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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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她第一次去为赵明溪问诊，还未踏进汀溪阁，便听见一阵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琴音婉转连绵，犹如夏夜湖面上的清风一般，温柔又舒畅。
都说琴声可以反应出一个人的心性，她是弹不出这般平静似水的琴音的。记得太师傅的琴声总是清清冷冷，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惆怅，当初学琴的时候，曲悠然说她心性不定弹不出意境。她偏偏不信，硬是给学会了，可每次弹奏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自从太师傅失踪后便再没有弹过，如今听到如此琴音，竟恍如隔世。
循着琴声踏入汀溪阁，只见一身着淡蓝色织锦衣裙的少女端坐于古琴前，乌黑细致的长发披于身后，用一根银簪简单挽起，白皙的脸上镌刻着精致的五官，那双黑色的眸子澄澈又深邃，薄翼般的双唇泛着不自然的白。
赵明溪见有外人闯进并不意外，直至一曲终了方肯作罢。见江遇晚还沉醉其中，不免有些失笑：“没想到江少侠也通音律，小女方才献丑了。”
“姐姐过谦了，江湖谁人不知赵姐姐的琴声天下无双。”江遇晚耳尖微微泛红，对刚才的失态有一瞬间尴尬，随即走近自然落座，姿态悠然。
赵明溪客气地回以一笑，接着道：“听闻江少侠此次是专门来调养小女身体的，如此便有劳了。”然后抬起右手手腕，不曾多言一句。她待人向来如此，亲疏有礼，进退有度。
江遇晚也不自讨没趣，只替她诊起脉来。
没想到赵明溪的身体竟差到如此地步，不但中毒颇深，简直气血两亏，平日里虽服食过不少珍贵药材，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想必内里定是难受的紧。不曾想，在这院落还能如此心如止水的弹琴，看来也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羽姑姑说过赵明溪要想恢复，唯有润泽功法辅以医术可解，如今自己已达到第五层，对她身体也可以起到一定的调养作用，相信在找到太师傅之前，应该不会有大碍。
“赵姐姐近来是否内里越发难受，严重时筋骨似被噬咬一般？”江遇晚观她神色并无不妥，接着道：“如今也不过是用珍贵药材吊命罢了，况且看的神医多了，就不免有些杂。”
赵明溪神色淡淡，似乎讨论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不甚在意：“不错，那依江少侠看，应当如何？”
“可解。”江遇晚直视赵明溪，神色正然道。
赵明溪眼神一瞬间明亮，随即消寂下去，似陨落的星辰，只绽放了片刻的美丽：“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罢。”一声叹息轻吐出声：“其实我也不甚在意了，这么些年都是如此，如今唯一牵挂的不过是父亲罢了。”
不知为何，江遇晚竟莫名有些心疼，这么好的姑娘却从小备受病痛折磨，忽而有些不忍。转念想到太师傅还下落不明，便不再纠结，孰轻孰重她分得清，况且找到太师傅确可以医治赵明溪，江遇晚如此安慰自己。
“希望尚在，赵姐姐难道要放弃吗？”江遇晚故作委屈道：“何况我才是医师，姐姐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赵明溪听到问话，抬起头来，顿了顿，方沉吟道：“好，我相信你。”这么说也不过是多给自己一点希望罢了，况且她也不想父亲再为自己担心。
“这就对了！我知一人的功法可对姐姐的身体有滋养作用，到时再辅以我花音谷的医术定可助姐姐恢复如常。”江遇晚对说服赵明溪似乎有些兴奋，眼角都溢满了笑意。
见她如此赵明溪略显疑惑，不过并未深思：“那依江少侠所言，我们该去哪里寻找这人呢？”
“近日我得到些消息，轩陌楼似乎有其踪迹。”江遇晚试探性的说道：“其实出门走走对你的病情也很有好处。”
