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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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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外皇帝皇后被团团簇拥,我不放心望向被宫婢相迎孤身一人的茗珑,似是被塌楼吓得腿软,被宫婢双双搀着,大火蔓延,越烧越烈,漆夜上天是红的,地下是红的,人是红的
这次也不例外,清言同皇帝又打了胜仗,平乐人间不乏妖兽占山为非作歹,捉妖师在平乐人间,是不可或缺的,我和清言被当成捉妖师,被官家以救命为恩夜宿宫中
寝宫殿内的榻上,我尖着嘴吹着热茶问清言“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斤斤计较不是他的做派,打残打废便丢回魔界自有他的苦头吃
清言道“皇上要求赶尽杀绝,我一人可抓不到这狡猾的泥鳅”他能告诉她什么?徒生伤悲罢了,继而言“殿塌是意外,未曾想到此魔人是个专研木术之人”
我不满道“既然你同皇帝串通一气,为何要把娴宁和一干不相关等人拉进来”
清言无辜状“做戏要全套,不逼真黑岩如何上当,你不是想见娴宁吗?我给你安排了”
这话不假,却把我气得说不出话,男人心,海底针,岳海峰峰主不当,跑来平乐人间当个为皇帝效命的忠臣,还险些害了一干凡人,实在好雅兴
我又问“你可知茗珑...她为什么来平乐人间吗?”我踌躇一会,还是问出声,有试探之意,他和皇帝应该算得上无话不谈的上下属吧?不知可探到什么
清言觑我一眼,我想打爆这厮狗头,他道“老女人我可不想关心她”
我......我反问“这么说年轻女子你便会多关心一二?”
他梗住“我可没这么说”
我眯眼追问“那你是何意?”
“自然关心你一人”
玉黛宣誓完主权后不想同他多斗嘴,从寝宫溜了出去,偷摸潜入茗珑寝宫,她隐隐担心茗珑
听领路的两个公公交谈,今夜皇帝似乎留宿在皇后那,我便放心地在殿内里屋落脚,才站稳便听到茗珑道“你来了”语气不似往日凌厉,似是有些空悲
她坐在妆台前,钗头步摇尽卸,如瀑青丝迤地,今夜无月无霜,烧红半边天的轻纱般的红云透下亮光来,我看清了她净面后的黛眉,细细的一笔,神来点睛,勾到鬓角去
怆然之感袭来,我不自觉流下眼泪,尊玉师尊的仙逝的打击,被抛弃之悲,无限放大,变本加厉,极致的抑郁让玉黛想了却生命,用命来释然这无穷尽的凄然,手中多了把剑,她很清醒,很清楚知道自己把灵剑放至颈间
我被空穴袭来的大悲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皱着眉,脑中逼迫自己回放同清言在一起的轻松的时刻,手在做最后的挣扎,哐当一声,灵剑落地,我打着颤栗,看不知何时来至我面前的茗珑,这时的她近乎癫狂
茗珑捏着我的下巴恶言道“看到没,就算灵力尽失我还是可以轻而易举杀了你,你别忘了你可是从我身上长出去的一棵植株!你所思所想我都能听到,留着你的小命给我滚回清修”
我被捏地生疼,随后就被推搡倒地
我思绪纷杂,喊道“既然那么恨我,为何不杀了我”既然杀了我犹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为何在植界要上演那初可笑至极的戏码,一次次相见仿佛恨透了般地憎恶我,恶心我,又是为什么给她小如遥星般的希望!确实小如遥星的一顿,怎就那么巧被她扑抓到,她恼,她恨
话音刚落,一巴掌火辣辣在玉黛脸颊麻麻洇开,她撑地而起,茗珑指着她发了狠道“你父亲以救济天下为己任,你看看你!你又做了什么?
为尊玉那老头要生要死,清修战乱你又报什么心态去面对,儿戏吗?你对你以身献祭的父亲说,说你不是因逃避现实,对魔界大打出手?说你不是怕扰了清肃峰安宁才出手相助!”
玉黛被茗珑步步紧逼的口气再次跌坐在地,茗珑凌如寒刃的眼眸刺入玉黛心房,一刀一刀划开,再一遍遍搅动,疼得她近乎窒息
茗珑软了下来,俯身抱住我,轻柔道“把头抬起来,看着娘亲,让你在清修修行是为了能让你像你父亲那样,做刚正不啊的人,我不求你以济天下为己任,只求你承父志,正清修,清言能帮你铲除妖魔,你师兄助你生活无忧,护你一世周全,他们把你护得太好了,叫你蒙了双眼,孩儿啊莫被污泥染身,莫叫你父亲失望,枉了我为你做的一切!”
一滴,两滴,三滴,冰冰凉凉,冷冷清清的泪水,落在我脸上,玉黛恐乱中急忙抓住最后一缕理智,她自私,她自利,她不是一个心怀天下之人,没人教她如何做个满身正气的清修弟子,噢不,尊玉师尊如果在他定会身体力行地教导她,可惜他不在了不是么?
