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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关风月》系列·其二《长相依》 ...

  •   【推荐曲目:《怜香伴》】
      【演唱:黄诗扶】
      【来源:网易云音乐】
      ——
      “Lisa,Lisa,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犯了,求你了,Lisa,不要走……”
      路从语冷冷地盯着眼前求饶的男子:“William,这是第几次了?嗯?难道每次看到你跟别的女人赤裸裸的抱在一起我都要原谅吗!?”
      William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路从语提起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今天上午九点的国际航班,从旧金山飞回自己的故土——上海。
      ——
      路从语十六岁出国留学,认识了华侨William,学生时代总是美好的,清纯。七年过去了,他们俩变成了现在这样,她以前可没发现William的花花肠子。如今过去便过去了,她向来敢爱敢恨,绝不拖泥带水。
      路从语回国后,被家里人安排进了南洋公学,这应当是上海最有名的学堂了吧。
      金丝边框眼镜,英伦风格的衣裙,咖啡色网格贝雷帽,一头洋气的波浪卷,在一群穿着传统的学生面前显得格外突兀,一瞬间,路从语成了公学的焦点。
      她觉得很尴尬。到公学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正值孟夏,还未到她入学,所以她承受了众人的目光后,选择溜……
      ——
      刚出大门,一不小心撞了人,路从语感觉很微妙,那个人好像很瘦小的样子。二人同时说了声“对不起”,那人便一路小跑着走了。
      是个内向的女孩子呢。
      不过路从语没在多想,几年没有回国,她打算接下来的日子好好转转,寻找一些以前的记忆和新的事物。
      ——
      在上海一个不起眼的小弄堂,有个无名小戏园子,街坊邻居闲来无事便去听听小曲儿。
      自国内外开战以来,女子便也没少跟着打仗,地位渐渐提高了不少,饶霓虹便是这座小戏园子的女戏子,毕竟这小地方也没人管。饶霓虹不仅在台上风情万种,台下也颇有风韵。
      她是香港人,自七岁便随师父来到上海,在这小弄堂里落脚。
      那是她自认的“师父”,她打小就恋上了戏曲,“师父”是福州昆曲无名小戏院儿里的学徒,待得“师父”要走时,她就偷偷跟了上去。
      饶霓虹身世并不好,父亲吸鸦片死在了洗手间,母亲是窑子里的,说她风情万种,别人总是会认为这种“风情”会有她母亲的影子。邻居们总是对她“另眼相看”,尤其是一群雄性的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所以她很厌恶雄性,除了她师父。
      她逃走了。
      后来“师父”发现身后跟了个小家伙,无奈之下不得不将她带走了。
      最后在小弄堂搭了个小戏园子,二人就这么住下了。
      如今园子里多了些新的戏子学徒,比刚来那会儿热闹多了。不过女戏子少数,台下的雄性们若是见了女戏子,那可就不当戏子看了,更何况饶霓虹身材凹凸有致,试问哪个雄性见了不起念头的。
      所以饶霓虹在弄堂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
      住在饶霓虹家对面的是个内向的好学生,叫郁芙清,名字倒是挺清新脱俗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饶霓虹这么调笑她。
      郁芙清不爱与人交流,许是她性子的原因,十分内向,却也独爱听曲儿,因为她爷爷。
      她就爷爷这一个亲人了,自从爷爷去世后,郁芙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更不爱说话了。每当园子里声音渐起,她总会不自觉的走到戏院,眸中空洞无神。
      饶霓虹看见戏院门口总是站着这么一位清秀却又呆愣的女学生,便好奇了起来。
      她们俩就这么认识了。
      ——
      这会儿郁芙清一直忐忑不安,许是在公学门口低头小跑撞了人,心情一直未曾平复下来。
      那个女子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知道会不会生气……显然,她并未听清“对不起”那三个字。
      “啧,小妞儿!”听到熟悉的戏谑声,郁芙清才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
      饶霓虹见她又是这般呆愣,忍不住挑起她的下巴,调笑道:“怎么,想姐姐想得魂不守舍了?”说罢,便想凑近夺吻。
      郁芙清吓得立马推开了她,脸色潮红。
      “哈哈哈——”
      饶霓虹见她那模样,忍不住大笑。
      郁芙清不是第一次被调戏了,还是个女的。
      饶霓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来来来,听姐姐给你唱新曲儿。”

      ——
      路从语四处走走停停,忽觉城里变化太大,她就往一些小弄堂里转悠,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欢呼声,她便好奇地走去看。
      走到小戏园子门口,已经是换了曲儿了,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路从语忍不住上前。
      “噫——”
      “我已将巧计安排定,冒险投考入曹门。吩咐声花菱与我换衣襟,施礼辞别同胞人。你休愁闷且暂等,此一去定娶回一个美佳人。你静听好音。”
      路从语在郁芙清身边落了座,郁芙清看见来人吓了一跳,路从语友好的向她笑了笑,郁芙清木讷的点了点头,当做回应了。
      “这曲子叫什么?”郁芙清正想着怎么应付,被路从语这一声又给吓着了。
      “《美人香》,也作《怜香伴》。”
      “讲的什么?”
