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扬有梦》赴杉生

9、第九章

　　回到家的三个人都在发呆，傅卿胥对着燃气灶上正熬着的药发呆——灰鸽最后检查出来了，顾扬带出来的东西就是源头，灰鸽开了好一堆中药给傅卿胥，看的傅卿胥和黎楠一愣一愣的。
　　“你不是搞化学的么，那不应该是西医么？你为什么开了一堆中药？？？”黎楠震惊了。
　　灰鸽白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搞化学就不能懂中医了？而且这玩意儿也没固定的药能应对啊，我前两天刚结束一活儿，手头东西缺着呢，临时也给你配不出来，凑合凑合熬中药就行，中药多好，国粹呢！”
　　就这样，在灰鸽的不容置喙下，三个人抱着一堆中药回来了。
　　傅卿胥自觉承担了熬药的活儿，留下顾扬和黎楠两个人在客厅发呆。
　　顾扬盯着化验单发呆，黎楠盯着顾扬发呆。
　　“我们得快点儿了。”顾扬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话。
　　“嗯。”黎楠应道。
　　心照不宣。
　　他知道顾扬在想什么，傅卿胥用的是顾扬的身体，那个人想下药的其实是顾扬，就灰鸽所说，药下了不短时间了，“顾扬”却还没死，谁都知道夜长梦多，这些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管不顾的直接下狠手了，到时候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不好防范。
　　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顾扬他们现在必须得加紧了，要在那些人彻底失去耐心之前，先将他们一锅端了。

　　城市的另一端，徐长离指使傀儡去了灰鸽的小诊所。小傀儡趁无人一路悄悄摸了过去，有人进出就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是个木偶摆件，直到最后摸到了“顾扬”的诊断书。然后“啪嗒”一声迅速化成了灰烟，下一秒出现在了徐长离面前，邀功似得把诊断书怼到了徐长离眼前。
　　徐长离安抚的摸了摸傀儡的头，然后就专注的看起了诊断书，小傀儡心满意足的自己碰碰头，然后慢吞吞到了自己的小窝，攒成一团睡起了觉。
　　小傀儡消失的太快，没来得及看到在它拿到诊断书的一瞬间，实验室的灰鸽蓦地抬起了头，有所感应般看着小傀儡消失的方向，然后放下仪器，看也没看监控录像，直接将小傀儡进门到离开的录像覆盖掉了。
　　做完一切，灰鸽从始至终冷静的面庞终于裂开了一条缝，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终于面带忧色的垂下头去，右手成拳放在心脏处。
　　她嘴唇动了动，似是无声的一句：好运。

　　顾扬和黎楠的视线锁定在了□□大佬身上，穆子遥那边基本能肯定没问题，灰鸽和黎楠都能做保证，而警局……在没有卧底的情况下，警局也可以排除，但如果有卧底，他肯定会和□□那几位联系，所以如果没有意外，顾扬他们基本就锁定这几个人了。
　　他们想到可能会有意外，但没想到意外会来的这么快。
　　——徐长离上门了。

　　徐长离敲门的时候照例是黎楠开的门，傅卿胥躲去了厨房，顾扬大佬一样有恃无恐的坐在沙发上仔细看着资料。
　　黎楠显然是没想到徐长离会来，毕竟他们当时只是交换了联系方式，住址什么的从未泄露过，如今看着人堂而皇之的样子，想来是早就摸清了自己的地址了。
　　这人……黎楠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
　　算是扯平了吧，毕竟他也暗中调查过人家。

