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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6 棍下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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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孙戎的手中震动,孙戎翻开盖子,念出号码:“131 xxx xxxxx”
年轻人惊讶地看过来,张大嘴。
“接,还是不接?”孙戎没多犹豫,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传来一个有些颤抖的男声:“三子,你在哪里?事情不对,都不对,我怀疑老二有鬼……”
张三打断了他的话:“哥,我被警察抓了!你快跑……”
孙戎迅速地把张三往常岳峙怀里一推,后者默契地捂住了张三的嘴。孙戎自己接起电话说:“喂,这位老哥,你兄弟已经投案自首了,你也不要落了后,赶紧自首,还能争取减刑。”
对面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手里还有两个人质,你放了我弟,我可以把人还给你。”
“小姑娘是人质,另一个我们还能不确定。这位兄台,你现在——”孙戎瞄了一眼常岳峙递来的手机上的短信,是局里技术人员发来的手机信号定位,“是在七八十里外是吧?你说可以交换人质,那你让我听听人质的声音?”
“那小姑娘在我另一个兄弟那里,你确定你想听听她的哭声?”
孙戎听出了对面那人恶声恶气掩盖下的心虚,在确定梦露这会儿不在他手里后,心里越发有底气。“做人要讲诚信,收了钱,就得放人。犯了罪,就要认罚。你们现在是又不讲江湖道义,又不遵纪守法,做人做到这地步,啧……说吧,你们想怎么换人质,鉴于你现在远在天边。”
对面的人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沉默半晌,留下一句“你等我电话”便挂断了。
孙戎转头对常岳峙说:“报告路局,把刚刚电话的定位给他,要联系青阳县公安配合抓捕了。”
常岳峙:“好。”
一直在默默开车的黎梓这时插话道:“队长,刚刚提到那个郝淑芬……真的和他们是一伙的?”
“现在已经确定绑匪至少有3人。如果他刚刚没刻意误导,从他刚刚的话外音看,罗梦露和郝淑芬应该不在一个地方,如果两人都是人质,他们没必要这样分散人手。所以很有可能郝淑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是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的。”孙戎话音一转,问张三,“小子,给咱们露个底儿呗?你们到底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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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与城在玉米地里绕了半天,还是靠在天上开道空间门,探头过去探查情况,才终于找到了州道——她很怀疑自己之后还能不能顺利回家,在她昏头昏脑地乱窜之后。
到了州道旁,视野便开阔许多。小心避开路上往来的车辆,江与城又开了几次门,终于找到了丰平镇。离镇子的街道越近,屋宇、行人也变多起来,江与城收敛了许多,不再乱闯。
江与城不知道绑匪的具体位置,只能靠推理框定一个大概的范围。首先,位置是在丰平镇南部的地方;其次,要想绑架小孩子而不被周围人发现,这地方隔音效果得好,最好是独栋的房子,离邻居远一点;第三,绑匪行动不能没有交通工具,这人家里还得有停车的地方。
2002年的丰平镇还没有大规模地开发过,楼房一般都是自家盖的,主要有三种。一种是建在相对繁华的镇中心街道上,通常是3-4层的临街小楼,一楼辟作商铺,楼上住人,这种楼通常窄而深,楼与楼之间几乎没有间距,私密性不好。第二种通常位于镇中心的边缘,临公路而建,2-4层都有,视主人家的财力而定,楼下有车库或者可以停车的小院子。第三种离镇中心更远了,更接近于村子,一般是建在自家田地附近的宅基地上,砖瓦房或者黄土房都有,房屋前常常只有小路,汽车只能停在远一点的大路附近——不过这年头城里有车的人都不多,村里人有辆摩托就算不错了。
江与城决定先从可能性比较大的第二种房子找起。(至于怎么找嘛……就有点不大合法了,咱就不细说了。)
江与城有点遗憾自己没有件隐身衣,不然还能更方便一点。不过总的来说,只要足够小心谨慎,她找起人来还是很有效率的,虽然这中间也出了点小岔子,比如,在城里住久了的江与城忘了还有看门狗这种存在,以及比看家狗更可怕的看家鹅……
五六点钟正是做晚饭的时候,江与城一路找过来,基本每家每户都有人在。在找完第十三户人家后,江与城有些意外地发现了一栋没有灯光和炊烟的小楼,在一派烟火气中显得格外安静。
江与城打量着这栋两层小楼。这楼面向公路的一边有一个围墙合抱的小院子,只开了一条不宽的口子,安了道栏杆式的铁门。江与城从铁门处观察了下院子,确认这家没养狗或者鹅之后,进了小院。