      “不,不太清楚,听,听说是新学的曲儿。”
      路从语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便轻声细语的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郁芙清摇了摇头。
      ——
      戏罢,二人除了郁芙清自身紧张外,基本都很和谐,路从语礼貌地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路从语,美国留学回来的,你也不要太介意,叫我从语就好了,以后就是同学了。”
      郁芙清并没有回应她,反而深深鞠了一躬:“今天对不起,走路不小心撞到你了。”
      路从语微笑着说:“没关系,都是不小心嘛,我还觉着是我不小心撞了你呢。”
      郁芙清又稍稍弯了腰,僵硬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我,我叫郁芙清,你可以,可以叫我阿芙。”
      ——
      一曲唱完,台下发生的事情饶霓虹看得真真切切。她快速的跑到后台换回了旗袍,走到了台前。
      “这位是新朋友?”
      “你好,我叫路从语。”路从语似乎感觉来者不善,仍然伸出了手。
      饶霓虹“嗯”了一声,没有搭理,路从语十分自然的放下手。
      “小妞儿,今天唱的曲子怎么样?”
      郁芙清机械性的点了头:“挺好的,就是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
      “那是当然,今个儿咱唱的是京剧!当然不一样了。”饶霓虹学着京腔,把郁芙清给逗笑了。
      郁芙清看了一眼路从语,想起来问道:“这曲子讲的是什么。”
      饶霓虹翻了翻白眼,拿出薄薄的一沓纸,递给郁芙清:“喏,自己看看。”
      郁芙清刚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的脸红:
      〖监生范介夫之妻崔笺云新婚满月到庙里烧香,偶遇小她两岁的乡绅小姐曹语花。崔笺云慕曹语花的体香,曹语花怜崔笺云的诗才,两人在神佛前互定终身。崔笺云设局,将曹语花娶给丈夫做妾,为的却是自己与曹语花“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
      路从语接过,细细看了下去,瞬间了然。
      ——

      待在国外,路从语也没少见过女同志,所以也没太过惊讶,只是没想到眼前的饶霓虹竟然也是,难怪刚才对自己抱有敌意。不过看郁芙清的反应,估计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一抬头,发现饶霓虹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见路从语看了过来,饶霓虹转头看向郁芙清。
      郁芙清支支吾吾,说不清道不明,也不明白自己想要说些什么。路从语见了,不禁嘴角上扬,好久不见这么青涩的模样了。
      她们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最让饶霓虹心生醋意的,是她们俩不仅是同校同学,而且毕竟都是读书人,每天能够交谈的可比她戏子多多了。
      郁芙清一下开朗了许多,从前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低着头不说话。路从语交际能力很强,懂得如何让她放下心中的戒备,而且在学习方面,可以很好的帮助到她。
      一来二去,她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好,情同姐妹。路从语二十三了,郁芙清她才十八,路从语待她像姐姐一样。
      可是,真的是姐妹吗?
