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饶了我吧》是她

2、第 2 章

　　这张脸还真是分外感人啊，唐止想。
　　一番梳洗后，唐止双手拎着一层层繁杂冗沉的长袍，蹒跚着跟在玲珑身后。
　　“娘娘小——”玲珑的“心”字还未吐出，就给生生咽了回去。
　　只听见“啪叽”一声，唐止以一道诡异的弧线飞了出去，扑倒在几米外，落地后还接连翻了几个跟头。
　　唐止只觉得脑子里像是钻进了一群蚊子，嗡嗡叫着，眼前还有许多金色翅膀的小虫在到处乱飞。
　　这么一飞，四下都闹腾起来了，宫女太监们全围了上来。唐止只觉得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复读机，耳边“娘娘娘娘”一遍接着一遍地喊，吵得她脑袋都胀大了好几倍。
　　唐止在众人搀扶下起了身，好半天后才缓过神来。她站定，死死盯住罪魁祸首——门槛。
　　出房门以前，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脚上，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踩到裙角。可没想到这里的破门槛足有她膝盖那么高，居然直接把她绊飞出去！
　　唐止觉得浑身的骨头像被捣碎了似的，像鸡在啄，又像针在扎，阵阵痛到心窝。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感觉到痛？唐止忽然产生一丝诡异的感觉，身体通电似的发麻。
　　“娘娘，你怎么样了？”玲珑的声音把唐止飘散的思绪收拢了回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唐止忽然问。
　　“回娘娘，卯时。”一小太监答道。
　　“现在是哪一年？这里是什么地方？或者说……哪朝哪代？年份几何？”唐止只觉得后脑像布蒙着的鼓，被鼓槌一下一下敲打着，沉重而又模糊。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答复。
　　“快说呀！”唐止火气瞬间冲上脑门，一把揪住旁边小太监的衣领。
　　“回娘娘，这这里是大周，大周十一年。”小太监哆哆嗦嗦回答着。
　　“我他妈……穿越了？”半天，唐止才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众人为唐止整理好仪容，几乎是拖拽着她直奔皇后的长信宫去。
　　唐止被架在步辇上，觉得天也旋来地也转。她本就一头雾水，这么一路晃晃荡荡下来，魂都差不多给抖出窍了。
　　长信宫内。
　　“月妃？月妃！你这是怎么了？”唐止恍惚中听到这样一道声音。
　　身后的玲珑在暗中无数次提醒着：娘娘，快给皇后娘娘请安啊！
　　“哦……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唐止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殿内众人听个明白。
　　殿内瞬时静了下来，只剩先前的一点余音在耳边嗡嗡回响，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半晌，玲珑咬咬牙，使劲在唐止背后掐了一下。
　　唐止一个激灵，下意识拱手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唐止的神智在那一掐后迅速恢复过来，她拱着手在原地转了一圈。
　　她本觉得自己相貌已经足够感人了，现在看这些一脸懵逼的妃嫔，打心眼里觉得还真是人外有人。有弱不禁风者状似枯木干枝，也有之体态过度膨胀，宽衣大裳堪堪遮住肉。那五官、那身材，怎么说呢……未免也太随意了。
　　一圈转过来，唐止的视线落在高座的女人身上。
　　她一身刻丝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不同角度下，耀着不同光彩。乌发蓬松着堆在头上，绾了个髻子，红梅金丝镂空珠花作饰，一对东珠耳环摇曳生辉。
　　一双眼又细又长，微微向鬓角挑去，目光精明又利落。只是粉黛不施，气色上略苍白了些。
　　这女人此刻正稳端着茶盏，眼神似钩子般盯着唐止，像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通身上下都在写着“我是老大”。
　　唐止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接连着磕了几个头，“皇后娘娘吉祥。”
　　应该是这样行礼的……吧？
　　静，死一般的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大，她手里的茶盏“啪”地掼在桌上，几乎是要气笑了：“月妃可是生病了？脑子都给烧糊涂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传太医！”
