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旧梦》白日何短短

4、贯日

　　发簪在松枝中极速旋转，不一会儿便有白烟升起，男子忙加入松针和木屑，施以微弱掌风，那松针和木屑果然渐渐燃烧起来。
　　男子抚掌笑道：“凡间的方法果然有用。夫子往日总说我去凡间不务正业，却没想到这无意学到的生火之术如今竟能有此大用。”二人依偎于火旁，身体终于恢复了暖意。。。。。。

　　玲珑塔第九层广袤无垠，不似在塔中，更无其他层雕栏玉砌的装饰，只有几百件黯淡的兵器错落有致地插在地上。周遭一片静谧，只有中心背立着一名白衣男子，手中把玩着一物，明雪仔细一看，正是假明玺扔上来的烟云笔。几百年来，明玺是唯一一个进入第九层的学子，却不曾提起过第九层是什么样子。明雪一直执着于如何破幻蛛阵，也从未问起过。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际，那人已执笔向明雪走来，说：“这可是你的？”
　　明雪忙行礼，恭顺地道谢接过，问：“晚辈初到此处，不知其中玄机，还请前辈赐教？”
　　“这里是剑冢。”男子答道。
　　“这里已然是剑冢？”明雪满是疑惑，又问，“那前辈是？”
　　“我只是来看个热闹。”
　　明雪听完一时失语。她原以为第八层的饕餮已然是可怕至极，第九层恐怕更加凶险，如今让她轻轻松松地踏入剑冢，心中不免有些空落。“这么说，我可以在这里挑一件法器取走了？”
　　“正是。”
　　明雪见这白衣男子神貌俊朗，好似光风霁月，言行清冷，又如秋水无波，飘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敬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得意地笑道：“那我自然要选最厉害的那一件。”说完，便径直朝着中心矗立的一支冰杖走去。那冰杖无任何雕饰，看上去不过普通冰柱模样，却独独占据着剑冢中心的位置，其他兵器无不恭敬地立于一丈之外。毫无疑问，这便是诸神皆知的传奇武器，如今神界的缔造者——白渚天帝的寒冰杖。
　　明雪伸手正要将冰杖拔出，忽觉气温骤降，冰杖的底部忽然结出一层寒冰向四周蔓延。周遭的法器上纷纷结出一层冰花，蜂鸣起来。同时，一阵刺骨的寒冷从明雪的掌心流向全身，待她反应过来，整个右臂已然变成了一块冰柱。明雪心头一紧，不假思索，果断地将右臂拍碎，顺势向后跃出数丈。
　　剑冢中的法器蜂鸣的一阵，终于又回复了安静，明雪身体渐渐回暖，惊魂甫定地看着地上地碎冰，暗道一声“好险”后，听到白衣男子似笑非笑地说：
　　“莽撞任性，草率无谋。好在临危不惧，果敢决断，算是可教之才。”
　　“果然是来看热闹的。”明雪心中暗自嘀咕，却不好发作，只是默默地化出新的手臂，依旧恭顺地回道：“不知前辈可有指教？”
　　白衣男子见明雪态度谦逊，便说：“名器皆有灵识，岂肯轻易认主。”
　　明雪听完拍拍脑袋，感叹自己之前确是得意忘形，连如此常识都没有想到。可是此处的法器，皆掩去了光芒，自己本就不认识几个，如今连哪些是火系的都看不出来，如何知道哪一件与自己有缘？难不成要一件一件去试？一个寒冰杖差点将自己变成冰渣，若是再试个十几二十个，哪里还有小命留下？明雪不禁叹了口气，心想：“难道这第九层试炼的竟然是运气？今日恐怕要败在这些无主的兵器之下，说出去岂不丢人？也罢，好歹七层已过，即可顺利毕业。还意外得到了平日最喜欢的烟云笔。。。。。。等等，为何母亲要在塔中将烟云笔交给自己，莫非另有深意？”
　　明雪灵光一闪，向那白衣男子问道：
　　“先天后凌霄曾造名剑‘贯日’。前辈可知此剑下落？”
　　白衣男子答道：“凌霄陨落后，贯日曾为其弟子临渊所得。临渊死后，贯日归于剑冢。”
　　明雪隐约记得，近代史中关于临渊不过寥寥数笔。其人少年成名，曾在第二次神妖大战中立下大功，可惜居功自傲，犯下大错后畏罪自尽，令人唏嘘。
　　明雪取出烟云笔捧在眉前，恭敬地祈道：“祖母，明雪平日虽不学无术，但今日好歹有缘进了剑冢。祖母将贯日赠与我可好？”
　　语罢，烟云笔发出淡淡青光从掌中升起，在剑冢中环绕了几圈后，终于在一把长剑上空停了下来。漆黑的剑身上缠绕着暗红色的凌霄花浮雕。明雪大喜，伸手取剑，一朵朵凌霄花瞬间绽放出朱红的光芒，化作一串火焰，无数景象如奔雷般击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熊熊大火吞没深林，无数草精树灵奔走不及，在火光中挣扎哀嚎。山崩地裂，巨大的树藤将神界的战士卷起碎成齑粉。美丽的女子被巨刺穿过胸膛，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公主恸哭，众神默哀。花妖张着血盆大口迎面扑来，被劈成两半，泼天的幻兽从头顶掠过，被一剑刺散。最后，明雪看到火光中，一个流泪的男子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背身堕入火海。幻象消失，明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跪在地上，脸上沾满了泪，刚才看到的一切已记得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