      自从路从语入校以来,没少收过情书,一开始还好,越到后来,郁芙清的心里愈发迷茫了。
      路从语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
      ——
      『空门闭深山离云
      云下无心庵空门
      方寸拂风香 迷情魂
      魂牵人自乱方寸』——《怜香伴》黄诗扶
      ——
      郁芙清和路从语一起到园子里听戏的时间也多了,每次看到她们二人有说有笑,饶霓虹心里很不痛快。
      “梦沉沉夜来无兆,鹊纷纷朝来慵躁。耳侧侧不闻捷音,目悬悬盼不得旌旗到……”
      又是《美人香》,郁芙清心里颤了颤,偷瞄身侧之人。
      路从语是种优雅的气质,在他们这里少有的气质,这显得格外迷人,迎来不少人的目光,所以郁芙清的偷瞄显得过于微小。
      ——
      笺云道,“溯温疑自焙衣笼,似冷还疑水殿风。一缕近从何许发?绦环宽处带围中。”
      语花以诗回应,“粉麝脂香未足猜,芬芳都让谢家才。隔帘误作梅花嗅,那识香从咏雪来。”
      ……
      郁芙清渐渐听得出神,路从语突然打趣道:“你听,她们对诗像不像我们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
      “哎,哎——”郁芙清总是会止不住的脸红,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
      路从语见状,轻笑:“好了,开玩笑了啦,别当真。”
      哪能不当真……
      ——
      『谁解花语禅
      掺心事怯怯入诗篇
      偏信为芝兰
      兰香浅浅盈犯
      泛入多情眼
      眼底流转天上月
      月渐弯宛皎皎两心间』——《怜香伴》黄诗扶
      ——
      兜兜转转,都已过了一年多了,这些天,上海也不太平,总会有突然的枪击暴乱发生。
      饶霓虹也不太平。
      最近入冬天寒,饶霓虹像是着了凉,再加上郁芙清和路从语走得近,整个人状态很差。
      这天夜里,郁芙清和路从语参加了公学的联谊,公学里也不乏有钱的公子哥,一瓶瓶洋酒摆在桌子上。
      路从语依然很受欢迎,那些公子哥总是找着机会向她搭讪。刚开始路从语带着郁芙清介绍这儿介绍那儿,后来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就带她坐下了。
      郁芙清看着路从语和那些公子哥有说有笑,心情有些复杂。如果说路从语单纯是想带着郁芙清远离饶霓虹,那么可能已经是晚了。
      每次想起饶霓虹调戏自己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去想想路从语。女子和女子真的有可能吗?
      郁芙清有些糊涂了,路从语似乎现在没有时间照顾自己,便像使小性子一般一杯酒一杯酒的下肚。
      “哈——”洋酒真烈,刚喝了一杯,还不觉酒劲儿大,第二杯、第三杯……郁芙清感觉后劲儿上来了,脑袋昏昏沉沉,这洋酒的后劲儿可真大啊。
      路从语酒量很好,毕竟常年待在国外,公子哥也招架不住了。
      “哼,想灌我?”
      路从语没少遇到过这种场面,看着那些公子哥一个个被自己放倒后,想起了郁芙清。
      转过头一看,这小丫头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路从语想不明白,就当她是解放天性好了。于是将她扶起,早早地退离了这场聚会。
      ——
      “哈——”郁芙清面色绯红,哈着气,就算是喝醉了酒也像个温顺的小猫一样。
      感觉很轻,路从语这么觉得。
      笺云道:“要与寻常的结盟不同,寻常结盟只结得今生,我们要把来世都结在里面。”
      语花道:“来世为同胞姊妹何如?”
      笺云道:“不好,难道我们两个来世都作女子不成?”
      语花道:“今生为姊妹,来世为兄弟如何?”
      笺云依旧不依:“我和你来生做了夫妻罢!”
      园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是饶霓虹在夜里练曲儿,最近状态似乎越来越差了,是该找个郎中看看了。
      听得外面有些声响,许是妞儿回来了。饶霓虹立马出门迎接。
      刚打开大门,就看见路从语搀扶着醉酒的郁芙清,饶霓虹气不打一出来:“怎么这么晚带她回来?怎么还喝得这么醉?”
