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照云归》Limerence_

10、金佛莲10

　　墨雪冷冰冰地立刻打断了他，警告他道：“废话少说。”
　　灵幽于是讪讪地转回正题：“虽然下毒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池老爷中的毒我却知道是什么，这种毒只可能有一个出处。”
　　说着，他眼看着墨雪，那意思是：“你看，我厉害吧。你要是夸我两句，我就立马和盘托出。”
　　谁知道墨雪忽然说道：“天下至毒，北疆兰逸谷。”
　　灵幽得瑟的心立即石化了：“你知道？”
　　墨雪道：“本来是不知道的，但你既然说起这毒只可能出自一处，我便猜到了。”
　　灵幽道：“知道你还让我说？”
　　墨雪道：“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很想要表现一下。”
　　灵幽的心事被说穿，脸上更加不好意思，很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道：“我哪有，墨公子既然知道这毒是出自哪里，也该知道这毒是什么了？”
　　原本以为墨雪虽然能猜到这毒出自兰逸谷，但应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正是他表现自己的机会，谁知墨雪点点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兰逸谷的清风一醉，毒粉随风而散，无色无味，中毒的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死的时候脸带笑容，面色红润。”
　　灵幽无语了，这人真的只是猜的吗？为什么都能猜这么准？
　　他对墨雪道：“难怪太湖山墨氏是姑苏所有修仙门派默认的头领，就墨公子这见多识广的水平，太湖山想必真的是藏龙卧虎。”怎么听都像掺着醋味。
　　墨雪知道灵幽这话里有揶揄他的味道，也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些，不过是为了他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便不理他。
　　他见池莲心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心中一定在兰逸谷的主意，说道：“池姑娘，这兰逸谷地处偏僻，而且擅长用毒，你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孩子，现在不是去找他们复仇的时机，我们先让你的家人们入土为安，再送你回应府，去兰逸谷的事，从长再议吧？”
　　池莲心没有听说过兰逸谷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墨雪说的清风一醉到底是什么毒，但是，她是一定要查清父母的死因的，只是知道墨雪担心她的安危，于是想让墨雪放心，等把弟弟送到外婆家，自己再去兰逸谷探查背后的真凶。
　　灵幽极是会看人脸色的人，一看池莲心的头点得犹豫，便猜到她心中所想，这一段相处下来，也知道她是心中有些沟壑的女子，比起一些大家大派的女弟子还要有风骨，对她有几分欣赏，不想她去送死，于是劝道：“墨公子是高门弟子，当然看不上这些旁门左道，只说兰逸谷是擅长用毒，池姑娘，他口中的‘擅长用毒’，可是无毒不有，天下第一，你可千万别悄悄去打探啊，到时候隔着天高地远的，你墨公子可来不及去救你了。”
　　墨雪听了这话，知道灵幽是担心他把兰逸谷说得太过一般，池莲心表面上答应了不去犯险却背后偷偷地去报仇，因此才说出这一番话来提醒池莲心。
　　其实，他不明说兰逸谷的厉害，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让池莲心觉得报仇无望。
　　相比起来，灵幽却能一下子就看清池莲心心中所想，不禁别有些意味地看了灵幽一眼，心想：“这个人实在太聪明，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安抚好池莲心，墨雪和灵幽就一起帮着池莲心将池家的人都葬了。
　　池家的家仆大多都是小时候就卖入府中的，也没有什么家人能来领尸体，自然也没有棺材，但还是保证一人一坑，都由池莲心亲手写了他们的生卒年等信息，给他们立了一个木碑。
　　池家二老的棺材是池老爷某次大病了一场，感觉天命到了，提前给老两口备好了的。
　　只是在装殓池家老爷的时候，池莲心见他爹的手紧紧握着，握着他的手流泪搓了好久，等搓暖和了，扳开他的手指来，见他掌心中死死攥着的竟然是一串缨络，这缨络乃是金珠子串联而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物件。
　　池莲心将缨络狠狠地握在手心里，把手掌都割破了，还在发呆。
　　墨雪见她神情不对，过来一看，见她握着拳头，指缝间流出血来，问道：“池姑娘，你怎么了？”
　　池莲心这才缓缓摊开手掌，将那串缨络给墨雪看，说道：“墨公子，这定是凶手的东西，我爹是要告诉我仇人到底是谁！”
　　墨雪拿过那一串缨络来看了看，说道：“这金珠缨络的丝带和编织的花样都很精巧别致，应该是女人用的东西。”
　　灵幽正好将最后一个家仆的墓碑竖好，用铁铲将四周的土压实了，听见池莲心的话，也看了过来，说道：“世界上还有女人会这样凶狠，灭人满门，给我看看这样蛇蝎女子戴的缨络长什么样儿？”
