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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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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见过夫人小姐,来信了!封少爷为永安候!”
虽说太子早已透了口风,可朝堂之上到底是风云诡谲,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说不准。
这下有了确切的消息,罗芸当即含笑,“来人,赏!”
满院子的丫鬟顿时欢天喜地,讨喜的话一口一句地往外冒。
林清月也是难得的喜形于色,眉眼里满是笑意。
父亲虽是一品将军,可家中无爵位承袭,根本经受不起大风大浪,想起这些林清月午夜梦回之时,都是止不住的惶恐。
这样热烈的气氛之中,传信的人时不时抬眼看着上首的两位主子。
林清月轻声提醒道:“娘亲。”
罗芸应声侧头,顺着林清月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的喜色渐渐淡去,“你们先下去吧。”
“四皇子封安郡王,封地江南湖州。”
“......”
林清月震惊的望向罗芸,四目相对之际两人都是骤然带笑。
“好!赏!”
乾元朝的规矩,除太子外的皇子,年满十五就必须封地就藩,视情况而定离开云京城。这些年太子不在皇城,宫中那柔贵妃就以圣上孤寂为由,串通王家爪牙强压让四皇子封王的声音。
这下好了,本可以自己挑选个风水宝地,非要等到太子出手。
湖州倒是个好地方,不过那可是罗家的大本营。
林清月难得的期待今晚宫宴,也不知道这柔贵妃是否还有心思跟姑姑炫耀恩宠。
“要说还是太子有心,特意赶在皇后娘娘寿宴之日赶回。”
“......”
林清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故作感叹的娘亲,淡声道:“回了云京城三个月都不肯回东宫,莫非是在效仿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明君风范?”
“......”
太子提前离开林家时,罗芸就隐隐有感觉可能太子身份暴露了,没想到还当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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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殿中,是和往常如出一辙的丝竹管弦之声,窈窕婀娜舞姿。
但这满堂众人,却是又换了一批。
常日里向来出尽风头的四皇子一派,如今乍眼看过去皆是面色发灰,神情恍惚。而向来端庄沉郁的太子一派的世家命妇,却是难得的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这样的场合中,林清月向来是维持着病弱形象的,自然不会去搭话,罗芸倒是时不时含笑应两声。
总的来说,无非是两派的神态调转了一翻,殿内气氛和寻常并无差异。
“皇上,皇后娘娘到——”
众人交谈的声音顿时停止,林清月不慌不忙的起身整衣、肃容行礼、三呼万岁。
林清月平静无波的眸子在看见两人交叠的衣袖上,忽而轻闪。
“起——”
伴随着内侍尖锐的声音,众人又是齐呼,“多谢陛下,娘娘。”
还没待众人坐下缓口气,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铠甲碰撞的声音。众人都是将背挺了挺,今夜宴会的重头戏来了。
林清月抬眼,只见为首的男子面沉如冰,眸若寒星,黑衣上细密的绣着四爪金蟒,每次一抬步,周身威仪便更胜一筹。
就算是不看他腰间象征身份的鱼符,也能猜到这就是太子——叶羲
男子身后众人,包括林骁阳,全都着一身精致的银色铠甲。
不同于京中侍卫的威武之气瞬间蔓延整个大殿,众人看着那在灯火照耀下银光闪闪的盔甲,都在心中默默感叹少年英姿。
行至殿前,众人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高呼道:“臣拜见陛下,如今西羌俯首、吴国归心、乾元盛世、海晏河清。”
年轻的声音响彻崇明殿的上空,这气势磅礴似乎将一直束缚在人身上的条条框框骤然打破。
十二冠旒之下,掩着面容的天子缓缓抬手,声音沉稳而庄严,“宣。”
“太子叶羲,收复西羌、吴国,战功赫赫,朕心甚悦,赐西南天清宫,南海珍珠十匣,红珊瑚座一对,玉如意一对......”
“林氏骁阳,封永安侯。李氏景江,吴氏长歌......封子爵。”
长长的礼单众人听起来却丝毫不觉困乏,今夜一过,这云京城的格局又要重新洗盘了。
除开林骁阳和叶羲,其余众人全部退出崇明殿。
今夜宴会本就为两件事,这论功行赏完了,就该祝贺皇后寿宴了。
林清月颔首端坐,静待上首的姑姑开口。
一盏茶后,林妍见众人面色都冷静下来,含笑开口:“前些日子清月可是说了在苦练《西羌九歌》给本宫祝寿,可准备好了?”
