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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的视角 ...

  •   他远比你想象得要更早注意到你。
      人似乎都会对别人的痛苦格外地感兴趣。
      就像闻到鲜血流下涎水的鬣犬。
      不要误会,他没有把自己比喻成狗的习惯。
      这只是他听别人提起你时,有感而发。

      他听很多人提起过你。
      或垂涎,或鄙夷,或赞赏,或讥笑,或愤恨
      他神色平淡,不置可否,只是多少觉得有些无趣。
      一个成绩不错的,因为化学事故失去父亲的女生,
      何至于承受旁人这些无端的非议。

      他和你第一次见面,场面并不糟糕。
      他看着你将一个女生按在桌子上,狂野地威胁着。
      像往常一样,他是如此擅长观察别人。
      “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他没有错过这句话。
      私人恩怨。他这样想着,打算转身离去。
      但当你大口喝起用来威胁人的液体时,
      不得不承认,他在那个瞬间,百感交集,以至于错过了离开的最好时机。
      在听到你挑衅般地发问时,他迅速地整理思绪,终于在瓶塞处找到漏洞。
      这大概是他国中三年,化学知识应用得最好的一次。
      他微微握拳,努力保持着平淡,“只是没见过氢氧化钠用玻璃瓶塞。”
      他看着你错愕的神情,内心微妙地有种扳回一城的喜悦。
      他没有恋战,快速地离开实验室。
      无论惊讶喜悦还是愤怒,不动声色才是王者风范。
      他这样想着,站在走廊的角落里笑出声。

      于是他更不理解,
      为什么你会在学校里混得那么惨。
      他光明正大地看你,以寄于在你发现时向你一笑,然后顺其自然地开始对话。
      就像他平时对别人做的那样。
      但你从来不看向他。
      就像你从来不看任何人。
      你也极少主动说话。无论是示好还是污蔑,你从不回应。
      你就这样被所有人孤立,生活在世界的背面,
      像这个充满了人情和秩序的世界里,唯一的野蛮人。
      但这可是没有办法好好生活的啊。他有些怜悯地想。

      他和你的第二次见面,场面也不糟糕。
      他记得那个在他面前喋喋不休控诉着你罪行的女人,正是被你威胁的那一个。
      衣冠楚楚的人,比野蛮人更会撒谎。他看着状况凄惨的你,和只是脸上微红的女生,这样想。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你做的。也知道你向来不解释误会。
      也许是出于某些微妙的可惜和怜悯,
      他希望你能向他解释,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向你伸出援手,
      就像把野人带回人间。
      你没有。
      你只是用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的眼睛亮得像一团火。
      又像是茫茫黑夜中猫的眼睛。
      人都是怕火的,总想将其浇熄。
      你看上去像是一团野火,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独自燃烧。
      他在那个瞬间明白了你不断受人针对的原因。
      但他还没有好心到会帮助一个拒绝帮助的人。
      不过是个顽固正直的热血白痴而已。他觉得有些无趣。
      直到在学校论坛上,看到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指控那个女生虐猫的贴子,还有那个作为铁证的,一看就是那天拍下的视频,
      他想,果然独自在野外生活还是要有点本事的。

      又是一天。
      他看着因为他一句“丸井周末又去找芥川了”在操场上泪奔的桑原,开心地笑着。
      听到跟他对练的仁王吐槽“完全就像喜欢捉弄心上人的小学男生一样嘛”
      他不置可否,只是在把仁王练趴下之后,蹲在他身边,食指竖在唇前,说:
      “嘘。”
      或许因为他对你的兴趣,你们以后会发生种种,如欢喜冤家般嬉笑怒骂,如“温柔”少年打动冷酷少女,如鲁滨逊漂流记般孤岛求生,之类的浪漫青春物语。
      但“神”之子的父亲似乎并没有眷顾他*。

