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曙》晚烟倾棠

6、幽冥司一遭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再次睁开眼，白莜看到的是熟悉的琉璃瓦屋顶，每一块都棱角分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她此时正躺在榻上。
　　梦中的场景让她产生了一种遥远的距离感，一时之间，她竟想不起来梦到了些什么。
　　“呼，你终于醒了，你是不知道昨夜我都快吓死了。”
　　这声音是苓羽的。
　　白莜坐了起来，见苓羽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她愣了一下:“我没死吗？”
　　苓羽朝她那边挪了两挪，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差点就死了。我被你扔出结界后都急疯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突然想出了个办法，就直接奔冥界去了，向幽冥司的冥主说明情况，然后冥主大人就亲自跟我来了。一来就刚好见你的真身被吞，我们还跟溟鸷打了一架呢。”
　　“最后冥玄成功被收了吗”白莜拎了个重点问道。
　　“收了收了，我用药让他把你的真身吐出来，然后重新注入你体内。就这样。”苓羽说得眉飞色舞，“冥主还让我转告你，说这件事事出由他，日后若有什么需他帮忙的，他定义不容辞。”
　　她这算……劫后余生吗？
　　她活下来了。原本白莜还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呢，看来她一贯不怎么样的时运还是破天荒的发挥了回作用。
　　“这样啊。”白莜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这人情该怎么花。苓羽的声音接着传来。：“依我看，那铭辰对你应当还是存有情谊的，不然在当时也不会那么着急，你是不知道他当时都快疯了。你就真的没想法吗”
　　白莜在听到“铭辰”这两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回忆起了她昨晚的梦，碧雁池旁，那是她跟铭辰的初见。
　　“我能有什么想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回不去的。你没喜欢过人吧”白莜的声音淡淡的。
　　苓羽顿时不服气了：“对，我确实没喜欢过人，但这些东西想想也能相明白的。你不接受他是一回事，顺带贬低我又是另回事了！”
　　白莜笑了笑，她下了床，从梳妆台上拿了把木梳随意地梳几下头发，最后从抽屉里将一个簪子拿出，挽了一个丸子。
　　这个簪子也是由一个捕梦网幻化而成的，簪头呈一个中空的圆形，下面掉坠的末端衔接着两片雪白的羽毛。白莜挽好发之后，便向门外走去。
　　“欸，等等等等，你这才刚醒，又要去哪啊？！休息一下吧。实在要去的话，带上我成不？”苓羽一个闪身挡在她前面。
　　“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就去外边走走，很安全的。”白莜继续朝门外走去。在快要踏出门的时候，她想起了点什么，转向苓羽，道:“向你打听个人，你知道一个叫司年的吗”
　　“你是说司年？”苓羽诧异了一下，“当然知道，他可是天界少有的一个能文擅武的神仙，天资卓然啊。你问这个干嘛莫非经历了一晚的患难与共，你看上他啦？”
　　“你想多了。”白莜甩下一句话，径直往外面而去。
　　她跟司年？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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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宾司。
　　“劳烦转告下冥主大人，就说梦灵族的白莜求见。”白莜站在幽宴司的入口处，对守门的小侍卫道。
　　刚到手的人情，她打算现在就花掉。
　　她一定要把应秋尘救回来！
　　小侍卫道：“仙姝有所不知，我们冥主大人日理万机，每日想见他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了，小的是看在您是露华灵主的份上才没有赶您走的。若没有什么重要之事，还是建议仙姝莫要叨扰大人，琐碎小事我们也是可以处理的。”
　　白莜望了一眼黑得发红的城墙，再看向小侍卫，沉吟道“我想要一个人的魂魄，你能帮我弄到吗”
　　“不知仙妹所说之人，是人是仙呢？若只是个凡人倒也简单，但若是神仙的话就困难许多了，还是建议您放弃吧。”小侍卫的声音木讷得没有丝毫感情，大约是守在这里守得太久，这类问题都回答得麻木了吧。
　　“我要找的只是一个凡人，叫应秋尘，劳烦你去找一下，找到之后必有重谢。”白莜说到这里时，心下隐隐开始激动。
　　小侍卫依旧平淡道:“死因。”
　　“什么”白莜茫然。
