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悲伤的风沙迷了眼》云水谣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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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秋预定明日一大早出发。就算在路上不耽搁，也会耗去半个月才可以回来。他并不担心自己离开之后阁里有人会对姄儿不利，一则，他们没有那个胆儿；二则，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做了万全的安排，毕竟姄儿不会武功，而小翠那丫头只知道张口咬人而已。
　　姄儿晚饭后帮千秋收拾行李。她要收拾的东西很简单，几套换洗衣服而已，其余的自然有人准备，不劳她费心。她把作好的画卷好放进一个竹筒，和行李包放在一起。
　　未几，千秋推门回来了。虽然管家非常有能耐，但他毕竟要离开半个月，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妥当。
　　“东西都收拾好了？”
　　“好了。”姄儿帮他脱下外套挂起来，又吩咐小林子他们准备热水。
　　“这幅画你要好生保管，不要弄掉了。”
　　“这是你特意为小千儿画的，我当然会好生保管，怎么可能会弄掉呢。”千秋好笑地把她搂在怀了，闻了闻她身上特有的气息。
　　姄儿回抱住千秋的腰，轻轻说道：“见到小千儿，跟她说对不起，没有亲自去接她；告诉她，我在家里等她回来。”
　　“好。”
　　敲门声响起，小林子已经把洗澡水准备好了。
　　千秋坐在浴桶里，眯着眼睛享受姄儿的指尖轻搔头皮带来的酥麻感。
　　“我过几日想去郭城郊外的观音庙拜拜。”姄儿私下里问过杨大夫，大夫说她用了太久的避孕药，短时间内不容易怀孕，需要好生调养一番，急不得。姄儿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谨遵医嘱乖乖服药。她又听荷花提起郭城郊外观音庙里的送子观音很灵验，很多多年不孕的人到那边求了之后，回去不久就怀上了，就想去试试。
　　千秋没想到姄儿会主动提出去庙里上香，一愣，睁开眼睛道：“等我回来一起去罢。”
　　“你走了之后我也没什么事可做，闲在家里不如去庙里上香。”姄儿不想耽搁，她真的很想要千秋的孩子。
　　“你的身体受得了？”
　　“远了不行，可观音庙那么近。我在庙里住一晚，第二天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多派两个人陪我。”
　　“好吧，我让管家带人陪你一起去。你就算了，但丫头们出入的时候是要蒙眼睛的，这是规矩。”
　　“嗯，好的，我知道了。还有就是小翠的嫁妆，我想亲自操办。”
　　“也好，你上完香，就在城里转转吧。银子尽管问账房取。”
　　“不用了，我还有不少首饰，可以拿去变卖。”
　　千秋叹了口气，抓过姄儿为他擦背的一只手握住：“你不要跟我分得这么清。”
　　姄儿想了想，应道：“嗯。”
　　得了应允，姄儿是非常高兴的。来神仙阁之后，她总共只出去过两次，都是千秋带她去庙里上香。她以前看着菩萨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罪孽，去上香就变成了折磨，千秋似乎也知道，他是故意带她去的。但这次不同，姄儿的心境有了转变，三年来，她第一次有了向菩萨祈愿的念头。

　　千秋第二天起得很早，姄儿也跟着起来了。千秋本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她却不听，执意要送千秋到山下大门口。千秋只好由着她去。
　　“我走了，你回去吧，外面风大。”
　　“嗯，路上担心。”
　　并没有一长串的依依惜别，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早一刻出发就可以早一刻回来。姄儿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她直到千秋的马扬起的灰尘也看不见了才回转。
　　刚跨进前院儿大门，一个身影就直冲冲地向姄儿撞过来。小翠赶紧扶着姄儿，荷花把她们护在身后，跟在姄儿身后的管家和护卫卓飞同时跨步上前，把那唐突者制服住。
　　“不得无礼！”管家大声呵斥道。
　　“夫人，奴家有事相求，求夫人为奴家作主！”冲过来的是个女人，她哭喊着挣扎着想要来到姄儿身边。姄儿见她的装束不像是丫鬟，估计是千秋的某个妾室。
　　“管家，放开她吧。”姄儿见她不顾一切地样子，心生恻隐，替她向管家求情。
　　“夫人，这李氏生得一身蛮力，万一要是伤了夫人就不好了。”管家有点儿为难，他不太想让夫人和阁主的妾室过多接触，特别是这么个泼辣的主儿，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阁主会怪罪。
　　“不妨事，看她的样子也不是像会伤害我的人。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和卓护卫在么。”
　　管家看这情形，夫人似乎没有离开的念头，只好再三警告李氏不得无礼之后放开了她。
　　“你找我有什么事？”姄儿问道。
　　那李氏看了看周围：“夫人……”
　　姄儿领会她的意思：“到我院儿里说吧。”
　　“夫人，不可。”管家似乎觉得不妥当，劝阻道，“阁主有令，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人一律不得进入夫人居住的东院儿，违令者，严惩不贷。夫人不妨使用前院儿偏厅。”