      他跟你的第三次见面,场面非常糟糕。
      在你来之前不到半小时,他正冲那群来向他报喜的少年们失控地吼叫。
      实在是太难看了。
      他所有的自傲,荣耀,都随着手上这根输液线流走了。
      他向来自诩不凡,现在,他真的和他们不一样了。
      他的朋友们享受着他曾经拥有过的绚烂又美好的世界,
      只有他,被命运的手提溜到孤岛上去了。
      过往的欢乐,热情,嬉戏,随着命运沙漏的息止,就这样离他远去。
      他只能从堵住沙漏的那只手里,偷来一两粒光阴。
      何其不甘。
      他知道这不是他向亲切无辜的伙伴发泄嫉妒和怨愤的理由,
      他再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他变得如此丑陋。
      当你来时,他并不想理你,只是看着窗外。
      同学也好,朋友也好,那些过往快乐的时光,总能刺痛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他用余光瞥见放下笔记的人是你,回想起前两次见面时心里对你的调笑。
      多可笑。
      在充满人情和秩序的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他,现在真正的被世界排除开外了。
      真正成为了独自在孤岛上生活的人。
      现在他也和你一样了,一样的,到了世界的背面去了。
      那种无人理解的孤寂,让他对世界上所有好好活着的人,产生了一种怨愤。
      他在觉得猫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向你发问,“猫康复了吗”
      他看着你貌似愤怒地重重拉门,又在门即将合上发出巨响时将其抵住,轻轻关上。
      若是往常,善于观察的他一定会借此分析一番你的想法,像在读一本隐秘的书。
      但他现在无暇顾及。
      他只觉得很抱歉,对他的朋友们,对可能被伤害的你,对他自己。

      第二天他已经理好了思绪,决定花更多的努力来控制自己。
      如果这是他生命中能留下的最后的回忆,他希望是美好的。
      决定了就立刻行动,是他的法则,
      然而就在他打算给柳打电话传达歉意时,柳的电话先打来了。
      他捧着电话向柳道歉。
      柳安慰了他,说他们相信他,会好好地等他回来。然后话锋一转,叫他千万小心。
      因为他被一个风评很差的女生拦下来,对方看上去就不善言辞的样子,生硬地对他说“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幸村同学对猫过敏吗”。
      柳叹了一口气,说,当时太惊讶,就回答了,现在估计她已经在路上了。
      幸村一愣,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笑脸。

      他和你的第四次见面,场面特别糟糕。
      其实一开始并不糟糕。
      挂了柳的电话后,他满怀好奇地期待着你的到来,又怕你乱来。
      当他看见跟平时无差,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冷酷狂野的你时,内心有些微妙的失落。
      就在他感到无趣的下一秒,你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猫。
      他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动作迅猛有力,但是又那么轻柔地把猫放在他手边。
      就像他不知道你刚刚把猫藏在哪里。
      但是他知道你在安慰他。
      “猫都这样了还能活,你上你也行。”他默默翻译着野人的语言。
      他回想起那瓶拿来威胁人的无害蒸馏水,回想起那些按顺序排好、工整易懂的笔记,回想起那天轻轻关上的门,回想起柳说的那句“旁敲侧击”。
      真是温柔啊,野人小姐。
      他觉得他能读懂你,像读一本别人都读不懂的书。他为这个认知微妙地感到有些愉悦。
      他忍不住地笑了,想给你倒杯水,重修你们之间并不存在的旧好。
      然后场面一瞬间变得糟糕极了。
      在他想将装好水的杯子递给你时,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
      真可笑。昔日拿着球拍叱咤风云的神之子,现在连杯水都拿不住了。
      他想象了一下飞溅的水、破碎的水杯、或许还有怜悯的你,觉得一切糟糕极了。
      然后他看着你飞快地接住了杯子,有点愣。
      他觉得为了缓和气氛应该夸你身手敏捷,又觉得现在应该礼貌地请你离开。
      然后他看着你把猫塞到他怀里,又把他的手按上去,对他说“手感很好”,又发现自己似乎失言,补救到“没有手感还有脸感”,又发现这样的补救雪上加霜,干脆飞速地离开了。
      他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猫上。
      柔软又温暖,就像你刚刚看上去粗鲁实则轻柔的手。
      他想他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猫了。

      因为那次在朋友们面前的失态,他更加努力地控制着自己。
      他温柔又平淡地安抚着朋友和亲人,
      “没事的,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生活啊。”
      他不断地这样说着,没关系的,即使没有我,大家也会好好生活下去。
      好像这样就能说服自己接受那些不公的命运。

