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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初入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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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无甚亲朋好友,项伯简单置办了些喜器,便让二人在这草庐之中成了亲。未行三媒六聘,也没有大排筵宴,虽说简朴却也细致周到,还挖出了埋在院中一十八年的女儿红,那滋味真是馥郁醇厚香飘十里。项伯交托了这桩心事,这晚竟喝得不省人事。
新月初上万籁俱寂,一对新人相携坐在了红烛之下,两人都已微醺,书羽一脸的娇羞可爱,气氛一片旖旎。问心却正了正心神开口道:“羽儿,你我既已结成夫妻,我有些事须得先与你说。我知道这些年岳母教你甚严,十数年间硬逼着你将家学真传一一学了个遍,是盼你有朝一日能替她雪洗家族的冤仇,因为她虽地偷生,但每每想到这刻骨的仇恨都恨不得立时便与仇人同归于尽。你天资聪颖蕙质兰心,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岳母原是极为高兴,但一想到要亲手将你推入深渊之中,却又叫她如何舍得。于是她每日便被这深沉的不舍和仇恨反复纠缠,终于郁郁而终,直到最后也没舍得命你去报仇。”
书羽默默点头:“母亲当年伤愈便想回去复仇,但她曾在百官面前给皇帝献舞,朝中官员大多都识得她。她一出现便被认出来了,那人断不会容她靠近皇帝半步的。问心,我和爹爹本打算晚些再告诉你这些的,你怎么先知道了?”
问心温柔地一笑:“我还知道你是一个及懂事的孩子,体谅母亲心中的苦楚,早已立志要为祖辈雪洗冤屈。若非为了救我,只怕你此刻早已混入皇宫了吧。可这条路荆棘密布前途未卜,你却能有几分把握?”
书羽嫣然欲泣,弱弱道:“毫无把握,而且我心里害怕极了!”
问心将书羽的手轻轻握了起来:“你家学虽广,却都是治世救国福泽万民的大道,没有察言观色曲意逢迎的技巧,也没有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权术。你天性又纯真善良,不肯将人想坏半分,入了皇宫只怕难以活过旁人的暗算,便是你命不该绝活了下来,要复仇却也千难万难。岳父深知其中道理,不忍你踏入这无底深渊,这才执意将你许配于我。他心中盘算的是,成亲之后,若我能令你忘记复仇之事,咱们夫妻二人白首同心相偕到老自是最好。即便不能,以我学识,入朝求个一官半职,你我夫妻二人戮力同心,即便同样报不了仇,也好过你一人受那凄风冷雨的苦楚!”
书羽早已满脸泪痕,父亲的良苦用心她又怎会不知:“问心,你都知道了!那你......?”
“羽儿,我既已娶你为妻,自然便要为你承担一切,此后复仇与否,但凭你一念而决。”
“问心,我若与你避世远居,心里自是万分欢喜,但想起母亲为这血海深仇所受的苦楚,又怎能过得安心。”说罢嘤嘤地啜泣起来。
问心爱怜地将书羽揽到自己肩头,轻轻拭去她脸上地泪痕,温柔的说:“羽儿,这世间乃是天道的牧场,我却是那执杖之人。你最大的仇人乃是当朝首辅元丰,我若入朝为官,想要撼其根基便要五年之久,要令其身败名裂更是需要一十三年,可那元丰不过尚余七载寿数,竟是有些赶不上。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如今我们得了这颗夜明珠,眼下便有一个机缘,只是你我明日便得动身,耽搁不得!”
尽管问心所言匪夷所思,书羽却深信不疑,只觉问心便是全知全的人儿一般,只觉问心怀里便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只想一辈子都躲在这里:“嗯,都听你的!”说罢又往问心怀里挤了挤。
问心柔软的目光看向书羽,烛光掩映着她细腻光滑的脸庞,分外的娇羞可爱。感觉到问心的目光,书羽也偷偷抬头向问心望去,两人目光交汇,书羽心中一阵悸动,一团温柔的火便从心间缓缓烧了上来,烧得她面颊一片潮红,跟着樱唇轻启,一股炙热芬芳的气息便吹到了问心脸上。问心瞬间便懵了,痴痴地呆了半晌才轻轻地低头,吻了上去。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两人便收拾好行囊,拜别老父下山而去。
这项家的猎屋建在兴药山中,往东至陇南不过百里之遥。恰逢这初春时节,山中草长莺飞山花烂漫,出山的小径又蜿蜒曲折,峭立临渊十分难行,小径两旁岩崖高耸,端的是一副震撼人心的美丽图景。问心和书羽携手而行,驴儿驼着行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两人欣赏着沿途美景说些闲话,这路赶得倒也十分轻松惬意,到得傍晚才来到陇南城中。
陇南地处西北要道,素有“秦陇锁钥,巴蜀咽喉”之称。书羽听母亲说,三国时诸葛丞相“六出祁山”便是在此,那《出师表》更是一字不落地背过的。可这却是书羽第一次来到陇南,因为平日即便要到陇南集市贩卖药石,她也得和母亲留在家中,只由父亲只身前往。
问心牵住书羽的手朝城中客栈缓缓走去,书羽从未见过这许多房子零次栉比的建在一起,也从未见过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小贩沿街叫卖的景象,好奇地睁着大眼睛四处打量。若是普通人,没见过世面四处瞧瞧倒也罢了,可她偏偏生得极美,这晚照斜斜又碰巧将最后一点光芒全撒在了她脸上,竟惹得这沿街的男女老少都纷纷驻足看她,小贩的叫卖声也歇了下来,弄得偌大的集市忽然鸦雀无声。待她发觉整条街都在瞧她,登时闹了个大脸红,立马抱起问心的手,把头埋进问心怀里,还不忘朝问心吐了吐舌头。这番神态瞧在众人眼里如何了得,若看人会醉,那这满街的人便都是醉了,只不知是醋醉还是酒醉,搞得颇有一番倾国倾城的味道。
两人来到客栈将驴交给小二,嘱咐小二将行李搬上客房,然后迈步走进客堂。接着就有一班纨绔子跟了进来,纷纷陪着媚笑围在二人跟前。其中一个抢先开口道:“在下冯奇,乃是这城中首富冯大元之子,想必姑娘第一次到这陇南,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在下为姑娘接风洗尘!”一旁众人也纷纷叫嚷起来,都想为书羽接风。书羽皱紧了眉头也不开口,直往问心怀里钻,只等问心打发他们。
问心却不以为意,缓缓开口道:“多谢冯兄美意!我夫妻二人初到宝地,正想结交些朋友,兄台盛情却之不恭,便叫兄台破费了!”众人一听二人是夫妻,心里都是老大不是滋味。冯奇虽然也不痛快,但美色当前,况且霸占别人老婆的事他以前也没少干,于是哈哈大笑两声:“兄台爽快!请!”