　　徐长离进门之后非常符合他外在人设的寒暄了几句，然后就……掏出了资料。
　　黎楠&顾扬&躲在门后静观其变的傅卿胥：……？？？
　　徐长离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放，浑身气质陡然一变，懒懒散散的坐在了沙发上，还不等顾扬他们开口发问，就把一切全盘托出了。
　　“这些是我在你死后直到现在收集到的所有资料，”徐长离冲着顾扬努了努嘴，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找谁，那个人我知道。”
　　“！”顾扬和黎楠对视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他们本来以为徐长离可能也就知道他们要查谁，但万万没想到他连他们要查的人的身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知道了身份，相当于是直接解决了他们的一个大问题，他们可以直接跳过这个瞬间抵达目标。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该不该信徐长离。
　　黎楠绷了绷嘴角，把顾扬护过身后去，朝着徐长离略抬了抬下巴，问：“我们能信你么？”
　　徐长离早有准备，他伸出手，示意黎楠过来，然后食指轻轻在黎楠额头上点了一下，说：“现在，你想问我什么都可以。”
　　黎楠怔愣了一下，看着徐长离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徐长离相当于给他开了个短时间的读心术，它可以直接读取到徐长离的内心活动，他可以问任何问题，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说谎的，所以徐长离的回答究竟有没有掺杂谎言一晃即知，也是可信的。
　　顾扬担心的揪了揪黎楠衣角，害怕徐长离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黎楠回手抓住了顾扬揪他衣角的手，握了一下安慰顾扬，然后很快开口：“双向？”（单向，只有你能听到我的）
　　徐长离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黎楠，顾扬疑惑的看了眼黎楠，还不等他问什么双向，就听见黎楠问了下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道阳观道士，徐长离）
　　顾扬&傅卿胥：？？？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了欣赏黎楠自说自话的过程。
　　“你是哪边的？”（你们这边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给真相以清白，天理昭昭，善恶必得报）
　　“你选择帮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是）
　　“你怎么保证你给的资料是可信的？”（信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个侦探朋友，你那个侦探朋友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黎楠的问话越来越言简意赅。
　　“你的计划。”（先端掉幕后主使者的护符，然后用证据说话，用你们的法律处置他）
　　“成功率。”（单我而言胜率只有四成，加上你们也不过六成，如果他那边可以搞定的话，九成，毕竟话不能说太满是吧，我就不说十成了）
　　“他？”（穆子遥，就是你的那个侦探朋友，还有其他一些人）
　　“其他？”（那就是我们的事了，跟你和顾扬就没牵扯了）
　　“怎么说。”（处理背后主使者对我们来说只是开始，幕后主使牵连的东西太多了，我们需要善后，保证他的所有势力全部被瓦解干净，没有遗留，但对你们来说，处理掉幕后主使就已经足够了，你们不需要再被牵扯进来，而且你们牵扯进来对你们也不好。）
　　……
　　“好。”
　　还不等顾扬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徐长离就朝黎楠伸出了手，笑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黎楠同样伸出了手，浅浅的同徐长离握了个手，徐长离食指在黎楠手心轻轻敲了一下，很快地收了回来。
　　“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先看资料？”徐长离将资料垛整齐，递给黎楠，黎楠伸手接过，坐在沙发上，将顾扬也拉着坐了下来，两人一同看起了资料。
　　顾扬心里疑问虽多，但还是压了下来，准备看完资料再问黎楠。