虽然看上去楼里没人,但江与城不敢放松警惕,还因为楼里没开灯很昏暗而更加小心。这栋楼不大,和其他乡镇自建房一样,室内几乎没什么装修,二楼有一东一西两间卧室、一个杂物间和厕所,有人近期在这里生活的痕迹——床上被褥很乱,水泥地板上还有泥脚印。楼梯在室外,栏杆上的油漆已经剥离,露出斑驳的红锈。一楼对着大门的堂屋里摆着张老式八仙桌,桌上有一碗吃剩下的泡面盒,屋子角落里还有个装垃圾的箩筐,里面扔着很多泡面盒,看起来这家人不大会过日子。堂屋南侧还有一间卧室,里面的床褥倒是收拾得整齐,靠窗的桌子上摆着的梳妆镜上一尘不染。
找完一圈后,江与城回到院子里。此时天色越发昏暗,她该抓紧时间去找下一家了,但这家屋里的情形给她一种很强的违和感,让她一时犹豫不定。
——
孙戎最终是没从张三口中问出什么,但列车上的三人倒是在一番波折之后,有了些收获。
趁着张二的混乱无措,彭兴阳从他口中问出不少信息。
他们一家三兄弟原本在长安城讨生活。因为爹妈很早就丢下他们兄弟跑了,一开始是大哥拼命打工养着他和三弟,但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也许是未成年人打工确实困难,他哥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主业是当扒手。
因为早年艰辛,张二没正经上过学,再长大一些,也跟着他哥搭伙,干起了闯空门的勾当,一人放哨,一人摸钱,因为足够谨慎也足够幸运,张家三兄弟过得竟然还不错。
张大一直有个心愿,就是供一个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出来,张二没赶上趟,张大的希望便落在了三弟身上。可惜的是,张三成绩不行,在家耳濡目染上的一些坏毛病也让他在学校人缘不好,最后在高三的一次打架被记过之后,张三就犟着不想再去学校了,非得跟着张大干,说要“传承家族生意”,把张大气个半死。但再气也无法,张大还是向亲爱的弟弟妥协了,带着他试了次水。
但就在这次试水中,他们用光了之前的好运气——这家的主人突然回家,正撞上闯空门的三人,在一场冲突中,张三失手杀人。
张二的言辞间,对他这个弟弟颇有怨言。
“那你们怎么想着逃到杨城来的?还又干起了绑架的勾当。”彭兴阳问。
张二答道:“大哥有个相好叫徐瑶,大概六七年前吧,后来她回了老家,就在杨城。一开始大哥不知道带着我们去哪里的时候,就联系了她。她让我们来找她的。”
“她倒是很讲情谊啊,还敢收留罪犯。”门罗感慨。
“是啊。嫂子人很好。”
“那你们又是怎么想着要去绑架勒索的?这时候不是该低调点先避避风头?”彭兴阳问。
张二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们逃命的时候没来得及带上多少钱,来嫂子家呆了两三天,吃穿都花的她的钱。可能是我大哥过意不去吧,那天他问我们想不想干一票大的,然后远走高飞去国外生活。人他都看好了,是一个洋人的女儿。额……”他突然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门罗,给自己辩解了一下,“我们没想着害人。就是想要钱。”
彭兴阳对张二的说法不置可否,接着问道:“那郝淑芬和你们什么关系?”
“说不上什么关系吧。我们是踩点时发现的她,看她喜欢买彩票,就做了个局,把人给绑了,然后徐瑶开她的车去把那小姑娘接过来。再然后徐瑶发现郝淑芬还是她老乡,不知道她怎么说通了郝淑芬,答应给她一笔钱,让她配合行动……我知道了,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张二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我们本来的计划是,老三去火车站,我提前从旌城站上车,守在车厢,大哥在轨道边埋伏,嫂子和郝淑芬留在老屋看人。但是老大不放心让郝淑芬跟嫂子单独待着,担心她搞小动作,就带着她一起去了。一定是她搞了什么鬼,让大哥搞错了打电话的时间!”
——
孙戎一行人到达丰平镇时,镇公安大队的队长邱绍已经等在警局门口了。孙戎没多寒暄,先向邱绍了解了丰平镇的地形、人口等大致情况,等他借来的大黄和富贵到了,便开始安排人手进行搜查。
大黄和二毛是隔壁缉毒支队的宝贝,大黄是一条金毛,两年前刚到缉毒队时,莫名地得了黄队长的“青睐”,被迫跟了黄队长姓,富贵则是一条非常聪明的德牧。这俩宝贝在杨城前两年的“扫黑”行动中还立过大功,孙戎这次能把他俩借出来,估计之后要请黄队长吃好几顿大餐了。
因为不清楚目前人质的情况,孙戎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搜查,特意叮嘱警员们行动一定要低调再低调。本以为这次要花上很长时间,但好在行动开始没多久,孙戎便接到了彭兴阳发来的线索。
孙戎让邱绍查下徐瑶这个人。但十多分钟后,丰平镇的警察回复,说是丰平镇的户籍系统、档案资料里都查不到这个人。
孙戎皱眉。是丰平镇这个线索有问题,还是说徐瑶不是丰平镇人?他安排等在城局里的同事在杨城范围内查这个名字,又把这个新消息告诉了彭兴阳,然后去问还被铐在车上的张三道:“你对徐瑶了解多少?”
