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动局外勤科一队事件簿》一闪灵光

16、第十六章

　　“金乌？”少年有些错愕，“听说他们性情顽劣不堪，居然在人间降下十个太阳，晒得土地焦热，禾草枯干，直到后羿射日，方才解人间之困。现在只剩下一只金乌，化作太阳，兢兢业业。你的这只，又从何而来？”

　　枫雪刚要说话，就听到床底有异响，连忙俯身察看。小金乌窝在自己的巢穴里，额头上的凤翎无力地耷拉下来，赤红色的羽毛失去了光泽。它抬头看了一眼枫雪，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可怜的令人心碎。

　　枫雪大惊失色，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它的身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我马上就去采七叶莲花，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小金乌将头埋在羽翼中，一动不动，它刚刚没有听错，那个少年说了，自己的十位哥哥姐姐，居然有九只丧生在后羿的箭下！人类果然都是坏家伙，他恨死人类了！

　　总有一天，他要手刃仇人，为兄弟姐妹报仇！

　　枫雪听不到他的心声，以为它病的不轻，心里七上八下，焦急万分，在房间里来回渡步。

　　少年本来袖手旁观，一看到枫雪背着草药篓就要出门，连忙出言制止：“师妹，师父马上就要过来了，他要是看见你不在，定会大发雷霆，你还是等一会儿吧。”

　　枫雪将药锄抗在肩上，半个身子早已迈出大门，声音遥遥传来：“师兄你必须得帮我这个忙，我争取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回来，如果师父问起来，你就.....”

　　声音戛然而止，少年回头，看见枫雪又到退回来，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穿着青衣长袍的男人，他相貌成熟，温雅俊逸，一双凤眼不怒自威，枫雪蹬蹬蹬倒退几步，突然转身，藏在少年身后。

　　“你就什么？”男人笑道，“阿雪，你是不是又做了错事，让千寒给你打掩护？”

　　枫雪只敢探出脑袋，嘟囔道：“当然不是了，我那么懂事听话，怎么可能做坏事？”

　　“哦？”男人一挥衣袖，一道赤红色的影子倏忽飞来，在鼻尖不远处停下，“这是什么？”

　　枫雪顿时头大如斗，啪叽朝地上一跪，未哭先嚎：“我错了师父，这小金乌太可怜了，兄弟姐妹都被那后羿射死了，剩下一个还成了全年无休的公务员，我要是再不管，它就要死了！师父，你可怜可怜它吧！”

　　小金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窝里出来的，眼前的男人双目狭长，它突然又想到后羿，后羿也是男人，后羿可恶，眼前这个男人也可恶！它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胸腹中陡然升起一股热流，嘴巴一张，倏地喷出一口烈火。

　　男人双目微张，衣袖一甩，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火焰撞在上面，顷刻间消散。

　　屋子里鸦雀无声，连洛千寒都投来目光，枫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只小金乌，居然敢攻击师父！完了完了，师父脾气一上来，可不管什么神兽，统统扔出去了事！

　　“太阳真火？”男人居然勾起嘴角，“阿雪，你可以养，但是要约法三章。”

　　枫雪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会松口，喜出望外的扑上去，把小金乌护在怀里。太阳真火一喷，它的眼睛也亮了，毛也顺了，神态也不蔫了。

　　枫雪将小金乌放回巢穴，趴在旁边，絮絮道：“刚才是我师父，大家都叫他苍泓仙君，虽然看着面冷心硬，但对我特别好，相信日后他也会慢慢接受你的，只是你万万不可再对他喷太阳真火了。另外一个是我师兄，洛千寒，他是龙族，什么都好，就是身体有点不好。”说着，她伸手戳了戳它的凤翎：“小家伙，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听说鸟族化形后都是美男子，也不知你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小金乌仰头，“唧唧”叫了几声。

　　枫雪冲它“嗯嗯”两声，像逗小孩似的逗它玩。

　　它看穿了她的意图，将头撇到一边，虽然还未化形，但它好歹已经六千岁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她的做法，未免太伤它的自尊了吧！

　　过几日，洛千寒过来找她，带来了苍泓仙君的“约法三章”：

　　一、金乌只能在枫雪的屋子里活动；

　　二、金乌需时刻保持同其他人（枫雪除外）十丈远的距离；

　　三、枫雪必须独自承担照料金乌的责任，不得假手于他人。

　　枫雪从头到尾认真看了几遍，觉得除了条件一比较苛刻外，也没其他不对劲的。她热情招呼洛千寒在屋里喝花茶，这是她日前在凤息谷的雪莲池中摘的，再搭以清晨第一滴露珠，入口清清凉凉，可驱燥热。洛千寒却摆摆手，远远地朝她喊道：“师妹，约法三章里写了，我也必须离金乌十丈远，以后再有什么事，我只能站在这道线外，万不可跨越。”