　　尽管知道鸣父白的身份可能会让人震惊，所以他们早早做好了准备，但真相来临的这一刻，他们还是惊讶的抬头对视了一眼。
　　鸣父白地位肯定不低，这是他们三个整合所有信息得出来的结论，但即使是不低，他们也从来没往那个位置上想过，如果那个位置上的人是的话，顾扬简直不敢想这件事还会牵连多少人，还会有多少受害者，甚至……这件事的真相，也可能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
　　徐长离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扭头看向厨房，冲傅卿胥笑了笑，道：“能帮我倒杯茶吗？”
　　傅卿胥躲闪不及，一时被抓了个正着，也就不再躲闪了，大大方方冲徐长离点了点头，然后去泡茶了。
　　直到徐长离一杯白茶快见了底，黎楠和顾扬才消化了所有的信息，但还有一些疑点没解开，顾扬理了理思绪，率先发问：“你一开始就知道傅卿胥的存在？”
　　“对，”徐长离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冲傅卿胥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傅卿胥的魂魄是我放到你身体里的。”
　　“！！！”
　　“当时我追查到了一股能量波动，寻常事件，哪怕是一般道士捉拿恶鬼都不会有这么大阵仗，况且就我所知，整个伏岩市除了我也没哪个厉害道士了，所以我当时就跟随能量波动到了现场，到达的时候地上只有你的身体和傅卿胥的魂魄，我在你的身体里察觉不到能量波动，而那时傅卿胥魂魄将散，我出来的急，没带东西，就暂时将她的魂魄放置在了你的身体里。”徐长离仿佛说书一般，不紧不慢，洋溢着一种懒散的味道，“不过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能要傅卿胥来讲了。”
　　傅卿胥垂眸，低声道：“那个时候我和顾扬一同对付鸣父白，本来是能修理了他的，万万没想到他随身戴的玉是个稀罕物，替他挡了一劫，攻击被反到我们身上，鸣父白逃了，顾扬魂魄也受了损，我尽力将顾扬受损的魂魄拼合起来，但还是不行，就借了过路一个陌生人的生气替顾扬补了魂，补完魂的我力量不支倒下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一觉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在顾扬身体里，顾扬却不见了踪迹，我一直以为我没成功，或者我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害了顾扬……”
　　“其实你没有，只是在你晕倒的时候无力控制顾扬的魂魄，他又魂魄受损，就自发的跟随那个被借了生气的人一路，借他生气修补破损的魂魄。”徐长离补充解释道。
　　顾扬心里一紧，下意识抓紧了黎楠的手，黎楠温柔回握，轻轻柔柔的安抚顾扬，顾扬压下在脑海中瞬间飘起来的无数不好的想法，直截了当的问徐长离：“被借生气的人会怎么样，有什么影响吗？”
　　“没太大影响，生气多少能影响的也就是容不容易撞鬼啊会不会被鬼上身啊之类的，黎楠被你借的生气不算太多，而且你又没太离开他身边，所以对黎楠没什么大影响，而且生气是能慢慢补回来的，问题不大问题不大。”徐长离安慰顾扬。
　　顾扬心下一松，但还是心有戚戚焉的看着黎楠。
　　“我们继续说，我之后随着能量波动轨迹追踪到了警局，但你们警局布局很奇怪，专克风水，能量波动完全察觉不到，为了调查这件事，我只好伪造了一个身份，偷溜了进去，后来也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我感觉凶杀案有蹊跷，就追查了下来，就遇到了你们。”
　　徐长离态度很诚恳，目光真挚，基本上是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不打马虎眼，就是直截了当的告诉黎楠顾扬：这件事保密，也是为了你们好，所以我不能说。
　　徐长离的态度明晃晃摆在这儿，黎楠和顾扬心里已经信了七分，看过资料，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信任。这个时候，基本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就是徐长离所说的那样了。
　　顾扬叫来傅卿胥，四个人有商有量的制定好了下一步行动。
　　徐长离态度很明确，那就是你们负责用证据举证，打官司起诉徐长离他们不方便出面，但关于灵力战斗这部分，徐长离他们可以完全承包，顾扬他们属于能帮忙的帮，不能帮忙徐长离他们也可以搞定。
　　关于举证这一部分，顾扬皱了皱眉，点了点桌子，问：“你们有什么方法能将获取到的证据合理化吗？不然即使我们拿到了证据，也很容易因为证据取得的途径遭到质疑。”
　　自从知道自己是警察，顾扬就仿佛无师自通了所有该具备的知识和技能，也是因为拥有了相关的知识，让顾扬有了这个顾虑。
　　按法律来说，以侵害他人合法权益或者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的方法取得的证据，不能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他怕到时候上法庭鸣父白拿这一点做文章。
　　“没有，”徐长离实诚的摇了摇头，“想要拿到证据已经很难了，最核心的证据一定被他们机密保存，不用特殊手段拿不到，我们无法将证据的来源合理化。”
　　顾扬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就听见徐长离接着说：“其实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找你们——或者说，找你合作，”他冲顾扬抬了抬下巴，“在我遇到你之后，我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是破局的重点，我们只需要拿到证据，然后交给你。你现在不清楚没关系，我算卦从没出过错，到了时间，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想起来的，也一定能想起来。”
　　“顺其自然，不必过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