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四一章 小女的入幕之宾 ...
-
夜,空旷的街道上驶入一辆乌蓬青帘的马车。
乌蓬青帘,是大楚右相的马车。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似是要逃离什么一般。可却又在一瞬停了下来,马被人急拉缰绳,惊得扬起前蹄嘶鸣一声。
驾驶马车的谭宋冷着脸从座位下抽出一把长刀来,神色冷峻:“来者何人?”
在马车前后俨然是站着十数身着黑衣之人,个个手中皆执利器,眼神肃杀。
“此乃右相马车,尔等若是识相,但请退下,可保全一条性命。”谭宋再次开口,话虽如此,但手上刀已出鞘,身子紧绷,如蓄势待发的猛兽,只待敌人身动。
黑衣人犹如未闻,低喝一声:“上!”
十数人便一齐身动,执剑向前。
谭宋守在马车前,奋力抵抗,刀剑相向,在黑夜里,绽出火花来。
外面战况激烈,马车却毫无所动,偶有风动,吹起青帘,可见马车之中正坐着一人,紫袍素袖,竟是执卷饮茶,全然不受外处这危及性命之境所扰。
谭宋将马车守得严实,十数人已渐渐倒下五六人,但他身子也受伤好几处。
“掩护我。”
黑衣其口一人开了口,声音雌雄莫变。
余下的黑衣人将谭宋围攻得越来越紧,一时之间竟逼得他离了马车三分,他大急道:“相爷!”
方才下令的黑衣人趁此机会跃身上了马车,一把掀开帘子,举剑便向沈泽刺下,然沈泽竟半分不让,甚至面上还带上一份可称得意的笑容。
黑衣人的剑不免偏下半分,剑身没入了沈泽的肩头。
她一惊,忙将剑拔出,看中沈泽心口,准备再次刺下,却听得沈泽低语一声:“好可惜,方才是你唯一的机会。”
果然她听得外处响起马蹄声,耳边风声猎猎,下意识便举剑回身去挡。
非是谭宋,而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圆圆的脸上还未脱出稚气,剑势却若密雨而下,让她招架不住。
少年逼她远离了马车,又是一声轻喝,送剑到了她眼前,她终于想起来了,少年是大楚宁远侯身边的护卫,名字好似是叫……
“云台,活捉她!”
远处谭宋大喊一声。
少年对战经验好似不足,有了声音干扰,他反倒露出了个破绽,本来占尽上风,被她看中,转了半周,剑势只伤了她手臂。
一个谭宋已是招架不过来,何论又新增了一个身手不输谭宋的云台,今日刺杀计注定已败,再留下去不过是全军覆没,她不甘看些仅余了三个同伴,大吼一声:“撤!”
谭宋和云台顾着去查看沈泽伤势也不曾对他们再纠缠,竟也让他们顺利脱逃了。
沈泽回到府上时,姜怡歌已经坐在他府上喝了两壶茶了,见他那肩上新染的血色,不由深呼吸几口,领着许太医跟上前去。
谭宋将他送回了他的房内,沈泽此时意识虽轻,但却也是醒着的,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还轻轻拉着姜怡歌的手安慰了两句。
姜怡歌并没有挣开,反握住他的手:“不是说好安排妥当了,怎么还会受伤!”
沈泽虚弱勾了勾唇道:“无妨,剩下的,全看侯爷了。”
姜怡歌咬着唇,固执地不肯离开。
她本已经不同意沈泽以身试险了,但在今日黄昏,沈泽府中的下人寻到了她,道是钦国那处有动静,沈泽已经决定借计生事了,让她准备着。她阻拦不及,可心中又担忧,便带着许太医赶到沈泽府上,以备不测,又派出云台寻着沈泽,便是双方动了手,也能出手相助一二。
她在相府来回走了不知多少回,终于等回了伤重的沈泽。
“你出去吧,他这次伤上加伤,要费着工夫才能包扎好的。”许太医瞧得她一副心疼自责的模样,不由生出些担心来,怕她一失态便失了分寸,乱了仪态,暴露了身份,忙要赶她出去。
谭松捂着伤口也劝道:“是啊侯爷,您还是赶紧去驿馆吧,否则去晚了,事或生变。”
沈泽向她宽慰一笑:“去吧,我没事。”
姜怡歌不免红了眼眶,松开沈泽的手,干净利索的站起身:“你等着,此事是我欠你的,等和谈事了,本侯必给你一个交待。”
“为大楚而已。”
*
驿馆内,絮柳惊坐起。
看着捂着伤口低头站在她面前的人,她一阵恨意:“难得的机会,难得等到沈泽身边只有一个人,十三人!不旦没杀了沈泽,反而只剩下你们四个回来了!”