“冯兄请!”问心也客气了一下,跟着又向一旁众人开口道:“承蒙诸位抬爱,既然都是朋友,不如一同坐下小酌几杯如何?”众人见冯奇并不打算邀他们同坐,正没处理会,心中好不尴尬。问心这一问,都高兴之极,纷纷落座。几人都是城中有名的纨绔,今日本和冯奇约好一起去青楼喝酒,不料途中见到书羽,个个都失了魂,这才有此一节。
这客栈虽不甚大,里外倒也收拾得甚为干净整洁。冯奇特意叫了几样名贵的菜肴,想向书羽炫耀一番,但上菜之后众人却都无心享用,像群馋狗一样个个盯着书羽看个不停,书羽被盯得老大不痛快,筷子也不伸手去拿。问心也无意绕弯子抢先开口道:“众位兄台,我夫妻二人受人所托进京办事,不料路上失了盘缠,到得此处已是身无分文。万般无奈之下,想用一件事物与众位兄台拆借点银两救急。众兄若能收了去,我夫妻二人它日定当酬谢!”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装的正是从野猪身上得来那颗夜明珠。
其实华灯初上,这珠子一出,霎时满堂生辉,众人目光均被这珠子所夺,过得半晌方才有人开口问道:“不知兄台这珠子打算作价几何?”
“我夫妻二人只需到得京城,便有着落,所需银两着实不多。但这珠子乃是稀世珍宝,说它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要是贱卖我也舍不得。众位兄台若都有意将此宝收入囊中,不如便由大家喊价,价高者得如何?”
“我出二百两!”冯奇抢先开口,出的价却委实不高。顿时便引来众人一阵此起彼伏的加价,直喊到一千两方才渐渐息止,最终还是冯奇以一千六百两得了珠子去,当下命人取来银子交给问心。
此间事了,问心便不愿再与众人纠缠,带着书羽起身回到房中,又叫了一桌吃的,书羽被饿狼一样的眼睛盯了一晚,也就饿了一晚。此刻毫不顾忌地大快朵颐起来,瞧得问心好不心疼,直叫她吃慢些。两人将整桌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只一碗汤却说什么也不让书羽动。小二进来见那碗汤丝毫未下,显然吃惊不,双腿竟隐隐有些打颤,小心翼翼地收拾盘子退了出去。
书羽瞧出小二心中有鬼,方知问心用意,不免担忧的看着问心。问心却知道此计未成,对方今夜不敢再来生事,示意书羽放心,拉着书羽早早就寝。
次日,书羽在驴儿身上留了一封书信便将驴儿放了,这驴极具灵性自能寻回山里告知老父一切安好。看着驴儿远去之后,两人才到悠悠地逛到马市买了马车,又到集市添置衣物和干粮在马车上放好,并将多余的银两换成六个金锭带在身上。一顿忙活回到客栈天色也见晚了,这夜的晚餐竟有三个菜不能吃了,问心也不以为意,未等小二走出房门便直接叫小二再换了三个新的来,小二吓了一身透汗,两人又是一夜安寝。
次日清晨,两人早早出门驾车往长安驶去。此去长安山势虽平了不少,路却仍是颠簸难行,问心不紧不慢地赶着车,小心地避过路上地颠簸。书羽不愿在车里待着,掀开车帘和问心坐在一起,其实春光正好,两人说着闲话,书羽巧笑嫣然,偶尔还给问心喂些吃的,两人这路赶得倒是美滋滋。
行了半日,到得午间太阳最是毒辣之时,问心将车赶入林中饮马,两人在车上吃些干粮,书羽正觉得有些乏,打算小憩一会儿。却隐隐听见后头一队快马疾驰而来,问心示意书羽在车上呆好,自己则到树上削了一截树枝下来,将多余的枝叶去尽拿在手里把玩。不多时,马队便追了上来,来的却不是冯奇,而是前夜共饮的纨绔之一,陇南城守备将军之子蒋方,随行一队兵丁倒也精壮,个个腰挎钢刀,威风凌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