　　“你说的这个凡人，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她也不知道应秋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只记得跟他的最后一面是应秋尘重伤，后被白莜当时的长姐强行带了回去。无论她当初如何地苦苦哀求长姐放应秋尘一条生路，但她长姐仍不为所动。
　　过了不久，白莜便听到了应秋尘被折磨致死的噩耗。
　　可笑的是，即便到了现在，即便心怀愧疚至今，白莜仍不知道应秋尘当年到底是如何死的。她长姐的心很手辣，她是见识过的，要想折磨一个人，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
　　白莜闭了闭眼:“不知。”
　　“不知？那抱歉，小的爱莫能助，仙姝还是请回吧。”
　　她猛地睁开眼睛：“不可能!不就是一个死因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对了，我还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什么时候死的这……这不可能找不到的!你去查一下吧，肯定能找着的。”
　　小侍卫退后一步，依旧如同鹦鹉学舌般地:“请仙姝见谅。您有所不知，自从这片天地间有了各方生灵时起，幽实司便存在了。这千千万万年来冥界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一种很庞大的地步了。虽然非十恶不赦之人都有六道轮回，但是由于人口实在过于紧密，还是处理不过来。要使任意一轮的鬼魄全部转世，所需时间几十年到百年不等。后来冥主为了方便管理，使整个宴界变得更有秩序些，就设了一个分类制度，不同死法分不同类，被人砍死的、溺死的，毒死的……大致分了数十种。大人还多添了一个规矩，从那以后不管谁来找人，所供条件中都必须得有死因。”
　　听完了这一大段话，白莜总算懂了，她茫然了一阵，道:“按你的意思，我如果提供不了他的死因，就没有办法找到他的魂魄了吗”
　　“是的。地府人数这么多，即便知道死因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仙姝您还是莫要过于执着了，生死自有定数，每个人都逃不过。您要找之人兴许已经重新投胎转世了，往后的千万年都是如此反复，这些个恩恩怨怨，不如就了了吧。”
　　“怎么可能……”
　　这辈子欠的债就这辈子内还清！若应秋尘转世了，白莜能否成功找到他暂且不提，重要的是但凡轮回过了，他们之间的尘缘就彻底的被斩断，届时这笔命债就更难还了，搞不好还会搅和了他的命格。
　　她不想欠别人的，且那个人对曾经的她来说，很重要。
　　“既然这样，那劳烦你帮我找另一个人吧。”白莜深吸一口气，念出了那个略显生涩的名字：“方晴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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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霜寒宫时天色已经晚了。白莜绕过门口的仙侍，直接从后墙翻了进去。在她双足落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观线。
　　是白晰。
　　白莜摆正了仪态，道:“天色不早了，母亲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白晰今日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将整个人衬得雍容华贵。她看向白莜，道：“我之前跟你提过下界历练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莫非母亲今日前来，为的就是这桩事”
　　“不错。”白晰接着道，“一般人历练，都是结伴而行的，虽知你生性便不愿与旁人亲近，但终归要改改。我这两天查了一下天界里同你一样即将要历练之人，其中有一个，我觉得甚好。”
　　“能得母亲一句‘甚好’，想必那人定然十分地入眼。”白莜没有兴趣去问那个人姓甚名谁，就只随意地夸赞一句。
　　“届时，苓羽肯定是要跟你们一起的吧？”
　　“我不知道，没跟她提过，不过她八成会跟着一起的。”
　　白晰点点头，她递给白莜一卷竹简：“你下界后，主要任务就是斩妖除魔，每次降伏一只妖或鬼，就把他们封存在这个竹简里，每个竹片内至多封存三只。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无论是妖是鬼，都善恶有分，你要收的，只能是为非做歹的鬼怪。听明白了吗？”
　　白莜低头，恭敬状道：“明白。”
　　该说的都差不多说了，白晰拂袖离去。白莜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其名有点怅然。
　　似乎白晰每次找她，都是为了公事，也仅此而已。
　　在白晰即将踏出霜寒宫时，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朝白莜淡淡道：“你可知云泽上仙我觉得甚好之人，便是他。”
　　“哦…”白莜应道。
　　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