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上海的德国人》摩卡茶

7、2016年，Markus和江燕的第一次约会

　　那天晚上，江燕最铁的闺蜜，陆逸尧来Judy’s酒吧看她。陆逸尧是江燕在中专时期的同班同学。她长得不算漂亮，但十分会打扮，而且身材高挑，气质出众。所以哪怕是站在江燕身旁，她也并不逊色。外加上她的性格爽朗，为人热情。所以走到哪里都十分受人欢迎。读书的那会，她们总是成双成对，是校园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还没有毕业，陆逸尧就在一家饭馆被星探发现，误打误撞地进入了模特队当模特。跟着演艺队走南闯北地走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在去年结婚了。她嫁给了一个连锁酒店的老板，身价过亿。婚后她帮着老公料理酒店会所的生意。虽然忙碌而富足，但她和江燕的友情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即便两人都是各忙个的，平时她们也是三天两头地通话，每周总有那么一两天要碰一下面。

　　“Hi, Judy”陆逸尧平时不太这么叫她。
　　“Hi, Candy”江燕也叫她的英文名。
　　俩人找了一个酒吧露台的位子坐了下来。正是一个平常的工作日，生意和周末相比不算太好。陆逸尧点了一瓶奔富389赤霞珠。
　　“今天别再给我免单了啊。你再给我免单我就要变成这里不受欢迎的人了。”陆逸尧笑嘻嘻地说道。
　　“放心！没打算放过你。”江燕也爽朗地笑起来。
　　“恭喜你恢复单身！”陆逸尧举起酒杯。
　　俩人捧杯后一饮而尽。
　　“你是我认识的最最杀戮果决的人！”陆逸尧由衷地赞美。
　　“真的？”这个评价，江燕这两天已经听到过两次了。前一次还是从李明浩嘴里说出来的。
　　“真的。”
　　“他已经两次出轨前任了，”江燕喝了一口酒道，“是你，你还会选择原谅吗？”
　　“我现在说不会。可是我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面对李明浩那么优秀的男人，要做到真正放手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多女人，都是一次次地原谅，一次次地被背叛，最后碰得头破血流，老公还彻底倒戈了。”
　　“所以，我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我不想死得难看，我不想没有底线。比怕失去一段婚姻，我更害怕失去尊严。”
　　“所以我才说你杀戮果决。”
　　“不过呢，有一点我必须承认，李明浩在金钱上从来没有和我计较过… …”
　　“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而且，孩子跟着你。就算亏待你也不能亏待孩子。更重要的一点，他情人的老爸有钱的很，至少有两个大刘的财富吧。”陆逸尧口中的大刘就是她的老公。
　　“那是他的命。而他怎么对我，又是我的命。”
　　陆逸尧点点头，不知道在安慰还是夸奖，“你已经很通透了。”
　　“你有什么打算？”半晌，陆逸尧问道。
　　“我想把那个大学文凭读出来。”江燕道。
　　“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去读那个。你一单身富婆，又年轻又美，当务之急就是找个新人。在我看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读个MBA，在那里面挑人。”
　　“拜托！你以为我这个学历可以直接读MBA啊？我早就看过了。这都是有硬性规定的。本科毕业、年薪百万，才有资格进去。我第一条就不满足了。”
　　“那你去读那个干嘛？那里面有社会精英么？”陆姨尧玩世不恭地说道。在她的眼里，读书的目的就是混圈子。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读过大学。不过，我并不后悔，毕竟，我用读书的时间用来赚钱了。那么既然我有钱了，我就想把这个文凭读出来。有备无患。而且，语言向来是我的强项。所以，德语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好吧。上进青年！”陆逸尧调侃她。转而又道，“其实也是对的。找点事做提升自己。我不该讽刺你的。”
　　“没事。我早就习惯了被你讽刺。”江燕宽容地笑道。
　　“周五晚上我们俱乐部要搞一个湖南商会的派对。有吃有玩的，又可以认识许多帅哥、有钱人。你过来放松放松。”陆逸尧提议道。自从江燕婚变以后，她来见江燕的次数就更勤了。只要有什么Party，都叫上她，为她派遣寂寞。
　　“不了。我有约会。”
　　“真的啊？是男人么？你怎么对我还保守秘密？”
　　“一个老外，德国人。好像对我有点意思。”江燕笑笑。
　　“怪不得哦，急吼吼地去报德语专业。原来早有预谋！”
　　“拜托！我是先报专业，后认识他的。”
　　“懂了。怪不得你说有备无患。”陆逸尧的脑筋转得快，“前脚刚“备”，后脚的“患”就到了。”
　　“听你的口气，明显的妒忌！”江燕哈哈大笑。
　　“是啊！谁叫我还有个老公呢？不然可以和你一样活出第二春。”
　　“你少来吧。你不想想我过去的那一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陆逸尧知道一不小心触到她的心事了，就马上回到刚才的话题。
　　“帅吗？”
　　江燕点点头。“1.90米的个子，金发碧眼。四十几岁。蛮帅的。”
　　“你厉害啊！对我都守口如瓶。我不问你就不说啊？”陆逸尧道，“看来我是瞎操心了”
　　“不是对你保守秘密。因为我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刚刚认识的。谁知道他什么情况。我现在还没心思谈情说爱。你看这边刚离婚。”
　　“都要去约会了。还是个德国大帅哥。你行啊！”
　　“是大叔。”
　　“大叔最吃香。而且，我一直觉得没有和外国人谈过恋爱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
　　“你这个遗憾，说可以弥补就可以弥补的。”
　　“那倒也对！”
　　“漂亮女人不会孤单太久的，”江燕对陆逸尧眨眨眼，随后又道，“我就是要活出点人样给他们看看。”
　　“说得好！让那对狗男女看看！我支持你！”陆逸尧抬起酒杯。两个人碰杯后，她点燃了一根烟给江燕，江燕摇摇头，她自己吸上了。
　　“我怎么开始羡慕你了呢？要不改日我也离婚吧。”陆逸尧笑道。
　　“可以啊。先让你家大刘出轨。”江燕调侃道。
　　“出轨，难道是离婚的理由吗？我认为，只要不伤害到家庭的经济利益就行。那头新鲜劲过去了，该过的日子还得过。除非，那个人比我们还有钱。”
　　江燕笑了，“你啊！铜臭气！”随后又举杯，“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周五晚上六点。