      “公学联谊,她喝了点儿。”路从语也没好气。
      饶霓虹接过,将郁芙清送回屋里,也没想再理会身后的人。路从语皱了皱眉,可似乎现在不需要说些什么,便离开了。
      ——
      饶霓虹将郁芙清轻放在床上,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郁芙清面色潮红,呼吸平稳,嘴里呼出来的酒气迷住了饶霓虹。
      这他妈是什么酒?饶霓虹深深地看着床上的人,从眼睛,到鼻子,再到那嫩桃似的小嘴儿。这一年来,郁芙清和她聊聊天说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她已经压抑了很久。
      “唔——”
      饶霓虹忍不住覆上了她的唇,刚想深入时,突然喉中一甜,她起身用手帕捂着嘴,轻声咳嗽起来。
      “咳咳——”咳嗽声愈发剧烈。
      打开手帕,瞧着上面的一抹鲜红,饶霓虹惊慌失措,愣了半天,慌张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里。
      ——
      『见卿心欢
      患相思平分各一半
      般配比双眷
      倦作流水高山
      散入痴情眼
      眼底流转天上月
      月渐残 参涩涩两心烦』——《怜香伴》黄诗扶
      ——
      “肝癌晚期,叫家里人准备后事吧。”
      医生毫无感情的声音穿透耳膜,饶霓虹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却很快又恢复成原来平静的样子。
      “多谢医生。”
      天气愈发的凉了,现在的她因为病症而浑身发热,直到一阵刺骨的冷风袭来,她才感觉到,原来,天已经这么凉了。
      她在上海没什么亲人,师父也在两年前去了,她第一想到的也只有郁芙清,但她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告诉郁芙清的。
      她早就看出来郁芙清对路从语的想法了,本来好好一孩子,居然被自己给带跑偏了,呵,终归还是自己的错啊。
      整理了一下披风,饶霓虹低着头走回了园子。
      ——
      “嗯,嗯,好的,张司令,这批军火我一定会拿下的。”
      男子穿着一身名牌,肩上还披着貂皮大衣,十分气派。他吸了口雪茄,在烟灰缸里弹了弹。
      “呵,张司令?路从飞你胆子大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他妈的,路从语你进来不会敲门啊!?”
      路从语冷笑:“敲门?我要是敲门,你和张宗德私通的事情我可就不会知道了。爸不是说过咱们家不要参和那些的事情吗!”
      “你懂个屁!你给我滚出去!”路从飞红了眼,帮着贩卖军火,从中的利润可多了去了,这件事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他刚说完反手掐住了路从语的脖子威胁:“这件事你要是说出去,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说完,放了手便摔门出去了。
      “咳咳——呵。”
      路从语喘着气,不禁冷笑。兄妹二人从小不和,妹妹成绩卓越,家里人都夸赞着妹妹,哥哥心里不平衡,对妹妹一直抱有敌意,从小便和外面的混混玩在一起,家里人也是恨铁不成钢。长大后,除了父亲,没人敢惹他。后来父亲出门做生意,他便原形毕露了,没少家暴,妹妹,母亲深受其害,后来妹妹读书保送出国了,带着母亲一起去了旧金山。
      此次回国,母亲留在了国外,自己主要是回来看看家里,去南洋公学只是父亲的意思。
      路从语从地上爬起来,出门去了南洋公学。
      ——
      路从语用围脖挡了挡脖间的痕迹,收起了冷冰冰的样子。
      阿芙不在?路从语眼中的星光黯淡下来。
      出了公学,遇上了饶霓虹,看起来像是专门在等她的。
      路从语走上前去:“你来做什么?”
      感觉才多久没见,饶霓虹消瘦了不少。
      “妞儿回家了,咱俩聊聊?”饶霓虹歪了歪头。
      “好。”
      ——
      咖啡厅内。
      “我要离开上海了。”
      “什么?”路从语有些吃惊,“为什么?你不是在这住了很多年了吗,能到哪儿去?”
