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初明月未收》晚照姑娘

74、拜见

　　车门很快被人推开，沈西延探头，带着一脸坏笑。“你这不是有人陪吗？”
　　马车里只有临晴在服侍，沈西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王爷王妃你们聊，我出去帮王爷您遛遛马，就不打扰了。”临晴几乎咬牙切齿，又特意将打扰两个字说得重了许多。
　　“那马可烈，你要是降不住它，去前面找子开帮忙啊。”
　　马车外，一声长长的马鸣嘶吼，算是临晴对沈西延的回应。
　　“你没事总逗她干嘛。”碧初找出手绢，递给正在净手的沈西延。
　　“我这不是想给她和子开多创造点机会嘛。”擦干手，他凑到碧初身旁。“今日天气好，本来想带你溜出去转转的，谁知道卿卿不给我这个面子。”
　　碧初往沈西延怀中靠过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少哄我，出去转转？也不怕找不回来，到时候难不成让整个车队满大衡去寻我们俩？”
　　“那卿卿可是说错了”沈西延似是对碧初的质疑略有不满，稍稍用力的弹了她的额头算作惩罚。“走过千遍万遍的路，怎么会不认得。”
　　碧初回身，双手揽上沈西延的脖颈。“是是是，你最厉害了，但我今日就想和你在这马车里腻歪着，行不行。”
　　碧初难得主动一次，却意外没有得到沈西延热情的回应。
　　“卿卿你没有话想问我吗？”沈西延突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碧初搂得更紧了些，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难道我该问些什么吗？”
　　“傅随崖昨夜同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他让你小心我，不要相信我。”
　　“这么不自信，可不像是五皇子的作风啊。”得不到沈西延的回抱，碧初恹恹地松了手。“你是我夫君，是对我立过誓言，要同我生死与共的人。而傅随崖，不管有多少苦衷，他都是我的仇人。我怎么会因为仇人的一句话，就去怀疑自己的夫君。”
　　“我错了。”沈西延将这句话说得坦荡又深情，比起道歉，倒更像是在表白。“傅随崖怎么说，也算是你的亲叔叔。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怕你因为那一丝血缘而选择相信他，怕你因此疑我，气我，不再信我。”沈西延说着，突然将头埋进碧初怀里，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是我错了，我低估你了卿卿对我的信任，没能看清你有多爱我。”
　　“是是是，我最爱你了。”碧初动动肩膀，让沈西延抬头看着自己。“我知道你有暂时还不能对我言明的秘密，也知道，你怕我会因此介怀。可从小你身上就藏着一堆大秘密小秘密，我若是那种桩桩件件都要追根究底之人，当初便不会嫁与你。你认真听我说，我不会疑你，气你，不相信你。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所以你不用着急，不要有心结，你的秘密，等到能言明的那天再告诉我也无妨，我会等着你的。”
　　碧初为了开解沈西延，破天荒如此主动，情话说完了，才想起害羞。她也不让沈西延回应，一番东拉西扯，不停转移话题。夫妻二人不知何时聊起了平南王府的诸位宗亲，碧初便缠着沈西延给她讲些宗亲们的轶事趣闻。
　　“你快给我讲讲王府的宗亲们，我好认认人，到时候见礼也方便些。”碧初双手托腮，眼中亮晶晶的，看起来分外认真。
　　“你要认人，不要我形容外貌喜好，却让我讲他们些趣闻轶事？”
　　碧初对沈西延满是怀疑的口气很是不满，昂头反驳道：“你只管讲你的便是，我自会从中发现每个人的习俗性情。我跟你打赌，认亲见礼的时候，我绝对是百发百中，一个都不会错。”
　　车队当晚宿在了一个叫作新月镇的地方。当晚正逢小镇每月一次的夜间市集，杂耍戏法兼具，热闹得不得了。想着后面还有连续多日的长途，一路上也再没有什么可休憩放松的地方，沈西延给车队的人都放了假，让他们上街去尽情游玩。
　　碧初破天荒地没去凑热闹，因为她约了吟霜当晚在客栈相见。
　　“吟霜姑娘怎得突然想开了？没有宅子，也愿意同我说你的秘密。”碧初将一杯热茶递到吟霜面前，琢磨着面前这姑娘打的是个什么算盘。
　　“因为公主您要去南域了。不是我危言耸听，南域可不像表面看上去这般风平浪静。一个不小心，公主您这探亲之行就会变成一场冒险之旅。现在我将秘密告诉您，至少还有一半机会。若再等下去，公主于南域久久不归，吟霜怕是会后悔莫及。”
　　“看来吟霜对南域甚是了解。”
　　“不过提醒您一句罢了，我今日可不是来同公主讨论南域局势的。”吟霜似是失了耐性，摆摆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交给碧初。“这张图纸标明了我娘当年藏宝的具体位置，但这图纸上画的具体是南域的哪座宅子，我就不知道了，得靠公主自己去查。”
　　碧初接过图纸，却并未展开。“南域天大地大，各色住宅少说也得有个千万间，本公主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知道只凭这张藏宝图。远不能打动公主，所以吟霜还要一个秘密要奉上。公主可知，当年烟尘坊因何获罪？”
　　碧初不想同她打哑谜，示意她有话直说。
　　“烟尘坊明面上是皇商，为宫中御供布料，但私下里，却做着贩卖禁物的生意。食盐，火油，火药，甚至各类武器，不管朝廷是否禁止私人贩卖，只要能赚取暴利，就没有吴旭不敢做的生意。吴旭靠着这些暗路买卖广敛银财，又用这些钱养了一支规模庞大的私人军队。”
　　养军队？怪不得烟尘坊会被满门抄斩。碧初原本还觉得奇怪，吴夫人既然与宁太妃交好，当年烟尘坊出事，她为何不找宁太妃帮忙求情。若宁太妃肯替吴家说说话，即使不能免罪，也不至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但现在碧初明白了，不是吴夫人不肯求人，是她从一开就知道，吴家这罪根本不可能被赦免。因为这坊主吴旭存的，完全就是一颗造反之心。他若只是为了保护烟尘坊的暗路生意，养上几十私兵已是足够，何至于要一整支军队。
　　碧初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一下，继续听吟霜讲后面的事情。
　　“估计您也已经知道了，王长川曾在南域带过几年兵。他在南域认识了烟尘坊的小姐吴相媚，并同其相恋，也因此，得知了烟尘坊的秘密。当年，烟尘坊获罪后不久，王长川便升了大将军。我娘和宁太妃一直认为是王长川为了荣华富贵，向景平帝告发了吴家的秘密。但其实她们都错了，真正把吴家的秘密捅出去的人，是景玉大公主。”
　　大衡五十九年，王长川入京述职，在宫中，遇见了大公主沈景玉。沈景玉对这个英武雄伟，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见钟情，求景平帝下旨，把他召为自己的驸马。沈景玉是公主，只要她想要，自然是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但很快，沈景玉就发现王长川其实并不爱她，娶她也不过是迫于皇命的无奈之举。
　　王长川被调回京城后，还同南域保持着十分密切的联系。沈景玉觉得蹊跷，派人暗中查访，便被她知道了吴相媚的存在。压抑许久的感情一下子找到了出口，沈景玉将她的爱而不得全都归罪于吴相媚。恨意妒意齐生，日日都想将吴相媚置于死地。她想尽了各种办法，派去无数人调查，终于得知了烟尘坊的秘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吴相媚受尽折磨后再命丧黄泉，便立刻向景平帝接揭发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