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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带白元烁到医生办公室和黎听寻主治医生任医生谈了病情,鉴于黎听寻打完镇静剂,整个人处在昏昏睡睡状态,白元烁在朋友的带领下换鞋进重症室,看了两眼几眼神志不清的黎听寻后才离开。
白元烁为表感谢,请朋友吃了顿饭。
饭席间不免被朋友追问自己和黎听寻之间的事。
白元烁只是笑笑,道:“等成了少不了找你讨红包。”
朋友双手抱拳:“那我在这提前恭喜了。”
白元烁又是一阵轻笑,叮嘱朋友:“我今天回来这事别和我家那边的人说。”
朋友点头:“懂。”
当夜白元烁没回家,而是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住下。
次日一早,白元烁先回了趟二院,找科主任咨询有没有在三院神内认识的医生,科主任平日待白元烁不薄,白元烁只说家里人犯病住在重症,科主任二话不说便联系了三院神内的朋友,几经周转,白元烁带着科主任给牵的关系又来到三院。
科主任的朋友在办公室等白元烁,旁边还坐着任医生。
白元烁进办公室,客客气气同科主任的朋友打招呼:“劳烦了,主任。”
对方倒没摆什么大架子,招白元烁过来坐。
用电脑调出黎听寻的住院病历,再结合白元烁刚从自家医院带来的黎听寻这半年在他这边复查的病例报告。
三位医生就黎听寻目前情况进行分析。
黎听寻这病时间过长,追溯黎家家族史,黎父黎母虽没有症状,但黎听寻的外婆有轻微精神异常症状,外婆那支的兄弟姐妹里也出现类似现象,显然这病除了后天因素,多半是和隔代遗传有关。
遗传病就是件棘手的事。
三位医生讨论了大半天,最后也没讨论出多大的有用价值。
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把黎听寻这次的犯病治好。
任医生说:“病人清醒时间断断续续,你刚来前我看状态还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清醒。”任医生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问:“过去看看?”
白元烁起身,“好。”然后朝旁边的主任点头,“主任,多谢帮助。”
那主任靠在椅背上,摆手,“先治疗着吧,后续有什么再说。”
白元烁嗯声。
任医生给了白元烁脚套,“走吧。”
白元烁同桌位上的主任道别,匆匆跟上任医生步伐。
——
重症室一般只有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小时的探视时间,不是探视时间病区不允许家属进入。
白元烁靠关系两次在非探视时间进入重症室。
彼时正是上午点滴护理治疗时间,白元烁进来时,重症室里热热闹闹,医生查房的查房,护士点滴的点滴,几台心电监护此起彼伏叫着,还有两三台呼吸机在运转。
黎听寻躺在60床,双手双脚被约束带绑着,因为不能正常进食,鼻子上插了胃管,手背打着点滴。
任医生把白元烁带到床位,说:“我旁边等你。”
白元烁点头,再次道谢,任医生才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白元烁和黎听寻。
黎听寻此刻是清醒的,睁着双眼,眼下是一片青紫,头发散着,护工阿姨给扎了个松松的辫子。
黎听寻穿着均码的病号服,安静躺在床上,没有多少生气。
白元烁走到床头,黎听寻才转了眼珠子,盯住白元烁。
眼里只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而后全然平静。
黎听寻把视线转开。
右手上接的点滴没了,正好有个年轻护士过来换瓶。
白元烁侧开身方便护士换药,然后先开口,问黎听寻:“醒了?”
黎听寻淡淡嗯了一声,嘴唇干涩。
白元烁扯了个笑容:“那知道我是谁吗?”
黎听寻眼珠又转过来,看着白元烁,没有多少感情的语气说:“白医生啊。”
白元烁这次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旁边不知情的护士换完输液瓶后,搭话:“那你晚上念着喊着的远远是谁啊?”
黎听寻视线转到年轻护士身上,又像没清醒,答:“是我老公啊。”
年轻护士开玩笑般:“可这个人也说是你老公呀。”
黎听寻目光立马越过年轻护士,落到白元烁身上。
白元烁嘴上的笑容一僵。
“小柳。”旁边窗外同样在换点滴的老护士喊了年轻护士一声,给年轻护士使眼色:“过来帮忙上点滴。”
年轻护士玩闹般吐了下舌头,嘿了两声,赶紧溜了。
年轻护士这种情况白元烁在自己科室也常碰到,那种类似哄精神病人开口说话的语气,从前在科室里白元烁有提倡多和病人沟通,建立良好的护患关系。
但此刻白元烁突然有些排斥别人用那种语气与黎听寻说话。
黎听寻本可以不是精神病病人。
隔代隐性遗传。
没有诱因,或许能安安稳稳渡过一生。
白元烁在心里叹了几声气,再次凑近床头,问黎听寻:“我是谁?”