      “这个你不用管,随便走走,等死。”饶霓虹云淡风轻地说道。
      “等死?怎么回事儿?”
      “肝癌,晚期。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妞儿,反正我知道你讨厌我,免得让妞儿挂念,就跟她说我有事离开上海了。”
      “讨厌你倒不至于,毕竟我知道你……罢了,她可是一直把你当大姐姐。”
      饶霓虹笑了,笑得古怪:“哦?她的确是把我当大姐姐看,那你知不知道她对你呢?”
      路从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或者说不敢去相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我也是那种人,我可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我也知道你肯定会说,是我带坏了她。
      “是啊,的确是我带坏了她,所以我遭报应了。
      “你是千金大小姐,未来有大好前程,若是不愿意这样,当断即断,不要耽误了你自己,也不要耽误了她。
      “具体你要怎样面对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该走了。”
      饶霓虹起身,走出了咖啡厅。
      这下路从语糊涂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
      路从语拍了拍自己的脸,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
      她思前想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郁芙清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是了,原来那个样子早就不正常了。
      那自己呢?自己对她似乎也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刚才和路从飞吵了架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郁芙清了。
      这很奇怪,难道自己也……
      不可能……
      路从语脑子里越来越乱,她已经分不清男女之间的喜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对女生的感觉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想了,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路从语就醒了,或者说她也没怎么睡好。天亮之后,她很快吃完早餐,急急忙忙穿上外套,走出了家门,像是急着要证明些什么。
      今天休假,路从语早早地约了郁芙清逛街,可是昨天和饶霓虹聊过之后,今天约定的性质似乎都变了。
      她鬼使神差地买了一朵玫瑰,等着郁芙清来赴约。
      郁芙清赶到时,看见了路从语手里的玫瑰,心里顿时一紧。路从语看到了她,招呼着她过去。
      “这是?”郁芙清盯着她手中的玫瑰。
      “送给你的。”路从语的话语中似乎多了分俏皮。
      郁芙清不太明白路从语怎么像换了个似的。
      ——
      这期间,路从语并未说太多的敏感词汇,她在观察。
      天色渐暗,街道上的店铺亮起了灯。
      二人走出了小公园,路从语打算送郁芙清回家,郁芙清婉拒了,她有些害怕和逃避。郁芙清心里很乱,很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路从语。
      “阿芙。”
      “嗯?”路从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芙,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今天,我说这是一场我们的约会呢?”
      郁芙清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她在说什么?我好晕啊……
      “什…什么?”
      “呼——”路从语呼了口气,一字一句说道:“我说,今天,是我们之间的约会,恋人的那种。”
      郁芙清捂住胸口,呼吸急促。路从语吓了一跳,刚想安抚,郁芙清开口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路从语愣了愣,点了点头:“真的。”
      突然感觉脸上湿润,郁芙清哭了:“太,太好了。”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路从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她又说“从…从语姐,我,喜欢你,也是,恋人的那种。”
      路从语愕然,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担心,似乎又有些开心。
      “我……我也喜欢你。”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二人交心谈了一会儿,现如今二人都已释然了,路从语目送着郁芙清回家,心里想着,阿芙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可不能伤害她啊。
      ——
      路从语缓过神来,刚想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瞧我发现了什么?路从语同志?”
      “同志”二字念得格外重,路从语有些惊慌。
      “路从飞你……”
      “我?我怎么?我不过是在公园里小坐了一会儿,碰巧听到的。”路从飞耸了耸肩,显得像个无赖,“不想让父亲知道你的事,就给我乖乖地把你的嘴管好。”他贴近了路从语的耳朵,威胁道。
      路从语没有说话,浑身绷的很紧。
      “哼。”路从飞冷哼一声,像刚打了一场胜仗,潇洒离去。
      路从语整个人瘫软蹲坐在了地上,怎么事情就突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
      日子还算太平,路从飞也没什么动静,这让路从语稍稍松了口气。
      饶霓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自从那天过后,郁芙清整个人好像又满血复活了一般,精神状态也很不错,路从语也放下了心。
      回到家中,迎面扔来的一本厚重的书砸在了路从语的脸上。
      “路从语你这个贱人!”路从飞怒吼。
      路从语被砸懵了,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告密了?嗯?爸把我所有的资金冻结了,是不是你搞的鬼?!啊?说话啊!”没有了资金,路从飞就没有办法搞到那批军火。
      路从语被一巴掌甩在了地上,嘴里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路从飞你发什么神经!你的事情还需要我去说吗?你觉得像你这种人爸难道就不会查你的岗吗?!”