从尊玉师尊走后这世界就一直不太平,所有人都忙着击退魔人,各族争斗,只有她像金丝雀般,自己拿了块布罩在笼上,对自己不喜的事物充耳不闻一心做个心思单纯的鸟儿,眼见他攻城屠城,眼见他亲手覆灭她的家园,只要不掀开她的帘布一切她不在乎
玉黛低低啜泣起来,她比极留阁更残暴,她同那试图毁了清修的男子有过之而无比及,她像一只失了嗅觉的孤蚁,一味地跨山蹈海,举着她极喜好吃的糖蜜,却始终找不到归穴,她能想象到还有一个嗷嗷待脯的母蚁在眼巴巴地等她,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茗珑松开她,转身走向妆台走去,嘴里哼着曲儿: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我是柔弱菱枝,偏遭风波摧残,我是玲芳桂叶,却无月露香。虽然深知沉溺相思,无益健康,我却痴情到底,落个终身清狂。
我看茗珑为自己梳妆打扮,看她着粉施黛,看她头戴牡丹,一朵两朵三朵,天色从幽暗到薄亮,她的眼是那么亮,神采奕奕,晶莹明澈
那个夜晚是我和她说过最多的话
她和我说广阙时眼里是藏不住的光“没有人比他更温柔,更爱我,更护我...”
说起皇帝是时眼里是数不尽的失落“他需要爱很多人,他也需要护很多人...”
她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喜一会悲
茗珑透过铜镜,她看到了广阙站在牡丹丛中向她招手,她看到倚酒三分醉时身边有一群广阙趴在她身上,她快乐极了,她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不对是温温润润如玉的广阙回植界寻她,她看到一袭黄袍加身的广阙紧紧搂她入怀
镜中的美好在手触之后变了,面目不堪的男子让她不受控制刺向她的孩子,酒后清醒时躺在身旁的男子没有一个是他,他会为另一女人弃她不顾,在轰然倒塌间本能地护住她,就像广阙他以前总是紧紧地护着她一样
到底哪个才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他答应她永远不弃的,我怎么突然找不到你了?哪里都有你的影子,却都不是你,你这个骗子!最后她吼了出来,玉黛一惊,壮着胆向前关切一问“你还好吧?”
玉黛被天旋地转转昏了头,呼吸困难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双手严密地扼住她的喉咙,清言破窗而入,我得救了,茗珑却失了踪影
我摸着脖喘着粗气问清言“你怎么会在这”
清言抚我背道“我一直都在”
我不可思议望着他,从他关切的面庞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除暴安良是其次,让我见茗珑是主要目的...天已经大亮,云卷云舒其中的脉络清晰可描摹
殿外宫婢话说得急促,纷纷嚷嚷娘娘要跳楼
玉黛太阳穴跳的厉害,我被清言搀扶起身,紧赶慢赶的,武华楼高墙下围了一圈宫侍,楼上贴身女婢嘤嘤哭劝近不得她身
茗珑双腿悬着,坐在栏杆上,头顶的牡丹向阳花开,仿佛赐予新生,炫彩夺目,她见我来了,笑着和我说“今天天气真好”
我紧紧盯着她腿,生怕稍稍一用力,这个容光焕发的女子便从她眼前消失“别犯傻,你是植族圣女,植界不能没有你”
茗珑看了我,又看了清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哀求道“别管我,我早该随他去的,这里没有他,他在另一头等我”
玉黛试图把她从那个危险的地方拽下来,怎敌她摇摇欲坠的口口威胁,眼泪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正无济于事从我脸颊滑落
皇帝携一众宫嫔赶来,皇帝苦言相劝,却不敢靠近半步,生怕她一跃而下“别闹了,快下来和朕回去”她是他的爱妃,她最知他,唯一不好便是对他忽冷忽热,时而开心百般贴己,仿佛回到他最意气风发之时,时而忧愁,却从不与他倾诉,他恼她不把他当贴己人
唐珉同他保证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也见识过捉妖师的能耐,才上演那初同她赌气的一幕,他未料,未料危机时她为他连性命也不顾,心之大撼,也抵不过事后她仍旧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就这么入不了她眼么?
违心同皇后而去,听太医说她无恙时才松了口气,心中仍旧记挂了她一个晚上
早朝刚下就听太监说她寻死,他慌了,心慌了,脚慌了,他要镇定,他是一国之君,要沉住气
皇帝的到来无疑是一副加速剂,茗珑望皇上迷离了会,转而就宽窄的栏杆边站起身,朱砂红的裙摆在风的簇拥下四下乱窜,怒言道“你个逆子把剑撤走!我送你去清肃峰学能耐可不是为了挡我事!”
在高墙半道上铺了一层灵剑的玉黛依旧不肯撤去,继而蚀骨之痛直直钻入她骨子,灵力一道抽走无法凝灵,玉黛跪倒在地,我拽着清言,求他,求他阻止她,清言拥我入怀,在我耳边劝道“没用的,没用的,她去意已决,挡得了一次当不过第二次第三次”
皇帝最终扑了个空,连她的衣角都没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