“柳姑娘,沈泽身边那叫谭宋的,实在厉害,我们的人都是在他手上折损的。”女子好似没什么情绪一般,“本来已经将得手,不过临了宁远侯身边的护卫云台出现,逼退我等……”
柳拍了桌子站起,本想上前给女子一巴掌,可想起闻人清在面对此等事情的时候气度那般雍容,生生忍下冲动,可她那铁青的脸色却使得她自以为的气度打了个实实在在的折扣。
“可曾露出马脚?”
女子回忆了一下,应道:“应该不曾,开口说得是大楚官话,用得兵器是谢安提供的楚地旧器,便是回驿馆也是在城中绕行方回。”
絮柳在房中走了两圈,又踱回到女子面前:“回去换身衣裳,把伤处理好,别让公主看出来。”
女子这才抬起头,露出清丽面容,俨然是闻人清身边四婢女之一的月容。
钦国新君并非是个傻子,闻人清虽明面交出所有势力于他,但暗地里是否还有人手,故而他并不可能只派个手无寸铁之力的絮柳跟在闻人清身边,还让她知道。
月容,便是另一个。
四婢女另外二人,一为荷香,一为雪寒。这两人都不是新君的人,自然,荷香是闻人清的贴身婢女,而雪寒则非是闻人清的人也非是新君的人,不过是闻人清来京都,钦国随意指派的一人。近日柳正算着如何将荷香、雪寒除了,意图能控制住闻人清。
只是时机未到,絮柳尚在筹谋之时。
月容应了一声,捂着伤口退出房间,避人悄悄回了自己住处。
她才将伤口处理好,便听得楼下嘈杂声起。屏气凝神细细听去,忽然听得大楚宁远侯的声音。
“本侯今日便是要闹了这驿馆,日后到陛下面前,本侯自谢罪。”
姜怡歌穿得是浅色华服,头戴正冠,腰间也挂了几方翠玉珏,这般华贵装扮,让今日的姜怡歌显得有些不可近身来,她负手背对着驿馆官员,她带着不少人,身边一少年护卫抱剑站在一旁,毫无表情看着在场的官员。
扶华公主匆匆从楼上走下,额间水晶晃动,光泽闪动。
她如同不曾看到堂下的剑拔弩张,温声道:“侯爷怎么来了。”
姜怡歌朝扶华公主合手至身前弯腰行下一礼,正色道:“今夜本侯约了沈相一同下棋,可就在沈相回府之期,竟遇歹人,现相爷生死未卜,本侯自觉,要为相爷找到刺杀之人,千万刀杀之,方解沈相今日所承之罪。”
闻人清走到姜怡歌面前:“那侯爷为何要来此处,莫不是……”
“是!”姜怡歌拂袖怒道:“本侯自以为与公主乃是知己之交,虽相识时日不长,也曾一同赏花月共品酒,可公主明知沈相于本侯之重,为何要伤他。”
她一言落下,驿馆内跪下一片,俱是心惊胆战。
这位姜侯爷,果真了不得,一句话,信息量多得让他们只哀叹今日为何要在此地,所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场中不少人冷汗连连,只觉是活不到三日了。
“侯爷这说得哪里的话,本宫来大楚是为和谈而来,怎么会做下如此有害两国利益之事!”
扶华面色一动,慌忙争辩道。
姜怡歌狠道:“我那护卫,与其中一歹人交手,竟发现,那人是个女子!且带人进了驿馆,至今未出,而驿馆之内并无动静,可见非是随意逃入此间,驿馆之中的女子,扶华公主你且告诉本侯!会有何人!”
扶华公主好似被姜怡歌生气的模样所吓住,退后了两三步,定了定心神,才道:“侯爷,本宫是有意要欲大楚结盟好之约的,若是侯爷无实证,请莫要血口喷人,伤了两国和气。”
元洲不知何时也到了场,轻轻扶住了闻人清,在闻人清回头看他之时,他上前两步,站到二人之间,冷道:“我钦国虽是小国,却也非是可随意欺压的,大楚单凭猜测便可堂而皇之进门喊打喊杀,莫不是大国之仪便是如此了么?”
姜怡歌冷笑一声:“你可莫要给本侯戴大帽子,本侯今日所为,不过是为我好友讨个说法,怎么,莫不是钦国的人在我大楚肆意妄为,本侯还得给你们赔礼不成。”
“说得好听,什么好友,不过入幕之宾。”元洲嘲讽。
姜怡歌挥起近旁的一个花瓶摔到元洲面前:“你既然如此说了,本侯若不为本侯这‘入幕之宾’争个面子,旁人还当本侯是任人欺辱的好脾气了。来人,给本侯找!我看谁人敢拦!”
闻人清拦到姜怡歌面前:“侯爷且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