　　Markus已经早早坐在了色戒餐厅靠窗的位子上。他内心有点激动。那次和江燕见面以后，他虽然时时刻刻都想见她，可是也没着急去找她。没见面的这两周对他来说有点漫长。为了今天的约会，他提前两个小时回家打扮了一番。他本来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装出来。因为他的前妻说过，他穿西装的样子最帅。可是，临出门才发现，天气热到这身西装根本穿不住。他担心不舒适的着装会影响他的发挥。于是刚刚坐上车子，又马上折回家里换了衣服。最终，他选择了Tommy Hilfiger的休闲款：上身一件黑色 T恤衫，下身一条灰蓝色的牛仔裤。这样的打扮既休闲舒适又不过分隆重。他希望他钟意的女人和他在一起是轻松愉快的。他喷了点Burberry的男士香水，在衣帽间选了一款劳力士手表带上，临出门又将一双擦得噌亮的皮鞋换成了暗灰色的阿迪达斯球鞋。他照了照镜子，把刚才用定型发胶固定的金发稍稍弄乱。谁说梳妆打扮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不过是在暗中使劲。在确认了镜子里的那个男人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之后，他的自信心终于回来了。

　　他打开手机，浏览起足球新闻，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时，有人在他身后叫他，“Kortman先生！”他心里一阵荡漾，抬起头，江燕一袭红色的漏肩连衣裙，歪着头对他妩媚地笑着。他马上伸出手，和她来了一个见面拥抱礼。他走到对面的桌前，拉开座椅，邀请江燕坐下。