“白元烁。”黎听寻这次的回话带了些情绪:“你怎么以我男朋友自称了?”
白元烁居高临下盯着黎听寻看。
黎听寻本没多少情绪的脸上开始出现皱眉现象,白元烁才确认此刻的黎听寻是清醒的。
白元烁笑问:“你之前不是很想我当你男朋友?”
黎听寻抿嘴。
气氛安静下来。
静不到几秒,白元烁耸肩:“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黎听寻眉头还是皱的,话是说:“你还不够帅。”
从小被夸帅到大的白医生:“……你认真的?”
黎听寻把皱着的眉头松开,左右转着脑袋,后脑勺在枕面上摩挲,黎听寻想把手收拢,但手腕却被约束带绑着,动弹不得,黎听寻表情逐渐痛苦,问着白元烁:“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白元烁伸手去抓黎听寻挣扎的手,让她尽量不要用力扯约束带,以免扯伤自己,“等你状况稳定些,我就带你出院。”
“带我出院后直接回家吗?”比起住在这里,黎听寻更不想去住精神病院,黎听寻心有余悸:“我不要去精神病院,我很好,我没有不舒服。”
“直接回家。”白元烁抚摸着黎听寻手背,软下语气,“不去其他地方。”
黎听寻挣了两下,便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看。
白元烁没急着继续开口,收回安抚黎听寻的那只手,安静站在床头边。
这次白元烁在等黎听寻先开口。
可站了大半天,彼此都不说话。
黎听寻像被抽了灵魂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眼珠子直直盯着天花板看。
白元烁叹气,最终还是自己先开口:“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黎听寻:“别问精神病人有没有病。”
白元烁好气又好笑。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黎听寻扭过头,继续和白元烁四目相对,“趁着我还没疯。”
白元烁眸色深了几分,垂下眼。
黎听寻问白元烁:“谁通知你来的?”
白元烁双手背在身后,跳过这个问题,反问黎听寻:“为什么你手机通讯录里没有父母的备注?”
“我说我怕我手机丢了被诈骗的人拿去骗我爸妈钱财。”黎听寻笑不达眼底,“你信吗?”
黎听寻说的这是几年前挺出名的诈骗案例,有骗子捡到手机,解锁后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失主备注的“爸”“妈”电话,拨过去,诈骗对方失主被绑架,企图勒索钱财。
白元烁点头,“信。”
黎听寻笑了,这次笑入了眼,“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白元烁:“嗯。”
黎听寻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
其实比起被骗钱财,黎听寻更担心的是父母的身体健康。
自从回来后黎听寻就觉得自己情绪时好时坏,什么时候会发病、会不会再发病,黎听寻无从预料。
黎听寻清醒时下意识想保护的只有自己那对上了年纪再受不起惊吓的父母。
如果哪天她不慎在外头发病了,倒下了。
她不想让路人通过她的手机通讯录联系她的父母……
如果她发病后就这么死了。
那就让一切随风而去。
不要去联系她的父母。
只要不告诉他们,他们就只会以为自己只是在外打工,不愿回家而已。
黎听寻睁开眼,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颤抖。
白元烁听黎听寻说:“只是不忍心让他们担心罢了。”
——
毕竟不是自家医院自家科室,白元烁不好对待,趁着黎听寻状态清醒,又聊了几句,末了,白元烁给黎听寻做心理建设:“你好好配合这里的医生做治疗,我尽量让你早点出院。”
黎听寻木然点头:“好。”
白元烁:“那我走了。”
黎听寻努力抬起被约束带绑住的手,露出大大的微笑,左右摇摆着手:“拜拜,常来啊。”
白元烁眉头皱起来,知道她又开始不清醒了。
任医生过来拍了白元烁肩膀:“走吧,让她休息一下。”
白元烁点头,跟着任医生离开前,回头又看了黎听寻一眼。
黎听寻清醒的时间时长时短,此刻又开始说胡话了,被约束带绑着的双手双脚开始躁动,乱踢被子,踢得床拦咯噔响,嘴里念着喊着:“阿远啊……远远啊……辰远啊……单辰远你这个负心汉啊……”
方才给黎听寻换点滴的年轻护士和另一个短发老护士围了上去,白元烁听那年轻护士说:“阿远来了阿远来了哦,咱不踢被子哦,撞到栏杆痛不痛啊……”
任医生带三步一回头的白元烁离开重症室,并说着黎听寻的情况:“这次受的刺激比较大,情绪压太久,状况不是很好。”
白元烁把鞋子上的脚套脱下来,丢医疗垃圾桶里,“嗯。”
任医生:“我们会尽量。”
白元烁脱好脚套,站直,认认真真地与任医生道谢:“就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