这话是早就对过的,林清月自然起身应是。
林清月退下准备的间隙,众人便见从进殿开始,一直沉着脸的太子殿下淡漠开口,“西羌九歌是西羌九个部落每年要去天山进行的祈福祭祀礼,喻意九族归一。如今我乾元朝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此礼出现得再适合不过。”
话落执酒杯俯身道:“臣便预祝陛下,天下归一。”
太子开口,众人自然一齐起身,“臣预祝陛下,天下归一。”
皇帝听见叶羲的自称,眸色一沉,却依旧平静应道:“好。”
众人刚刚落座,殿外便鱼贯而入了数名紫衣女子,皆是面上绘着五彩图案,手执彩羽,一举一动,端的是庄严而神秘。
与此同时,清音渐响,满殿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模样。
“呵,这些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这话一落,拓跋姮就感觉到身边的四皇子投来不虞的目光,当即悻悻地垂了头。
“哦?”
叶羲手指叩了叩桌案,长眉一挑,淬了冰的眸子看向说话的人。
“安郡王妃是在拿自己的艳舞相比?”
淡漠地移开视线“那这些一辈子也攀不上王公贵族的教坊女,确实是比不上的。”
“......”
这话中的意思直接把拓跋姮堂堂漠北王女,比作了教坊司的舞女不说,还将她说成勾引男人的下贱女子。
虽说就是事实如此,可也不能被人这样说出来啊。
拓跋姮看着男人冷毅的侧脸想要破口大骂,却又想起这个人的手段残暴得让族人闻风丧胆,怒气郁结在心中不上不下。
盯了一眼根本不管自己王妃被羞辱的叶珏,面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扭曲得可怕。
就在这时,殿内清雅的音乐一顿,激烈的鼓声响起,满殿众人都静了一瞬。
殿内的舞女围成圆圈,全部俯下身子,众星捧月般等待林清月的到来。
宽广的衣袖盖住脸,林清月快步走进圈中,站定即开始旋身,火红的裙摆如盛放的海棠,花蕊中的娇艳女子启唇,“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
满堂哗然了一瞬,就是皇帝也微微前倾身子,想听清女子唱的是什么。
皇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永安侯心疼幼妹,早早的就送了本羌语书给清月,没想到还真被这小丫头学会了。”
皇后这话一落,大臣们皆是面面相觑,今日朝堂之上正在论打通乾元与西羌贸易通道这回事儿。
众人最忧心的就是这语言不通的问题,没想到这一个小女子竟然用事实打了反对此项提议大臣的脸。
如果继续反对,那就是在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闺阁弱女子了,殿内一部分人当即面色微变。
苏丞相感叹道:“镇北将军教女有方啊。”
含笑对林骁阳点了点头,苏丞相才出列跪地,“臣,起奏陛下,如今已然展现羌语学习之易,开通贸易之事,势在必行。”
“......”
林清月本就在大殿中央,苏丞相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入了耳中,微微一笑,继续唱道:“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这本是一个挽手倒腰的动作,没想到正巧对上了叶羲深深的目光,林清月眼中露出几分狡黠,水袖猛地甩向叶羲的方向,就着这个姿势,做了个复杂的探海。
在叶羲看来,就是女子被自己目光惊着了,即将摔倒。
看见男人面色露出几分焦急,林清月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女子满殿煌煌之下,不以娇艳或是柔弱另辟捷径,而是以更胜一筹的尊贵和庄严相比,花纹繁复的云肩,就是气质稍差的命妇都不一定撑得起来,林清月竟然完美展现了它的端庄雍容。
人间富贵花,也不过如此了。
上座的皇帝端起酒杯,“妍儿。”
林妍皱眉,这称呼她已然将近十年未曾再听过了,突然听见,感受到的绝非惊喜,而是恶心。
不过半息,林妍恢复了常日端庄雍容的模样,含笑执酒杯于皇帝相碰。
“清月这丫头,眉眼之间竟然和你有些相似,脾性更是和妍儿年少时,如出一撤。”
“......”
皇帝这话说得温柔至极,林妍却感觉背上一片冷汗,仿佛冰冷的毒舌就在眼前,“陛下......”
“皇后,你怎么不喝酒?”
皇帝打断了林妍还没说完的话,手指虚虚点了点女子的酒杯。
林妍眉头忍不住皱起,看了眼舞毕行礼的林清月,宽广的衣袖挡住半张脸,将酒杯放在精心勾勒的唇边。
“朕似乎已经四年未曾大选了。”
话落,林妍瞳孔猛地一缩,手指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清澈的酒水浸透衣袖,宛若血液。
男人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仿佛魔鬼的低语。
“我记得,林家二小姐,似乎还未曾许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开始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