笼子打开，王羽也找到了跟小灰游玩的方法：给他讲故事。
　　因为王羽觉得，看着小灰那双灵动的眼睛，他也许能听懂自己说的话。
　　“快乐王子的塑像矗立在高高的圆柱上，俯瞰着城市。他浑身贴着纯金的叶子......”
　　王羽带了他的插图本王尔德童话，拿着个小垫子坐在小灰的笼子旁边，给小灰读着，遇到插图的地方还会把图片拿到小灰面前，给他讲解图片里的景物。
　　小灰坐的笔直，一边吐着舌头听王羽的故事，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原来是王子铅铸的内心一下碎成了两半。这天晚上的霜，真是冻得太厉害了。”王羽读到这里，回头看了眼小灰，却发现他在哭泣。
　　“你能听懂吗？”王羽兴奋地说着。
　　小灰自然是不会回答，他趴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样子，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这个故事其实有一个很好的结局的！”王羽忙读到最后那一段，安慰难过的小灰。
　　小灰的眼泪竟然真的止住了！
　　王羽甚是惊喜，隔着笼子抚摸小灰，他身上的毛很柔软，体温也恢复了正常，温度就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暖暖的，但不烫手。
　　“你会向燕子一样陪我吗？”王羽说着，又觉得这个比喻有些悲伤。
　　“嗷呜！”小灰看着王羽，对他叫了一声。
　　“真的吗？”王羽喜出望外，抱住了笼子里的小灰。
　　“那一定要做到哦，我也会陪着你的！”
　　可第二天，王羽带着早餐忙跑过来找小灰的时候，只发现了一个破损的笼子，小灰已经不见了踪影。
　　“别难过。”王震的手放在王羽的肩膀上，他觉得王羽这会应该会有失物之痛。
　　“我不难过。”王羽摇了摇头，看着远方草原那充满生机的地平线。
　　“他跟燕子一样，早该去找他的同伴了。这样他会过的更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