自小身体便孱弱的赵明溪何曾不羡慕那些仗剑天涯的人，如今可以借此机会出去走走何乐而不为呢？不管结果如何，总归也不留遗憾了。虽然对于如此热络的江遇晚有些怀疑，不过既是花音谷的人，想必也不会害了她，也就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跟父亲说一声，我们即日启程罢。”赵明溪如是说。
“好。”事情就此敲定。
是夜，赵正烨书房烛光闪烁。
他对于寻找曲悠然一事毫无头绪，仿佛三年前就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到任何踪迹。赵正烨伏于书桌前，眉头紧锁的翻阅着关于曲悠然的资料，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烛火跳动的光忽明忽暗，照的他的鬓角白的越发明显。
赵明溪看到窗前父亲伏案的身影，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父亲这些年净为自己操劳了。
“咚、咚、咚。” 不忍再看下去，径直过去敲了敲门：“爹？”
听到声音，赵正烨顾不得桌前的资料连忙起身开门；“溪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找爹有事？快快进屋，别感染了风寒！”
“溪儿哪有那么脆弱？”显然跟赵正烨一起说话，语态都自然亲昵不少：“我想跟爹商量一下找曲悠然的事，听说轩陌楼曾有其踪迹，我想亲自过去一趟。”
“亲自过去？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外面何其危险。”赵正烨有些焦急，不知为何溪儿会有如此想法。
“爹你不必担心，溪儿知道分寸，我不想爹再因此为我操劳，况且能借此机会出去走走，溪儿很高兴呢。”赵明溪说的轻松，不过也是怕他担心。
赵正烨知她决定了的事再难改变，也不再规劝，妥协道：“好，那我让柳漫柳澈两兄妹保护你罢，什么时候启程？”
赵明溪声音低低地道：“明日。”
“这么快？”赵正烨有些措手不及，顿了顿方道：“看来溪儿心里早有想法。罢了，为父也不拦你，只一点记住，你永远是爹的女儿，有事情记得找爹，不要自己硬抗。”
赵明溪眼角含泪，点头称是。
从书房出来，赵明溪情绪低落，也无甚睡意，准备去亭阁小坐，没想到竟有人先她一步。亭阁中少年的背影有些许落寞，白天的那个明媚少年不复存在，有什么心事呢？赵明溪摇了摇头不再深想，转身朝汀溪阁走去。
第二日一早，赵正烨便准备好出行需要的物件，直至出发都在嘱咐，赵明溪都一一应下，不曾厌烦。见天实在不早了，这才让他们离开。
出行的马车带着琴剑山庄特有的标志，想必一路会畅通不少，毕竟在江湖上，琴剑山庄有着不容小觑的地位。柳漫柳澈骑马随行，为随时照顾赵明溪，江遇晚与其搭乘一辆马车，索性车厢比较宽敞，容下五六人不成问题，两个人也不至于太挤。
轩陌楼位于金晖城，从此地乘马车前往，约莫需要四五天的路程，江遇晚即使再急也还得顾及赵明溪的身子，因此也不再急躁，寻找太师傅不急于一时，也免得中了某些人的陷阱，得不偿失。
来往的街道上行人不断，热闹的吆喝声传入车厢勾起了赵明溪的好奇，毕竟她常年在府内，极少这么近距离接触外面的世界，没想到有生之年竟也可以穿梭在这繁华的闹市，心情顿时明朗不少。轻轻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繁忙生活，顿时心生羡慕，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
不是疏离的，亦不是淡漠的，看着侧脸微笑的赵明溪，江遇晚竟不自觉地痴了，内心突地一跳。
似是有所感应，赵明溪兀地回头，恰好与江遇晚未来得及收起的视线撞到一起，眼底一片深邃。
江遇晚也不甚在意，语气自然地说起了话：“赵姐姐似乎很喜欢这种生活呢。”
“嗯，平平淡淡的就挺好。”赵明溪语气温温柔柔的，可江遇晚就是听出了一丝淡漠。
“赵姐姐待人一向如此吗？”江遇晚如此发问。这都接触好几天了，自己也算尽心尽力替她治病，怎么就不能亲近些呢。
赵明溪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我平日里接触的人不多，习惯于此，希望江少侠不要见怪。”话说出口依然是淡漠疏离的。