      你是除了网球部众人外,来得最勤的人。
      不是因为什么少女情怀总是诗,只是因为他那副掩饰得很好,拼命粉饰太平的样子,
      让你有点放心不下他,
      这总让你想起一个人。
      每次你来,为了让氛围不那么凝重,他总是向你搭话,内容千奇百怪,像是充满好奇的小朋友在做什么“对野人研究试验”。
      但每次都被你用化学题镇压了。
      这次他老老实实地做着你带来的化学题,焦头烂额间,又开口,“为什么你还会这么喜欢化学呢?”
      问完,他惊觉失言,“还会”这个说法,简直就是在往你失怙的伤疤上戳。
      看着他歉意的脸,你叹了一口气。
      也好,就借着这个机会,跟他提一提你一直担心的那件事吧。
      你坐到病床上,他的左手边,单手撑在靠近床头的位置,侧身看着他,“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讲完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好好做题。”
      他带着歉意笑笑,“就像阅读理解?好。”
      你用简短的语言,描述了一个在秘密基地做化学研究的科研人员,七年间只回家三次,每次都一边说自己受够了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野人生活,化学真是太讨厌了,一边说如果自己不幸去世,请妻子和女儿好好生活,最后果然因为化学事故不幸去世的故事。
      “他总是这样拜托我们,‘如果我离开了,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妈妈总是很温柔地应下,说我们很好,叫他一切放心。而我总是很后悔。”你很平淡地说着,然后凑近他,看着他的眼睛,“故事讲完了,请问,死亡是什么呢?”
      原本想问你后悔什么的他愣住了。
      你问了一个,他在病床上的这些时日里无数次思考的问题。
      他无法给出答案,只是沉默着。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没有指望他回答,因为你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听他的答案。
      你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对于我而言,是挑战。不是对即将赴死的那个人的挑战。是对活着的人的挑战啊。要怎样去面对这个失去至亲的世界呢?”

      他没有看你,只是沉默着将目光移开。
      半晌,才艰难地看着你说,“活着的人一定要好好……”
      “够了!”尽管你的动作很轻,他还是被你捂嘴的动作按在墙壁上磕了一下,“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啊。”
      “你想就这样悲惨地离开,然后其他人因为你的离去而奋发向上?然后你微微一笑,觉得如释重负,转身离去?”你捂着他的手颤抖着,“你觉得我们会把你们当作好好生活的动力感激涕零?”
      “不会的。不会的!我好后悔,好后悔啊!如果那个时候对他说,我很需要你,我们不能没有你,你走了我们绝对不会好好生活的……”,你的声音从平静,慢慢变成了一种你从没有听过的声音,尖锐凄厉,“没有人……没有人会因为你们能平淡地接受命运而高兴啊!”
      “别再说那样的话了!明明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去,不是吗?”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和妻女团聚,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站在球场上……泪水无声落下,你还是坚定地看着他。

      他无比庆幸此刻你的手还捂着他,否则他可能会在下一刻咆哮出声。
      滚出去,不要擅自解读我。健康的你懂些什么?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来接受这一切吗?你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来维持平静吗?
      他想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叫。
      但他又无法向你这样叫喊。
      因为他清楚,问题的答案你都知道;他也明白,你说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真是太可悲了。

      你放下了捂着他的手,向他道歉。
      对不起,不应该擅自揣测你,只是思及亡父,情绪有些失控,很抱歉。你这样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他却轻轻拉住你的袖口。
      其实他知道此时此刻让你离开,才是最佳的选择。你们的情绪都不适合再继续对话了。
      但他想留下一点声音。一点,对他来说已经不复存在的世界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还在人间。
      他觉得你选择就此离去,或许会更好,但你还是留下了。你坐回他手边,只是背对着他,看向窗外。

      他知道你的直觉比任何人都敏锐。换做平时他会调侃几句“真是野兽的直觉啊”。
      但此时此刻,他恨极了。
      他太恨你了。
      你轻而易举地烧掉了他糊好的纸栅栏。
      他努力关在心里的野兽就这样破笼而出。
      它在灰色的火焰里发疯一般挣扎着。
      身上每一滴流动的血液都在咆哮着,高叫着
      不甘心,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这样黯然离场,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一切

