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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唱个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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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被人讽刺的称为“冒险者的天堂。”
湄公河蜿蜒广阔,在冯远眼里却是一滩又一滩鲜红的血,他花了三年才让这些东西渐渐模糊,现在却卷土重来。
当初他们一行六人,最后只剩下年龄最小的他和陆振川。
他踱步从竹筏走下,他将神态气质伪装的很好,却压不住心头的战栗和痛苦。
“冯先生。”来人是查农的亲信,递上来一根黑色布条。
“嘁,就这里,我恐怕比你们老板都清楚。”冯远边说边拿过布条蒙上双眼,任凭那人将自己带走。
冯远知道查农不会杀他,因为他手里有线路,毕竟手握他人经济命脉的人都会被尊重。
“这里是,药品实验楼?”
布条被摘下,剧烈的阳光瞬间刺进来,他猜的不错,眼前是一栋三层的白色楼房,冯远来这里并不多,只知道三年前这里是他们胁迫化学家做出新型药品的地方。
他跟着从大门进去,来到楼内的大厅,地面和仪器都明显的被整理过,看来组织上说的没错,若是他不来这一趟,假以时日估计会溃千里之堤。
“远哥,好久不见。”查农迎面走过来,他比冯远小了七岁,看起来跟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他爹没死之前,冯远还管理着他家的生意,他最喜欢黏着冯远问有关金融经济的问题,而且十分聪明,一点就透。
现在这孩子两颊消瘦,整个人看上去反倒多了些凌厉,眼神可怖。
“怎么?钱不够花了又来找我?你们把我丢在废弃工厂的时候没想到这一层么?”冯远露出无赖般的笑容,下一秒却僵在脸上。
查农身后的帷幕缓缓拉开,一群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口中塞了抹布压住舌头,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应该是一个做全球巡回演出的歌剧组,他们穿着各异,肤色各异,其中一个女人的鲜红礼服让他有些恍惚。
“远哥,”查农改用缅甸语,说,“我从来不相信从中国政府手里出来的人,但是我又不能杀你,这样吧,一条线换一个人,如果结局是他们都死了,那就证明你还是我的远哥,再好不过。”
“查农,你怀疑我?你就不怕我什么都不说?”
“您当年在这里可是唯利是图,怎么,进了一趟局子就变了?”查农的眼神像是一条毒蛇,紧紧的盯着冯远。
“小子,”冯远说,“我能从局子里活着出来,就是因为手上没沾过血,我也不会让自己沾上一点,给自己一条死路。”
“唔……这样啊。”查农抽过别再腰间的枪,向后伸直了胳膊按下扳机,连看都没看。
“砰!”一个外籍女人应声而倒。
“现在,她是因为你死的,算你沾过血了么?”查农问。
冯远看到血液正汩汩的从那女人身上流出,他用三年消化殆尽的回忆翻江倒海的涌上来,让他险些跌坐在地。
那些人听不懂缅甸语,丝毫不知道他们正在面对着什么,只是无助发出哼声。
在这些人死去前,如果他同意说出线路来换命,结局是这些人连同他自己都会死,如果查农联系到刘天华,那设给刘天华的局也会有极大可能暴露。
“这个选择,”查农道,“很难么?”
“我很不喜欢被人怀疑,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钱嘛,我脑子里有东西,到哪里都能挣,你杀了他们吧。“冯远摊开手,转身要走。
“拦住他!”
话音刚落,立时就有数人挡住冯远的去路。
“他们总说远哥你是最没有城府的,但是我从来不信,”查农将枪口对准冯远,“一个能够凭一己之力做空多个公司的人,从来都不会只是一个莽夫。”
“所以,现在杀了我才最划算的。”冯远一边想着,一边安静的等待着作为一名卧底缉毒警察的宿命。
“砰!”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他转身望过去,看到那群人中间的一个男人瞪大双眼,子弹穿过胸腔,他伤了肺,血液瞬间从气管涌上来,从嘴里喷出。
“没关系,既然如此,远哥可以好好享受这一刻。”查农微笑着将枪口指向剩余的八个人,即将开枪时却又停下,跟手下说:“他们那么喜欢歌剧,让美声主唱再唱一首吧。”
“远哥知道,年轻人临死前的声音是最好听的,毕竟,您也听习惯了。”
冯远仍旧背对着查农,脑海里回荡起那些在自己眼前备受折磨的战友所发出的痛呼,拼尽全力压制住颤抖的声线,道:“好啊。”
手下走到身穿红色礼服的女人面前,将封嘴的胶带一把撕下来,伸手掐住女人纤细的脖颈,将她摔倒在地上,厉声道:“Sing your songs!”
女人狼狈的抬起头,梗着脖子对着男人大吼:“唱个屁!”
冯远被这句突然出现的优美的中国话砸的愣怔,转头却见查农仍旧是那种阴沉变态的表情——很明显,他没听懂,甚至还可能以为这就是歌剧的开头。
场面因为那女人的一句话骤然变的莫名尴尬且滑稽。
就像小时候期末考试,明明只有A,B,C三个选项,总有人会选出一个惊世骇俗的D来。
冯远的思绪被完全打断,脑袋被这个女人的一句话打蒙,结果喉头一梗,朝着地上的女人说:“你好。”
女人抬起头看向冯远,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中国人。
查农将枪口对准剩下的人质,四下死一样寂静。
“冯远,滚!”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冯远没有一丝迟疑,趴下身体滚到一边的同时,一排子弹从他身后扫过
“老陆,你以后再这么吓人,我打死你丫的!”冯远踉跄着站起来,叫骂声洪亮,气沉丹田。
大厅内乱成一团,查农本来想上来挟持人质,结果被冯远一脚踢到墙角。
“查农,你很聪明,可惜了。”冯远道。
“我没的选。”血液自查农的嘴角蜿蜒而下,他忽然笑了笑,将枪头含在嘴里,一声枪响后,金三角最大贩毒案尘埃落定。
前前后后耗费五年,牺牲七位缉毒警察,从此时起,他们的名字终于可以被镌刻在墓碑上。
他也终于可以转业了。
冯远伸手将地上的女人抱起走到大门前,递给陆振川带来的武警。
“这是个中国姑娘,”冯远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翘起弧度,“特别刚。”
女人听到,回头瞪了他一眼。
“冯远,你还不能走。”陆振川忽然拉住他,紧接着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冯远的神情骤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