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再现》长羽

79、同居物语

　　“是我。”耳边传来一个特意压低了的声音，随后钳制住乔羽飞的手臂也松开了。
　　“鸣玄？！”乔羽飞气急败坏的同时瞪圆了眼珠，“你现在不在城外来这儿干吗？”
　　鸣玄不多说话，冷冷的眼光一扫，乔羽飞顿时感觉身上插了两把冰刀，看样子秋天已经到了，冬天还远吗？
　　鸣玄没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乔羽飞，语气尖锐道：“这就是你的目的？说了让我去城外里应外合，实际上是我坏了你的事，想打发我走？”
　　乔羽飞一时无语，怔愣在原地。她是想过西黔那帮人走时定会劝鸣玄一起走的，而且建业门同样要在子时关闭，鸣玄没有地方可去，一定会随那些人先回国再说，只是没有想到——
　　“你怎么有办法进来？”看到鸣玄面色不善，乔羽飞一边擦冷汗一边转移话题，为什么每次在鸣玄面前她都体会不到身为女性的优越感呢？明明是她刚逃出生天又受了惊吓，为何被安慰的却是眼前这座冰雕美人呢？
　　“你有办法从宫里出来，我就没有办法进到城里来？还是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累赘？”鸣玄周身的温度一降再降，头顶居然还能冒出火来，乔羽飞咂舌的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察觉到这一点的她开始小心试探：“鸣玄，你对我是不是意见很大？”
　　鸣玄咬了咬牙，背过身不理她。
　　那边乔羽飞已经垮下了肩，双手合十地讨饶：“对不起，我没说明这次这件事的危险程度，是我错了，不该连累你也卷进来，而且安排百来号人登船的工作确实很繁琐，你会觉得自己上当了也是情有可原……”
　　鸣玄听到这里，已是气得浑身发抖，猛地转过身低吼：“笨蛋，我是担心你！”
　　吼过之后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看着乔羽飞傻傻呆呆的模样，鸣玄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她才是原本的她，而非那个一心要将身边的人送出险境，却始终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作一回事的西黔天女。
　　但是这样一来，她也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了吧？那么，她会如何回答呢？鸣玄一眨不眨地盯着乔羽飞的脸，心中似忐忑又似期待。
　　乔羽飞忽而笑了，一瞬间笑容明媚得照亮了漆黑的夜晚：“谢谢你。”
　　“你、你这个笨蛋！”鸣玄只觉得一股怒气又要冲上头顶，原来乔羽飞以为他当她是朋友所以才会那么舍生忘死地拼命，她竟然还没搞明白！
　　可不知怎么地，他的心里却偷偷松了一口气，不管那个未知的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眼下大概还不是探求它的时机。
　　“走了。”
　　鸣玄用冷淡的两个字掩饰住心中的情绪，转身朝乔羽飞叫道，一瞥眼却发现对方在偷笑，顿时有种做贼被捉的感觉，恼道：“笑什么？”
　　乔羽飞的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因为我知道鸣玄虽然每次对我都是凶巴巴的，但从来都没把我当作天女、而是当作朋友来照顾的，想到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都有人为我担心，感觉很高兴。”说罢挠挠后脑勺又咕哝道：“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担心之上，我这种心理是不是不太好啊。”
　　看到这个情形，鸣玄先前的种种担忧、紧张全都像冰雪般迅速消融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居然会担心眼前这个家伙会看出别人对她的好感，明白这一点的同时，心中仿佛涌动着一股暖流，嘴角禁不住就勾了起来。
　　算了，现在这样也马马虎虎啦。
　　仍然是那副冰山面孔，鸣玄拉了乔羽飞的衣袖往前走。
　　“哎？要去哪？”乔羽飞被他拖着走了几步，疑惑道。
　　“去我藏身的地方。”
　　鸣玄头也没回地答到，白皙的脸上有一片红晕渐渐散开。