      “他妈的,贱人!”路从飞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你他妈给我等着,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说完,又摔门出去了。
      路从语从地上爬起,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强撑着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要逃。
      ——
      路从语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着箱子大步跨出了路家,一点都不像大户人家的淑女小姐。
      她要带着阿芙一起逃走。
      来到弄堂,郁芙清被路从语的突然到来给吓住了:“从语姐?你怎么来了?你的脸怎么了?”
      此时的路从语披头散发,额上有被书砸过的痕迹,脸上是鲜明的巴掌印,嘴角还泛着血。
      路从语没想那么多,拉起郁芙清的手就往外跑:“你跟我走,离开这里,我带你出国。”
      郁芙清很是疑惑,心中有些不安:“到底怎么了从语姐?”
      ——
      饶霓虹收拾好了一些衣物,觉得东西也都差不多了,是时候走了。
      她来到郁芙清的屋前,手刚抬起又放下了。要忍住,不要再想她了。
      路从语带着郁芙清一路小跑到了公园前的街道上,一阵枪声响起。
      又开始暴乱了。
      子弹四射,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散了开来,到处躲避。
      路从语护住郁芙清,继续往港口方向移动。
      饶霓虹看到了她们,一时间想要冲过去,突然看到一人举着手枪,瞄准的是郁芙清的方向。
      这个人是有预谋的!
      枪声落下,饶霓虹倒在了血泊之中,众人纷纷看向她。
      或许这样死的更痛快些,没有了病痛的折磨,而且,还能在生命结束前,为她们做些什么。
      “妞儿啊——”饶霓虹轻唤。
      没有人回应。
      饶霓虹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看到她,她还没有对妞儿说过“我喜欢你”呢,也没有说,下辈子,我们做夫妻吧,我不要做你的大姐姐了……
      生前的最后一刻,脑海里响起一阵戏声:
      “今生为姊妹,来世为兄弟如何?”
      “我和你来生做了夫妻罢!”
      ——
      『繁花香欲暗
      暗香愈流连花枝前
      情思催花繁
      欠只花一厢愿
      原以梦时见
      拣字酌句倾诉真言
      掩声叹,
      贪见时梦已圆』——《怜香伴》黄诗扶
      ——
      路从语回了头,她看见倒在路从飞枪下的饶霓虹,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枪击暴乱里会有路从飞,也没想到路从飞居然会下杀手,更没有想到,是饶霓虹牺牲救了她们。路从语立马掉头环抱着郁芙清往前跑:“不要回头!”郁芙清没敢回头。
      对不起,不要恨我……
      …………
      两年后。
      “妈!三明治做好了没有啊?”人还没到楼下,声音但是穿过了客厅厨房。
      两年前路从语将郁芙清带回了旧金山,本来害怕着见到路妈妈会怎么样,但是路妈妈很高兴的接纳了郁芙清,并且同意了她们俩的事情,这是个好的开始。
      饶霓虹一直是路从语的心结,郁芙清问起过她,路从语便按照饶霓虹之前说过的说辞跟她做了解释,郁芙清信了。
      路从语每天烧香祈祷着,她已经按照饶霓虹说的做了,枪击案是个意外,她希望饶霓虹不要怪她,不要恨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郁芙清。她也希望,阿芙不要怪她。
      这辈子,我代你陪着她。
      下辈子,我把她还给你。
      ——
      “妞儿,想听戏吗?我唱给你听啊。”
      “你怎么也学着这么叫我啊?”
      “想不想听嘛?”
      “好啊。”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何关风月》系列·其二《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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