　　枫雪探头，才发现他给自己画了一条线，旁边写了几个字“十丈”。

　　她素来知道这位师兄很听师父的话，没想到居然听话到这个程度！

　　枫雪哭笑不得，只得自己出来，将剩下的茶一股脑塞到他手里。洛千寒咳嗽几声，有些疑惑。她便道：“这是雪莲茶，上次去黄芪仙宫，那里的医官告诉我的，说是能够缓解你的病症。”

　　绝口不提自己为了煮茶费了多大事。

　　雪莲池中的水冷如寒冰，想要摘下雪莲，必须赤足浸在水中。晨露要采撷，必须每日于天蒙蒙亮时起床，日日坚持，才能采得一小罐。

　　洛千寒接过雪莲茶，苍白的脸上泛起笑容：“多谢你，师妹。”

　　看到他的笑容，枫雪瞬间开心很多，连日来的辛苦一扫而空。她嘴角咧到耳边，蹦蹦跳跳的回到小屋，一颗心忽上忽下，久久不能平静。

　　一回头，就看到小金乌别致的造型。

　　这小家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自己挪出窝，栽在地上，头下脚上，两只脚丫子在空中乱蹬。她走过去，倒拔萝卜一般把它从地上拎起来。小金乌扑闪着翅膀，愤怒的叫了几声。

　　这段日子下来，它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不少，身上的绒毛也开始一撮撮往下掉，掉落的地方，有重新长出成鸟的羽翼。枫雪鼻头一痒，突然打出一个喷嚏。空气中都是这个家伙的毛，地上更不用说。她叹口气，将小金乌重新放回窝里，又抡起笤帚，开始扫地。

　　没过一会儿，便扫出一大滩绒毛，枫雪将罪魁祸首拎到一旁：“看看这是谁的杰作？”

　　小金乌唧唧叫了几声，当做抗议，见她装作听不见，又张开翅膀，拦在身前。

　　枫雪被它逗笑，本来就是假装生气，这下彻底没绷住，抱起小金乌，在它额头上连连亲了几口。

　　小金乌猛然僵硬。

　　它没有看错吧，这个姑娘，居然在亲它？

　　可是哥哥姐姐们说过，只能亲自己喜欢的人啊！

　　枫雪没有注意，怀中的小金乌居然慢慢红了脸颊。

　　当天晚上，它的窝里就多出了一个毛绒绒的玩具。枫雪用它掉落的绒毛，等比例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金乌。它怔了一下，缓缓走过去，将头靠在了玩具身上。

　　这种柔软的触感，和当初与哥哥姐姐们依偎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又过了几日，天庭举办三界论道大会，苍泓仙君携洛千寒前去参加，本来是要带上枫雪的，但她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便推辞不去。苍泓仙君怀疑她是腹中空空，无道可讲，行走前还布置了作业，要求她把《仙家典籍》上、中、下三册弄清楚，回来时还要考试。

　　枫雪本来以为师父不在，可以获得自由，在凤息谷里尽情撒野，没想到居然还要看书，当即愁眉苦脸，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苍泓仙君看了她的反应，这才十分放心的走了。

　　洛千寒落后一步，悄悄说道：“师妹，不要担心，待我从瑶池回来，定会帮你的。”

　　枫雪这才眉目舒展，她的这位师兄，不仅灵力高强，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也有一定见解。她目送两人出门，这才回到自己的小屋，一改刚才在苍泓仙君面前的憋屈样子，对小金乌神秘的说：“今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让你开开眼界！”

　　反正师父不在，约法三章什么的，自然当做不存在了！

　　她把小金乌放在药草篓里，然后背起药草篓，春游似的出了门。一路路过万花争艳的花海、空灵寒冷的雪莲池、气势磅礴的桦金瀑布，最后在一座山洞前停下。

　　小金乌偷偷顶开草药篓的盖子，观察四周。这座山黑漆漆的，似乎连岩石都是黑色，洞口有些狭窄，仅能容两人并排通过。风从山洞那边吹来，带着一丝灼热。它很喜欢这种温度，便唧唧唧叫个不停，催促枫雪将它从草药篓里放出来。

　　枫雪没法，只好在它一连串的催促声中照办。没想到刚把它拿出来，它就双脚一蹦，直接落到地上，马不停蹄朝里面跑去。

　　她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家伙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