“赵姐姐，商量个事儿呗？”江遇晚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赵明溪倒了一杯，有些谄媚的递过去。
赵明溪不为所动，眼神直直盯着江遇晚，那意思分明是在示意她先说什么事，我再决定要不要喝这杯茶。
江遇晚见她如此也不尴尬，把茶放至赵明溪桌前，有些低落的收回手，语气低低的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希望赵姐姐不要跟我太过生分了，你一口一个江少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呢？毕竟我们以后可以要朝夕相处的呢！”
“哦？那你希望我如何唤你？”赵明溪眉毛一挑，说道。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就见招拆招。
听她如是说，江遇晚眼睛一抹精光闪过，嘴角挂着一丝坏笑说道：“不若赵姐姐以后就唤我晚儿如何？”
话出口，江遇晚自己都有些震惊，这么亲密的称呼还不曾有外人叫过，兴许是那一曲琴音，又或者是刚刚那一抹微笑，江遇晚苦笑，自己真的是魔障了。
发觉话里的不妥，又补充道：“我们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赵明溪将茶端至嘴边，以左袖掩口，唇角微微上扬，转过杯口，小口品尝起来。
“好，我也长你一岁，那我们以后便以姐弟相称吧。”
姐…姐弟？赵姐姐您真敢说。
“……如此，甚好。”江遇晚讪讪的。
就这样行了几日，几人已到达金晖城郊外，此时已接近傍晚，突然空中响起一声闷雷，江遇晚撩开车帘查看，墨色的乌云挤压着天空，树欲静而风不止，恐怕要有一场大雨来袭。
恐担忧赵明溪的身子，江遇晚提议道：“赵姐姐，似乎要落雨了，我看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照如今车程，明日午时应该可以到轩陌楼，也不急于一时，你的身体最重要。”
赵明溪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柳漫柳澈，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暂时避雨的地方？”赵明溪询问道。
“属下曾跟庄主来过这金晖城，我知道前方不远有个破庙可以避一避。”柳澈毕恭毕敬道。
“如此便过去罢。”
“是。”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便划破天际，大雨来的很快，滴滴答答的拍打着车厢，搅得人心烦。土地很快就湿透变得泥泞，荒郊野外，马车行的更快了，车轮行过，碾压下一道道辙痕，四处飞溅起水花，车内越发颠簸。
突然“咯噔”一声，似是压倒了石头，车身猛地一晃。
赵明溪本就身体不大舒服，一下没稳住便倒在了江遇晚的怀里。
江遇晚本还在思考明天到达轩陌楼的事情，怀中突然闯进一个柔软的身躯，同时一股清淡的芳香飘进鼻中。
江遇晚一怔，低头一看，只见赵明溪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赵明溪自觉尴尬，正要挣扎起身。
“别动！”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热气扫过耳尖，痒痒的，晕起一丝微红。赵明溪当真老老实实呆着，不曾起身。
江遇晚让赵明溪靠在肩膀处，右手运起润泽功法替她滋养：“感觉好些了吗？”江遇晚眉目极为认真，样子小心翼翼，似是在对待某件珍宝。
温润的气体流过四肢百骸，赵明溪感觉整个身子都轻畅不少，刚刚还冰冷的手脚，有了些许温度：“嗯，好多了。”话落便起身，稍稍退开来去。
雨势来的猛烈，这会儿也没有丝毫见小的趋势，幸运的是，终于看见了庙宇的影子。
“小姐，前方到了。”柳澈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混杂着雨水的声音听不甚真切。
江遇晚听闻，稍稍起身，抬手自然的扶起赵明溪，随即一个横抱，运起轻功朝庙中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