      你是这种散发着圣母光辉,说,“带着我的份好好活下去”的人吗?
      别开玩笑了,幸村精市,你是这样的人吗?
      他质问自己。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你的眼睛。
      一双燃烧着泪水也无法熄灭的火焰的眼睛。
      他需要你。需要一把火,烧尽心中的腐木枯草,以致春天时能发新的芽。
      他轻轻牵着你的袖口,就像冬天划亮火柴的人护着掌心的那点火焰。

      从地狱里爬出来,重返人间,然后我才是我。
      他回答自己。

      你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才离去。
      离开之前,他问你,你的挑战是什么。
      你说,
      “我即使过着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的野人生活,也不会放弃化学。一边说着受够了化学,一边又为它献身,真是太逊了。我挑战化学,也挑战他。不是什么完成前人遗愿之类的蠢话,我只是让他看看,他所放弃的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精彩。”
      他向你道谢,又说,“在做野人这点上,你还是很成功的。”
      在金色的阳光里,他有几分狡黠的笑着,像是重新找回了生命。
      你叹了口气,见他恢复了生气,也不再计较,只是拍拍他的手臂,说今天失礼了,然后转身离去。
      他冲着你的背影道,“都是做野人的就不用讲礼貌啦。”
      你在门外听见这句话,一个踉跄,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这天的事情因为过于失态,没有被你记录在案,却是他宝贵的回忆。

      在那天之后,他对柳说,你给他送猫,让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所以希望你多跑几趟,以解他心头之恨。
      于是在柳真正的旁敲侧击下,所有科目的笔记就都由你来送了。
      大概是因为那天的交谈,他在你面前变得玄妙莫测了起来。
      他看上去很乖地请你为他讲题。
      野兽的直觉让你觉得此事有诈。
      但招架不住美少年温柔的目光。
      “酒是什么?”你在题目的关键字上画一个圈,想引导他回答乙醇。
      他认真地回答,“泪。”
      你满头问号。
      他努力憋笑。
      “酒驾的话,司机一滴酒,就是亲人的两行泪啊!”他认真地看着你,然后在题目边写上乙醇的化学式。
      是被耍了吧,果然是被耍了吧!
      被这样的对话连续折磨了七八题的你眼神空洞。

      除此之外,他还会邀请你和常来他病房的小朋友一起玩。
      在美少年和小可爱的双重威力之下,你不得不跟他们玩起了编辫子的游戏。
      对,就是你坐在一边,然后他指挥着小女孩用你的头发编辫子。
      说真的,他跟爱扯女生头发的小学男生比起来,唯一的优势,就是会温柔而不失严厉地警告小朋友别把你揪疼。

      你不是没想过拒绝的。
      每次你想要开口拒绝,他就用那种明媚中略带一丝忧伤的眼神看着你,
      然后你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不得不说,就像当真田想反抗时,说“真田,你胆子真大啊”;当切原想反抗时,说“切原的游戏机没收了”,他寻找人软肋的技巧,简直炉火纯青。
      偏偏你全身都是软肋。
      真有你的,幸村精市。

      一天天的,
      他看着你一点点地开始与人正常交流。
      你看着他一点点地展现劣根性(??)
      你们就这样不值得记录地,平凡地相处。

      他和你的第五次你觉得可以记录在案的见面,场面并不糟糕。
      那时他跟亲人和朋友们都说了做手术的决定,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他坐在窗边看着你,内心无比的坚定。
      出于某种微妙的原因,他不想直接告诉你他的决定。
      或许是因为不想让你感觉到你对他影响之大,或许是想试探你的态度,谁知道呢。
      他以一架可能会失事的飞机作比,期待着你的回答。
      他知道你能听懂。
      但当你说出那句“城市漂亮,星光灿烂。如果飞行员为了征服山河,那么一切值得。”的时候,他还是笑了。
      他笑的理由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你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句话是《夜航》里法比安出发前,他妻子说的话啊,傻孩子。
      他想,如果此时此刻有人来拷问他,
      他会对自己的欲望,爱情,遗憾,供认不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目送你离开。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渴望你的。
      是的,比起倾慕、爱恋,他更像是需要你。
      可能是从那天的眼泪开始,也可能是从你将他的手放在猫上开始,也可能是从你狂野地推开病房的门开始,甚至有可能那天你喝的根本不是蒸馏水,而是什么迷魂药水……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都无关紧要。
      就算这一切只是因为同在世界背面的惺惺相惜,他也会带着你重返人间。