张三对孙戎会提到这个名字表现得很惊讶。
“老实说你现在这样嘴硬也没什么必要了。就在刚才,你二哥在火车上被抓了,你大哥给错了扔钱的地点和时间,现在是人财两空,而我们刚查到,丰平镇就没有徐瑶这个人。你们被利用了你知不知道?”
张三的脸越来越白,仿佛孙戎的每句话都是一把放血的刀子,插在了他心口上。他瞪大眼睛,嘴唇翕动,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他用一种干涩颤抖的声音说:“她……不,怎么会?怎么会!”
“大哥认识她的,我们都认识她,好多年了。她老家就在丰平镇,不会有错的。”
“我让派出所查过了,户籍档案里就没有徐瑶这个人。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们!你今天一直不开口,就是为了给这个骗子打掩护?”
“不!我不是为了她!”张三突然抬高声音,转而开始哽咽,“我是为了我大哥……她跟我说,我今天很有可能被抓住,但只要我咬死不开口,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开口,把你们拖在这里,我大哥就有足够的时间带着钱离开,到国外去。从此又是清清白白的一条汉子……”
“我对不起我大哥……是我欠他的,是我欠他的……”
孙戎看着这个大男孩嚎啕大哭起来,沉默了。
过了许久,张三哭声渐歇。孙戎这才开口:“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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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与城不死心地在院子里逛了两圈,还真让她找到一个地窖,就在楼梯下面,被一堆杂物掩盖着。
江与城决定先不动这些杂物,只人下去看看情况。她比着地窖门口往下1米的位置开了个空间门,先伸手探了探,没碰着东西,再探头进去看。但头一进去江与城就觉得不对,这空气质量太差了,混杂着泥土的腥臭、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沉闷味道,让江与城有些窒息。而且里面没光,什么都看不清。
江与城正打算出去借点火光,便听到一阵“呜呜”声。
“艹!”江与城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出离地愤怒了。怪不得前一世那被绑架的男孩死了,这哪是撕票,这是窒息而亡啊!
江与城顾不得许多了,她把压在地窖门连着上面的杂物全部挪走,跳进了地窖,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蜷缩在长满霉菌的地窖角落,手脚被麻绳绑着,头上罩着黑布,嘴里塞着布团。
江与城哪见过梦露这幅模样,她从来是个小公主,长大了则是万人迷,想追她的男生能排出整条长安街,而现在她缩在这个脏兮兮的角落里,差点就死了……江与城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扑上去给梦露解开了绳子,不住地问:“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疼吗?”
罗梦露眯着眼,被蒙了两天的眼睛有点不适应光线——幸好现在已经黄昏,光线昏暗,不然江与城这样盲目地解下蒙在罗梦露头上的布,反而会坏事。她倒是比江与城镇定些,点点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想喝水。”
“喝水?好的,我们先出去,我再去找点水,好吗?”
罗梦露轻道一声“嗯”,顺着江与城的力气想站起身,却脚下一软,站不起来。罗梦露遗传自父母的高挑个子已经开始显露,比江与城这个还没发育的豆芽高出将近一个头,饶是江与城再有力气,也扶不住。
江与城犹豫了一下,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跟别人说哦。爸妈也不可以。”
罗梦露点头,一双空茫的眸子显出一丝好奇。下一秒,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幽深的黑幕,江与城半拖半扶着她,一步跨入了黑幕中。再睁眼,便是开阔的室外。
罗梦露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你,你是天使吗?”
江与城有点好笑,又忍不住心疼。
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说:“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要为我保密哦。”
——
于是,当张三带着孙戎等人找到这小院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被摘了门面”的地窖和离奇失踪的人质。最后还是在大黄和富贵的帮助下才在不远处的一片田边找到了罗梦露。
江与城怕绑匪再回来,先带罗梦露离开了院子。她没把罗梦露带走太远(主要是天快黑了,她怕再迷路……),找到一块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方,便跑去给她找水去了。等她再回来时,远远地看着梦露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其中有几个穿警服的人。
“看来是安全了啊。”江与城紧张了一天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该回家了。
等等,现在几点了?!
等江与城沿着公路回到家,面对自己一脸煞气的父母,身体僵住。
爸、妈,棍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