　　“你来过这里吗？”落座后，Markus问道。
　　“没有。”江燕回答。她在上海虽然享受着不错的物质生活，但是毕竟还是在一个中国人的圈子里面。而上海妙就妙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们都会将自己自动分区。金融人士就会行走在陆家嘴，喜欢和一帮朋友胡吹海喝的人就会去火锅店，而在上海的外国人就只出没在那几个固定的区域。你要是不想见到另一个圈子里的人，你只要不存心找他，就算在同一个上海，你恐怕永远都不会见到他。就比如这家外滩的色戒。放眼望去，全是外国人。

　　江燕走到露台的栏杆边，凭栏远眺，整个上海最美的景色尽收眼底。隔着黄浦江那头的高楼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耀下灿灿生辉，让人目眩神迷。一阵江风吹来，江燕的披肩长发被风吹起。离婚的阴影好像也被吹散了。人，难道不应该珍惜当下的每时每刻，及时行乐么？Markus的视线一直都在江燕的脸上。自他认识她以后，他的整颗心也都系在她的身上。这个在他眼里神秘的东方女人，她既不像他所认识的德国女人那么直来直去，也不像他平日职场接触的中国女人那样乏味正经。他并不了解她，但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与众不同的。

　　“我给你拍张照吧？”Markus道。他拿出手机。
　　江燕点点头。
　　拍完一张后，Markus又叫来侍者，让他给他们拍张合影。Markus靠近江燕，把手臂放在她的肩上，她没有反抗，她的头向他微微倾斜。Markus屏住呼吸，享受着这个瞬间。侍者一连串拍了好几张照片。他拿过手机，检查了一下合影，对侍者点点头，向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我要把它好好珍藏起来！”他对江燕道。

　　落座后，俩人拿起菜单。江燕点了一份煎炸比目鱼和龙虾汤。Markus点了一份蔬菜色拉和一份澳洲战斧牛排，又为两人点了几份小食。他对江燕道，“今天天气热，我们喝点白葡萄酒吧？”江燕点点头。Markus点了一瓶新西兰产区的长相思白葡萄酒。侍者端来一支浸在冰桶里的长相思，并为他们打开葡萄酒，为Markus倒上一点。Markus拿起酒杯，微微地顺时针转了转，闻了闻味道，喝上一口，对侍者点点头。侍者为两人的高脚杯里满上酒，离开了。