      手术的前一天。
      你们一起给即将出生的小猫取名,取了诸如airwave、onde radioélectrique、无线电波之流的奇怪名字。
      然后你因为奇怪的原因笑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你跟他呆在一起那么久以来,第一个笑。
      冷酷无情狂野女人不经意间的笑,总是意外的迷人。
      就算看得呆了一下,也不能说是我的问题吧。他这样想着,难得地暴露了一点自己的情绪。
      然后看着你落荒而逃的背影,
      “野兽的直觉真是敏锐啊”他忍不住笑出声。
      野兽终将被驯化(你:???),他也将去赴一场,没有归路的征途。
      他回想着你的笑颜。
      到时候你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那是他输掉比赛,回到学校的第一天,
      那天你终于同意上台领奖并发言。
      他看着你带上那块闪光的竞赛奖牌,在众人的目光下,生涩但坚定地说到:
      “有人问我,亲身见证过化学的危险后,为什么还坚持选择化学。
      我想,人类的生命固然是无价之宝,但我们却总是在行动,总是在有所作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价值上超越人类的生命,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生命会赋予这场事业意义,我不过是洪流中的一点微尘。这就是我的答案。”
      这也是他,舍弃一切也要选择网球的答案。

      放学后,他请了部活的假,只想飞快地跑去见你。
      你正在实验室里做硫燃烧的实验。看见他过来,你冲他招招手。
      当他站到你身边,你将盛着燃着硫的燃烧匙伸进盛有氧气的集气瓶中。
      燃烧匙立刻发出明亮的蓝紫色火焰,
      你看向他,“这个颜色,很漂亮吧。像你一样熊熊燃烧着。”
      他看着跃动的火焰,想,这就是被你点燃后的我吗?
      “太危险了。”他看向你。
      “不危险啊,我硫粉加的量恰到好处,”你自豪地说着,“就是烧完之后有点臭。”
      他回想起刚刚自己心里的比喻,心情复杂。
      “……二氧化硫很臭,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他听见你这样不解地问他。

      看你把器材收拾得干干净净后,他说出一系列重大的消息。
      欣赏完你的吸气呼气表演后,他被你带着去看猫。
      你带着他穿过街道,穿过人群,穿过很多东西,很多景色。
      看完猫之后,你们遇上小混混。
      网球运动员不能打人,但是网球可以。
      他的网球和球拍已经准备就绪。
      但狂野的女人总是出其不意地给他惊喜。
      他看着你拿出两瓶“危险品”威胁着对方,不由得感叹起你的熟练。
      你吓跑了小混混,举着瓶子要与他碰杯。
      他喝得毫不犹豫,然后发现杯子里装的其实是安神的草木茶。他忍不住笑起来。
      内心的悸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去牵起你的手。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因为他什么都没想好,表白的场面、台词,种种的一切都被他抛在脑后。
      在片刻的思考后,他说,“星期五,我们走。”
      这样你的注意力应该就会放在反驳他“我才是鲁滨逊吧”上,从而忘记放开他的手。
      完美的野人心理学家!
      他想了一下,又说“应该说Je t\'aime bien。鲁滨逊其实是法国人,你知道吗”
      双重混淆!真有你的,幸村精市!
      他看着你呆愣的表情,满意地在心里喝彩。

      但他不知道的是,虽然嘴巴上说着“野人不需要懂法语”,你还是偷偷去学了。你愣住只是因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说了。
      技高一筹啊,野人小姐!

      然后你们一起奔跑。
      穿过街道,穿过人群,
      穿过不被人理解的孤独,穿过生与死的边界,穿过璀璨星辰的陨落,
      像飞行员穿过风暴之间风清月朗的间隙,
      回到人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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