　　“管家说的在理，那就去前院儿偏厅好了。”不能因为自己的过失让无辜的人受到惩罚，姄儿听从了管家的建议。再者，这偏厅本来就是给阁里的女主人接待女宾用的，姄儿一次都没用过它来接待客人，一时之间，当然记不得它的用途。
　　到了偏厅，丫头们奉上茶点就被斥退，只剩下姄儿和她身边的几个人。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说了罢。”
　　李氏偷偷觑了管家一眼，大胆说道：“夫人，奴家本是江南姑苏人氏，打小便与表哥定了亲。五个月前，奴家与表哥相约游湖的时候，遇到了登徒子，表哥一介书生，无力与那坏人抵抗。幸亏神仙阁第六分舵的王舵主经过，救了我们。奴家以为遇到了好人，对王舵主万分感激，谁知他竟将奴家虏了来献给阁主。”李氏一边诉说一边垂泪。
　　姄儿没有说话，这阁里有几个女人是自己愿意主动进来的？大部分都是被人抢了来，一开始呼天抢地，待见过千秋之后，又或者与千秋共度良宵之后，便成了他的俘虏。当然也有极少数例外，这李氏也许就是这极少数的一部分。姄儿不知她找自己有何用意，没有做任何评论，等着她往下说。
　　“奴家不甘心，一直都想逃出去。可是奴家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够离开神仙阁。大家来的时候，要么就是蒙了眼睛耳朵，要么就是被下了迷药不省人事，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出谷。奴家斗胆，请夫人放奴家回去。表哥一定还在家等奴家，奴家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求夫人成全。”李氏跪倒在地给姄儿连磕好几个头，额心都磕红了。
　　“你不要这样，快快起来。”姄儿站起来正要去扶李氏，小翠先她一步把李氏扶起来了。姄儿感激地看了小翠一眼，小翠一向比她谨慎，特别是面对千秋的姬妾的时候。
　　姄儿让李氏坐下说话。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姄儿重新坐好，说道。
　　“怎么可能？”李氏瞪大了眼睛，“大家都知道，在阁主眼里，只有你是最特别的，夫人就算是放奴家回去，阁主也不会责罚夫人。”
　　“哎，”姄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谁这么跟你说的，但我说的也是实话，我的确做不了主。其一，我不想做任何会破坏我和千秋的关系的事；其二，千秋的姬妾的去留，我一点都不想管，如果不是千秋亲自安排处置的，对我来说都没有一点意义。”
　　“夫人，奴家是真的想和表哥在一起。夫人，你不可以这么自私，……”李氏见姄儿不肯帮助自己，急了。
　　“放肆！”管家大声呵斥李氏的口无遮拦。这些姬妾的规矩都是他教的，他还要负责管理那些地位一般的姬妾。他这也是很无奈，因为女主子不想管，男主子根本就不管。
　　“李、你这么确定你表哥还在等你？”姄儿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来称呼她，叫她李姑娘于理不合，叫她妹妹又违背了自己的真实心意。
　　“我和表哥两情相悦，他一定会等我回去的。”李氏似乎很有信心。她年纪不大，对一些事情想得比较单纯。但就这一点，还是很值得姄儿羡慕的。
　　姄儿也不便点破，李氏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即使她表哥还在等她回去，但知晓真相之后，还会要不要她就是问题了。
　　“即便你这么说，我也不能随便就让人送你回去。你是千秋的姬妾，理应由千秋决定你的去留。不过我倒是可以答应你等千秋回来之后帮你周旋几句。千秋半月左右就会回来，你耐心等候，不要急于这十天半月，免得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住你。”
　　“夫人此话当真？”李氏半信半疑。
　　“你尽管放心。”
　　“那奴家就先谢过夫人。奴家一定安安份份，等夫人的好消息。”李氏欢喜地下去了。她好不容易才等来这样的机会——阁主出了远门儿、夫人走出了她的院子。虽然结果与她之前想象的有些出入，但还不至于一点希望都没有。只要夫人愿意开口，一定行得通。那个人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管家，你知道的消息最多，那李氏的表哥还在等她回去？”姄儿问出心里的疑问。
　　“回夫人，李氏的表哥在李氏被掳三个月后，已经和隔壁镇的一位张姓小姐成亲了。”管家恭谨地报上自己知道的消息。
　　果然，事情就不如李氏想的那么简单。一个黄花大闺女当街被掳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家即使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李氏表哥家定是不会要这样的女子做媳妇儿了。而那李氏如果只是单纯被王舵主掳去，没有被送给千秋，或许她的想法又会有所不同。
　　李氏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上天多给了她几分姿色，再让她遇上了不该遇到的人。
　　“管家，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天我要去观音庙，你帮我打点准备一下。”
　　“是，夫人。中饭是给您送过去还是在饭厅吃？”
　　“我一个人吃饭，就不要弄得复杂了，我喜欢清淡一点儿，就送到我院儿里来吧。”
　　“是，夫人。您走好。”
　　姄儿在小翠她们的陪同下回到东院儿，李氏这么一闹，让她本来很好的情绪也低落起来，心头乱如麻团。
　　“荷花。”
　　“夫人有何吩咐。”
　　“你暗地里帮我查一下是谁教唆李氏来找我的。”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