　　“Prost!干杯！”俩人碰杯了。
　　Markus喝了一口酒，道，“我们德国人有一种说法，碰杯的时候，一定要盯着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
　　“不然会有7年的时间享受不到美好的□□。”Markus笑道。
　　“你信吗？”
　　“我当然信！”
　　“试过么？”
　　“不敢试。因为代价太大。”Markus哈哈笑道。
　　“你今天真是颠倒众生！”Markus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燕，由衷地赞美道。
　　“谢谢！你今天也是帅气逼人！”
　　“你经常来这里吧？我感觉你在上海什么地方都去过了。”
　　“来过三四次。我比较忠于自己的选择。尤其在中国。如果我去了一个地方觉得好，就会经常去。不想再去尝试其他的地方了。我不想给别人在我身上有太多的试错机会。”Markus笑道。
　　“你们这些外国人对娱乐场所的忠诚度很高。这样很好，”江燕爽朗地笑道，“因为那样我就会收获更多的回头客了。”
　　“你知道吗？”Markus凑近江燕，压低声音道，“其实因为那里有一个漂亮的女老板。”
　　江燕一听，莞尔一笑，“漂亮看来能当饭吃。”
　　Markus爽朗地笑道，“是的。不过，有的可以，有的就不可以。”
　　“什么样的可以，什么样的不可以？”
　　“你这样的可以，剩下的就都不可以了。”
　　“哦。”江燕拖着下巴，摆弄着酒杯，知道对方不过是在恭维自己。
　　“我觉得，你在中国一定有不少女朋友。”
　　“为什么？”
　　“因为你的嘴很甜，会哄人开心。”
　　“你开心吗？”
　　江燕点点头，“你是个开心果。”
　　“能让你开心是我莫大的荣幸，但我觉得你本身就是一个令人开心的女人。”
　　“你看你又在让我开心。”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Markus道，“我没有女朋友。”
　　“你对女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我们是相爱的。我们可以做所有的事情，而我的一切也可以共享给她。”
　　“哦！”江燕若有所思地回答，她抬起酒杯，喝了一口。有点微醺。
　　“做我的女朋友，我就很想让她比别的女人拥有更多的福利。”Markus对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知道，在我眼里你是特别的。”
　　“我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Markus问道。
　　“请便！”
　　“你是单身吗？”
　　“我刚刚离婚。”
　　Markus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那么巧？和我一样！”
　　“骗人！”江燕用叉子叉起一根胡萝卜，面带微笑地说道。其实她知道，他不会胡说八道。
　　Markus立即举起三个手指，“我发誓，如果我骗你，天打雷劈！”
　　江燕嚼着嘴里的胡萝卜，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吧！”
　　“我的前妻在三年前和我一起来的中国。可我一直在出差，而她没法忍受在中国的寂寞，提出了离婚。我答应了。”
　　“哦！”
　　“在德国，她有自己的连锁酒店，而她又不愿意为我放弃她的事业。她认为，酒店比我重要得多。”
　　江燕默默地听着。
　　Markus看她不说话，便道，“我们还是不说她了。提她，只是想让你更加了解我。”
　　“谢谢你的坦率！”
　　“说说你吧。”Markus道。
　　“我和我的丈夫，不，我的前夫，”她意识到老外在配偶的身份上鉴别得清楚，便立刻改口了，“我们分居一年了。刚刚办的离婚手续。他出轨了他的前任。”
　　“我非常抱歉！”
　　“不用。这个结果蛮好。我接受。Kortmann先生。”
　　“你以后可以叫我Markus吗？”
　　“好吧，Markus！”
　　“我觉得，你和我认识的其他中国人不一样。”
　　江燕给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在这种场合，我的意思是，不是在工作场合认识的中国人，一般都会叫我Markus；而你却两次都叫我Kortmann先生。”
　　“当然。我学德语的时候听说，第一次和人打交道，一定要称呼姓，而不是名，还有一定要用您，直到对方允许才能称你。”
　　Markus笑道，“德国人就是这么死板。”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也是我之前喜欢和你说英语的原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Markus哈哈大笑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人为了这个原因连德语都不敢说了。其实，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开始起，你就可以随便叫我什么了。因为你叫什么，我都是乐意的。”
　　“好吧！Markus。”江燕又重复道。
　　“你很有趣。这也是你和别人不同的地方。而且，你很随兴。这点和我很像。”
　　“什么意思？”
　　“就是，你凡事都会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你举个例子。”
　　“比如，你不想理我，你就不理我；你想理我，才理我。”
　　江燕噗嗤一笑，“你好记仇。”
　　“我觉得这样很好。”

　　他们的菜上来了。江燕尝了一口煎炸比目鱼。皮脆脆的，肉嫩嫩的，配着甜甜的金桔酱。味道刚刚好。她举起大拇指道，“比我们酒吧的厨子做的好吃。”
　　“这家厨子做的菜我也很喜欢。老板是法国人，我认识。他在这里还开厨师班。我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他做的。”
　　“现在的老外真的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听江燕这么说，Markus嘴里嚼着肉，哈哈大笑。
　　“全世界的生意人都是一样的。不分种族。”Markus一边嚼着肉，一边道，“那你觉得生意人是什么样的？”
　　江燕想了一下，道，“懂人心。知道别人的需求，才能满足别人的需求。满足了别人的需求，钱也就赚到了。”
　　Markus笑眯眯地看着她，活了一把年纪，他终于会在中意的女人面前，去做一个听众了。