　　“……照消息来看，羽姑娘她很可能还没有离开浮彰城。属下认为依羽姑娘的性子，她会先留在城中躲过未来几天的风头再做打算。”盘烈一边汇报一边用眼角瞄着脸色阴沉的东垣王，心里小鼓响个不停。
　　“的确，假装驯服应承婚约，实际上却在暗中策划逃跑，她为了达到目的确实忍得了！”东垣王的口气几乎是在称赞那个在天亮后的庆典上放他鸽子的女人了，但一屋子的听者却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盘烈只敢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道：“城里能住人的客栈大大小小共有二百六十三所，属下已派了人手分头去查，结果没有发现羽姑娘的踪迹，而且从今晚开始订房的客人我重点过滤了一遍，没有可疑的人。”
　　“然后？”东垣王极轻极淡地问了一句，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城中能住宿的地方还有庙宇、医馆这些地方，当然，在这种时节里也不排除露宿的可能。还有一处地方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盘烈说到这里开始犹豫，口气吞吞吐吐颇不自然。
　　东垣王皱了皱眉，沉声道：“你说。”
　　“属下建议将青楼也列入搜索名单内。属下以为烟花之地虽然仅让男子留宿，但此次事件中，属下斗胆怀疑有人暗中协助羽姑娘出逃。将羽姑娘藏在那种地方是一般人所想象不到的，因此……”盘烈略去了下面的话，低头静候东垣王的吩咐。
　　“听你的口气，协助羽儿的是个男子？”东垣王眯起了眼，瞳仁深处的戾气一闪而过。
　　盘烈后背冷汗直冒，他想到的最有嫌疑的人就是那个乔装以后混进宫来的乐师，但关于那名乐师的事他并没有禀报东垣王，说出这件事的后果他大概想象的到，他还没想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哪儿知道东垣王听完他的话后第一个想到的是西黔佐相乔天宇呢？
　　“属下只是猜测，毕竟羽姑娘再厉害也要有人帮她把船划到城外啊，只是这个帮手到底有几人、是男是女，就不知道了。”盘烈硬着头皮到。
　　东垣王沉吟片刻，道：“好，即便要将浮彰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她带到我面前来！”说着脸上现出一抹狠色。

　　鸣玄所说的藏身之处位于一片居民区内，他自从前些日子出宫后就租了一个小院落，一下就付了半年的租金，对房主说要在浮彰停留一段时间找多年未曾联系的亲戚，具体时间不清楚，反正会先找个谋生的差使做着。浮彰城里少说有十万人，花半年去找恐怕也找不完。房主见他有长住的意思，又这么痛快地付了定金，于是不疑有他，把院子腾了出来。
　　说是院落，其实只是将原先的一个院落用矮墙隔开，再搭一个院门而已，总共才有一间房，院子里再修个草棚就是灶房了。隔壁院子稍大，房东一家就住在那儿。
　　“东垣王的搜查范围应该只限于短期居住在浮彰城里的人，这么一来，住这儿简直太安全了！”乔羽飞听完了鸣玄的安排，对他的崇拜可谓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鸣玄你居然这么聪明！”
　　鸣玄没好气道：“有这么夸人的吗？敢情在你看来我以前是个傻瓜？！”
　　乔羽飞连忙赔笑，不都说人的容貌与头脑成反比吗，她这是习惯性思维，看来今后得对鸣玄刮目相看了。
　　“天快亮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鸣玄说着起身抱了一卷席子铺在地上。
　　乔羽飞急忙抢过席子，指了指床道：“你还是睡床吧。”
　　鸣玄看了一眼屋里唯一的一张床，口气有点不自然：“那你睡哪儿？”
　　乔羽飞一脸理所当然地将席子拿给他看：“我打地铺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嘛。”
　　鸣玄额上隐隐有青筋浮起，咬牙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男人，在改正你的用语之前，你不认为由我睡地板比较合适吗？”
　　乔羽飞佯装委屈道：“鸣玄你这是要和我抢地铺吗？”
　　鸣玄紧握双拳，拼命克制自己杀人的冲动，盯着乔羽飞使劲地瞪，无奈乔羽飞是铁了心不让看起来娇弱美丽我见犹怜的鸣玄打地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过了半晌，乔羽飞笑嘻嘻地说：“别瞪了，再瞪就成斗鸡眼了。”
　　鸣玄收回目光赌气地别过了脸，见此乔羽飞又接着提议：“不如我们一起睡吧，反正床挺大……嗯，挺宽敞的。”
　　说完之后，乔羽飞有些不好意思地等着鸣玄的回答，一边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没事的，鸣玄虽然是男的，但长得那么漂亮，外观上看来完全就是个大美女嘛，和美女同床共枕，说到底还是她赚了呢。
　　鸣玄转过头，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你难道不担心我会冒犯你吗？”
　　乔羽飞还没听完就大笑起来：“什么啊，你不觉得真要发生了什么的话，绝大多数人会认为我才是出手冒犯意图不轨的那一个吗？”
　　很不给面子地笑完之后，乔羽飞率先走向床铺倒头就睡，丢下鸣玄大咧咧道：“睡不睡随便你，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乔羽飞几乎已经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到屋里的灯灭了，轻微的脚步声向床边移来，接着床板传出一声轻响，觉得身边有人躺了下去。
　　乔羽飞有些抱怨地嘟囔道：“考虑那么久，我有那么危险吗？”说完翻了个身继续睡。
　　同床的人僵了片刻，轻轻答道：“是啊。”
　　身边的人没有反应，想必已经睡熟了，鸣玄愣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侧身躺了下来，刚开始还睡不着，转眼间睡意袭来，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