　　偏殿。
　　皇后不知为何遣散了众妃嫔，叫太医单独为唐止诊治。
　　太医把脉已经好一段时间了，唐止只觉得屁股上全是刺，完全坐不住。
　　只瞧见太医额头上汗珠如豆，捋着老玉米须似的胡子，压根也没几根的眉毛竖成了倒八。
　　唐止心中敲锣打鼓，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如何？”
　　太医试探道：“娘娘月信可还准？”
　　唐止怎么可能知道，她咂了咂嘴，不可置否。
　　太医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珠炮似的问了一圈：“近来是否有恶心、呕吐症状？情绪是否变化不定？是否易感疲倦？口味可有变化？”
　　唐止再也受不了他磨叽的样子，直接开口：“这里又没别人，你有屁快放。”
　　太医脸色大变，颤巍如狂风中的几近凋零的枯叶般跪下，额头紧贴地面，半晌才哼哧着咬牙道：“……娘娘有喜了！”
　　唐止愣愣地看着太医因颤抖而一撅一撅像是兔尾巴的胡子，轻声道：“我怀孕了？”
　　像是问别人，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一旁的玲珑忽然像是吃了炮弹，发疯似的扑过去，不停摇晃着太医的肩膀，“定是你这庸医诊错了！不可能！你胡说！你胡说！！”
　　太医本就颤抖的身子就要被晃散了架，唐止深吸一口气，本欲上前阻止说不就是怀个孕吗，却听玲珑大吼一声：“娘娘还不曾侍寝！如何能有孕？？！”
　　这话如晴天霹雳，劈得唐止脑袋轰的一声像要爆炸。唐止浑身无力，意识渐渐和身体脱节，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唐止睁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不对，这不是梦，这里是她的寝宫。
　　玲珑正守在榻边，脸上堆满愁云。
　　唐止不顾玲珑劝阻，用颤抖的双手把身子慢慢支撑起来，有气无力地开口：“太医呢？”
　　玲珑忙宽慰道：“娘娘放心，太医那边已打点好了，这事暂时是按下了。”
　　唐止欲哭无泪，那迟早还是要暴露的。她讷讷开口，“嫔妃私通……要受什么惩罚？”
　　只见晶莹的水点从玲珑的眼角一闪一闪地苞出来，她啜泣着答道，“浸猪笼、诛九族！”
　　唐止眼前一黑，险些又昏厥过去。不过玲珑迅速掐了她人中，硬是抢救了回来。
　　唐止定神凝思，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穿到这个破地方；穿就穿吧，还偏偏穿到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后宫就后宫吧，偏偏这张脸长得还不好看；不好看就不好看吧，居然还敢给皇帝戴绿帽子！
　　唐止觉得自己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唐止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沉声道“我就长话短说了，我现在脑子真的很糊涂，基本上什么也想不起来——所以想要活命，我问什么你都必须如实回答。”
　　玲珑点头称是。
　　“你肯定我一次也没有侍寝过？有没有可能在你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侍寝？”唐止觉得，哪怕只有那么一次也是好的。
　　玲珑红着脸道：“陛下龙体不宜行……房中事……”
　　唐止哦了一声：“皇帝不行？”
　　玲珑语无伦次：“不、不是的，陛下圣体康健，只是……”
　　唐止急得龇牙咧嘴，“一次说完不行吗？”
　　玲珑犹豫道：“……陛下心智宛若婴孩，平日里总是糊里糊涂的，哪里会懂这些。”
　　唐止懂了，这皇帝怕不是个智障。
　　皇帝这条生路算是断了，她决定退而求其次：找到那个狗男人。要是这狗贼救不了自己，就拉他一起下水！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逍遥快活！
　　唐止眼睛滴溜转了一圈：“那依你看……这孩子是谁的？”
　　“奴婢不知！”玲珑扑通跪下，转眼作势又要哭。
　　唐止觉得脑壳痛，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跪什么？她伸手去扶玲珑，“那你跟我说说，最近一两个月我都见过哪些男人。”
　　按理说嫔妃见男性的几率比见大熊猫还小呢，逐一排查总能揪出来吧？
　　玲珑摇了摇头：“娘娘近来不曾见过男人。”
　　唐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