　　他们一边聊，一边喝着酒。不一会儿，一瓶酒就喝完了。“再来一瓶吧？”Markus道。
　　江燕一看表，已经晚上8.30点了。她还从来没有用掺着大量英语词汇的德语跟一个老外聊那么久。她点点头。
　　Markus拿上酒单，点了一瓶Moet。
　　“我点了一瓶香槟。这是我特别喜欢的法国酒。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需要庆祝一下！”
　　江燕对他笑道，“庆祝我们认识！”
　　Markus打了一个响指，“对！”又问，“我们再点一个甜点吧。你来点。因为酒是我点的。”
　　江燕看了菜单道，“我要树莓冰激凌。你呢？提拉米苏？”
　　Markus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提拉米苏？”
　　“因为就两个选项。树莓冰激凌太酸，估计你不喜欢。”
　　“你真了解我。我最喜欢提拉米苏了。”
　　“我其实也喜欢提拉米苏，但是里面有咖啡因。我怕这么晚吃，晚上会睡不好。”
　　“我没有问题。哪怕现在喝一杯浓咖啡都没有问题。”
　　晚上十点．外滩的景观灯光熄灭了。瓶子里的Moet和盘子里的冰激凌也已经光了。
　　“我们走吧”江燕感到有点晕眩。
　　“结账！”Markus叫来侍应生。
　　侍应生拿来账单。Markus取出信用卡，对侍应生道，“给我开张发票。”
　　江燕瞟了一眼账单：“3200元”

　　结完账，俩人走了出去。
　　“我要把这张账单保留好。记住今天的日子” Markus道。
　　江燕对他笑道：“谢谢你今天请我吃大餐。我很愉快！”
　　Markus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他们上了车。车子发动起来。江燕感到腹中翻江倒海，很不舒服。Markus看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江燕已经神志不清了，当然顾不上那么多男女授受不亲。她摇摇头。Markus示意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他把车门打开，扶江燕出来。“呼吸！慢慢地”他搀扶着她，就像搀扶着一个刚刚才学会走路的婴儿，担心他若一不扶牢，她就会跌倒。“吐得出来吗？”Markus从上到下地按摩她的后背，帮他加油打气。江燕尝试了几次，发现吐不出来，无力地摇摇头。他们又坐进了车里。车子发动，一分钟以后，江燕感到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自下而上地往上窜。她本想开窗，可是来不及了，“哇！”地一下肚里的食物伴随着一股腥气的酒味冲破一切障碍，一股脑儿地吐在了车的地毯上、座位上，还有自己和Markus的身上。

　　“哦，对不起。”江燕懊恼极了。可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Markus马上拿来车里的抽纸巾给她递过去，“没关系的。你吐出来就好！”他先帮她擦好，然后再给自己擦。司机把车窗全部打开。“要停车吗？”江燕摇摇头。她吐了以后，感觉好多了，现在只想快速逃回家里。她觉得很丢脸。Markus一手搀扶着她，另一手搂着她。江燕这才意识到他和她目前的举止过于亲密。但她倒也没反抗，反而觉得很自然。

　　Markus的奔驰车开到了江燕家楼下。“那么，我先上去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Markus刮刮她的鼻子，“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江燕对Markus感激地笑笑，转而又对前排的司机再次抱歉，“真对不起！要给你添麻烦了！”这才离开。

　　第二天是周六。江燕睡到自然醒，她一看手机：9：30，同时还有十多条微信。打开一开，昨晚Markus给她发了五条，由于她没回，他道了晚安。还有早上一条早安的信息。江燕仍然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回想起昨晚的呕吐行为，觉得十分懊恼。她立刻回了，“感谢你昨天所做的一切！我很抱歉我昨天的行为。我好多了。谢谢关心！”
　　刚刚放下手机，电话铃就响了。Markus打来的。

