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爱情》姚入月

64、无患子

　　“阿亮你蹲这里捡什么呢？”
　　“文文来了，我在捡这个。”阿亮蹲在树下，举起一颗褐色的圆果。
　　“诶，这是什么呀，看着好像龙眼，是这树上的果子吗？”
　　“嗯，假龙眼，真名无患子。”
　　“无患子？好特别的名字。你捡这个做什么？”
　　“寺庙里有很多无患树，每年结很多无患子。其实无患子在佛家是常见的菩提子之一。我寻思着设计几款念珠，作为法器流通。稿子已经画好了，打算先做个样给师傅们看看。”
　　“这无患子有什么神奇功能吗？”
　　“相传无患树做的木棒可以驱魔杀鬼，而又名鬼见愁。所以无患树结的果子又常作菩提子，常常做法器使用。”
　　“这个不错啊，我也想要，最好可以做一对，我和阿木一人一串，辟邪防小人，哈哈哈。”
　　“可以呀，你可以自己设计，到时候把图纸给我，我给你们做。”
　　“这个核看起来挺大的，挂脖上不合适阿木，做个手上的串珠如何？一般串珠多少颗呢？”
　　“串珠数可多可少，手串的话一般12或者6都可以。佛学中，常有“二六之缘”一说，12颗也为“十二缘起”之意。而6颗常指六根六情。”
　　“那就6颗好了，两串合在一起刚好12颗。因缘而起，这个寓意好。我进屋去画啦，到时候先帮我做，我要给阿木一个惊喜。”肖文文说完一溜烟跑进屋，涂画起来。晚霞静静包裹着专注绘画的人儿，阿亮站在门外望着这红尘里的幻境，眼睛微微有些发酸。

　　王林举起匣子里的手串，黑褐色的珠子上，每一颗都用不同的字体刻着一个“木”字。又取出另一串，每一颗上都刻着“文”字。匣子底部放着一张泛黄的稿纸，王林轻轻取出打开。阿亮静静地看着屋内，淡淡说道：“那天晚上，你来迟了，海鲜锅也凉了。她画了这个交给我，拜托我做的。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可后来……。”
　　王林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串珠，久久不能发声，他一直以为肖文文从他的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净得仿佛连自己都快相信那只是一个梦。“以前年轻，总觉得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后来才发现，生活不过是在别人的决定和自己的决定里拼凑罢了。”
　　“阿木，当时我可能没有理解肖文文，可是我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人生还长，朝前看。”事发后，阿亮总是想起肖文文在小花车上对自己说的话，仿佛她早就做好了一些决定。
　　“有多长？能够长到忘记一瞬间吗？我现在特别害怕那些一瞬间，它们总是轻而易举地敲碎我好不容易垒砌的高墙。我还得在下一秒重新拼凑完整那个叫王林的人。是不是很搞笑？”
　　“我不敢换公寓，不敢把银行对面的咖啡店卖掉，不敢不骑摩托车，不敢不做总经理。因为拥有这些，才让我觉得离她稍微近那么一点，一点点。”
　　那天阿木和阿亮从下午一直坐到天黑，王林没有问阿亮那些照片背后的原因，阿亮也不曾提起。可是俩人说了好多好多话，仿佛回到了那年下雪的首尔，坐在阿亮的出租屋里面，吃着部队火锅的两个大男孩。门外无患子又被风吹掉了几颗，落在草地里，将之前腐烂的果子砸得更碎了一些，陷进泥土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