　　说着，他人已经走了过来，拿过了墨雪手中的东西，见了那串金珠缨络，他的眼神呆了片刻，脸也僵了，这神色一闪而过，谁也没有瞧见。
　　他很快地调整好了若无其事的表情，将那缨络还给了池莲心，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东西，这样的金珠子虽说贫穷人家用不上，但蜀中不缺大富人家，随便去蜀中的珠宝行问一问便知，许多富贵人家都有这样的缨络，我劝莲心姑娘还是不要寄希望于靠这样一个物件找到你的仇人，免得白费了功夫。”
　　池莲心听了这话，神色一瞬间暗淡了，眼泪又止不住地留了下来，但还是将那缨络好好收了。
　　在人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就算是陌生人见到了，都该同情一二，可灵幽说话的语气神态，总是半点悲悯也无，似乎这世间的生死，他都看惯了似的。
　　这样的人，要么是无情冷血的，要么是缺心的。
　　墨雪不由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到和他还有一事没有解决，现在该是了解的时候了。他伸出手，对灵幽说道：“既然池家姐弟还在，那么金佛莲便算不得是无主的人，你拿了有主人的东西，便是偷是抢，现在请你物归原主。”
　　灵幽的脸皮大概是赛过城墙了，听着墨雪说他偷抢别人的东西，也不急也不怒，反而很轻松地笑道：“正好主人家在此，我也好让主人家来告诉你，这金佛莲为何一定要在我手中，省得你再一路追着我赶。”
　　他从腰上取下天方乾坤袋，打开了袋子，将装着金佛莲的竹筒取出，把塞子打开，又把竹筒递给池莲心道：“莲心姑娘，这就是你家的金佛莲。”
　　池莲心还是第一次见到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宝贝到底长什么样，一看到它便想到自己全家都为此而丧命，想到爹娘到死都不愿意说出金佛莲藏在何处，便觉得这金佛莲极其珍贵，也极其沉重，有些憎恨他们家拥有这样的宝物。
　　她颤抖地接过竹筒，眼泪便留了下来。
　　那金佛莲说也奇怪，原本是一片片的金叶子，璀璨夺目，可是当池莲心将金佛莲从竹筒中取出的时候，那金佛莲上几片细小的金叶子立刻就萎顿了，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
　　墨雪吃了一惊，问道：“池姑娘，这是为何？”
　　池莲心答道：“我想答案在灵公子身上。”
　　她原本就很感激灵幽不仅帮她找到了仇人的线索，还帮她安葬了家人，虽然听他说话总是随心所欲，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但还是对他礼貌友好，便很客气地对灵幽说道：“灵公子，是否可以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灵幽满脸自信，知道池莲心心中是明白的，将手伸到了她跟前，说道：“池姑娘敬请查看便是。”
　　池莲心于是抓着灵幽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搏，片刻后，将手收了回去，对墨雪道：“我刚刚见公子融化漫天冰雪的手法，就猜了个大概，公子果真拥有赤金灵根。
　　我爹说过，这金佛莲五行属金，只有天生拥有赤金灵根的人才能和它相生，否则，就会逐渐枯萎。
　　可修仙者的灵根，大多都是后天根据自己的修行属性练成的，天生的少，赤金灵根的人更像是传说一样，所以我爹才千辛万苦地修了这个四象阵法，只是勉强保这金佛莲不枯死，若是要培养到开花结果，须得是拥有赤金灵根的人。
　　我爹所以拼死护着这金莲，也有这个原因，可是贼人却不知道，外面的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即使抢走了金佛莲也养不活它。”
　　说罢，她从金佛莲上摘了一片叶子，又将它装回竹筒中，交还到了灵幽的手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你若拥有天生的赤金灵根，便是这金佛莲的有缘人，我爹说过这金佛莲不是凡物，只有在有缘人手中才会开花结果，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公子既然是这有缘人，这金佛莲便送给公子吧。
　　我只留这手中一片叶子，给我爹做个陪葬品，也好让他这一辈子值得。”
　　灵幽拿回装着金佛莲的竹筒，十分客气地对池莲心道：“谢姑娘慷慨。”又非常欠揍地冲墨雪得意地笑道：“听到了吗？墨公子？如果你还想要这金佛莲的话，可以再考虑一下解开我这天方乾坤袋的口令。”
　　墨雪懒得理他，还想再劝劝池莲心：“既然这金佛莲不是凡物，劝莲心姑娘还是再考虑一下。”
　　池莲心摇摇头道：“墨公子，我知道你是怕我后悔，只是我们回姑苏路途遥远，若是再带这么一件宝贝，岂不是小娃娃抱着一个金元宝走在大街上，专门招祸吗？”
　　灵幽道：“我现在是彻底佩服姑娘了，不仅不贪恋身外之物，还懂得分析利弊得失，有判断力，懂取舍，不像有些人，分不清形势。”
　　墨雪知道灵幽的话是在指桑骂槐，既然池莲心主意已定，他也不便再过多干涉，金佛莲着落已定，他便着手将池老爷和夫人的棺材都埋了，竖好了碑文。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也已经大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