　　“Hi，早啊！”电话那头传来Markus欢快的声音
　　“早！不好意思，我刚刚睡醒。昨晚我晕过去了。”江燕道。
　　“好些了吗？”
　　“不是太好。可能还需要睡一会。看来我以后不能喝多呢。你的司机肯定恨透我了。车里全是味道吧？”
　　“没事。他把车拿去洗了。你放心好了。真的没有问题的。你好好休息。明天德意志银行在花园路举办一个PARTY，邀请了德国企业的高管。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如果你有空的话。”
　　“好啊！”江燕爽快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江燕又躺了下来。由于酒精的缘故，她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她的眼前全是那个高高的、浑身香香的、笑容坏坏的外国男人，脑海里也全是他那浑厚低沉的德语。提高外语的最佳方式果真就是找个外国人谈恋爱，她想。她难道不在谈恋爱吗？她笑自己一个快30岁的人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像个少女。

　　她口渴得厉害，起床来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她走到自己儿子的房间，发现房间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儿子俊俊却不在。她一想，应该已经被李明浩带走了。在离婚的时候，两人就商定好，以后俊俊每个周末去明浩那里住。对江燕来说，周末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个时候让李明浩带走，可以减轻她的负担，并且，让前夫经常见见孩子也好，不然，感情就生疏了。在亲子关系上，谁带的越多，谁付出的感情就越多。以后万一李明浩组织了新的家庭，他也依然不会忘记他们的孩子。所以，即使他出轨了，江燕也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讲过父亲的一句坏话。她不想给孩子塑造一个渣男父亲的形象。感情是相互的。若想得到父亲的心，子女的心就是交换。她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此，她倒是经常在李俊的耳边说李明浩的好话。“爸爸妈妈虽然离婚了，但是我们都仍然是好朋友，也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那你们以后还会再结婚吗？”“即使我们再结婚了，你都是我们的儿子，而且你会多出一个父亲或者母亲来爱你。”俊俊含着眼泪，懂事地点点头。虽然在李俊的整个成长过程中，李明浩是个缺席的父亲，但是在俊俊的心目中，这个父亲的位子却是谁也取代不了的。俊俊才8岁，但他已经意识到了李明浩在家庭中的强悍地位。虽然父亲经常不在，但他的影响力却无处不在。问他为什么，他来一句，“爸爸是我们家最有钱的人。”离婚那段时间，俊俊大闹大哭过。但是当他意识到，哭闹并不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就停止哭闹了。

　　“你昨晚喝酒了吧？身上一股酒气。”江燕母亲坐在客厅一边剥毛豆，一边看电视。江燕的妈妈早就在江燕还在睡觉的时候打点好了家务。她和钟点工的分工明确。她负责买菜，阿姨负责烧菜和打扫。她在妈妈的身边坐了下来，和妈妈一起剥起了毛豆。

　　“俊俊已经走了吗？”江燕问道。
　　“昨天中午，他爸爸就过来把他接走了。”江燕妈妈道。
　　“他有没有不情不愿？”
　　“我看他开心得很。其实他也很喜欢爸爸的。他爸爸这次带了礼物给他。一个汽车模型，还有一个乐高玩具。。闹，都放在那里了”江燕妈妈向储藏室努努嘴。
　　“明浩一直给他买东西的。知道陪不了他，就在金钱上补偿他。”
　　“他也给我带了一些补品。哎，这个人呢...”
　　“妈，现在婚都离了，有什么好说的。人就是这么复杂。没有既。。。又。。。的。他就是一边对你好，一边给你捅刀子。怎么办？我的选择是：拿走好的，扔掉坏的。”
　　江燕妈妈点点头。“你做的对。而且你还年轻，你觉得开心就好。”
　　半响，江燕道，“下个礼拜二又要去看爸爸了。”
　　“嗯。还有半年他就可以出来了”
　　“就让他住这里吧。”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他出来也干不了什么事了，这把年纪，劳保也没了。顶多就是给你帮衬帮衬。”江燕的母亲叹口气道。
　　“当然！你和爸爸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放心！有我一天你们吃不了苦”，但不免心中还是圪塔一下，毕竟，离婚后的江燕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财大气粗了。虽然在离婚的经济利益上，李明浩并没有亏待她，但是没有了明浩，这些钱就是死钱。宝宝的生活来源靠着李明浩没问题，可是他们的一家三口呢？一切好像只能仰仗着酒吧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