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悠悠》乙七

4、第四章

　　而在青草儿眼里，第一印象，这男的长得真体面。

　　老家那儿，对长的好看的男的就说‘体面’，女的就说模样‘周正’。

　　有点儿文化的教书匠就说‘端正’，‘端庄’。

　　青草儿又很真诚的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低头要走，结果，那长的体面的男的却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你往哪儿走？”男子问她。

　　“啊？”青草儿一双惊诧的大眼瞪着面前长的十分体面的男的，难道自己遇到传说中的‘碰瓷’了。

　　车碰车，车碰人，人碰人。自己是遇到人碰人了？自己可没钱！

　　男子看她那呆了吧唧的样儿，就忍不住想笑，男子抬手指了指上面，说，小姐您确定是要进这里面吗！

　　青草儿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瞧。门上沾着一个小人形，下面写着‘男士洗手间’。

　　青草儿红彤彤的脸简直是‘无地自容’了，用力甩开那男人的手臂，落荒而逃！身后，常常走廊里是那体面男子呵呵小声。

　　男子撇着嘴，这妞可真是够土的！

　　此时走廊一包间门打开，探出一人，正是晌午后座上的那名男子，冲着他一喊，程昊！咋了？看你乐的那样，刚才掉马桶里了！

　　“滚！”叫程昊的男子道。

　　“哈哈！快进来！”男子不在意哈哈一笑，催他进去。

　　青草儿下来一楼，站在大厅吧台一边就说什么也不动了。

　　急促的喘息，平复自己情绪。开始觉得自己晦气，又觉得倒霉，最后一想到那男子就暗骂自己太倒霉了！

　　青草儿面红耳赤引得大厅内几个服务生侧目。

　　有在此工作比较长的服务生就认出了她。因为，每逢节假日或月底黄宁就喜欢自掏腰包让员工去聚餐，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多数会选择自家老公的饭店，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其实这种互利也是相互的，比如有人吃完喝完也喜欢去歌厅在消磨一下时间，醒醒酒。

　　此时一个叫小胡的侍应生引领客人来吧台付钱定包间，一眼看到呆站那里的青草儿。

　　小胡个性活泼，爱说爱闹，是个自来熟，而且曾几次带着老乡去陈老板饭店吃过饭，所以和青草儿这几个女服务员说上话。

　　“草儿，你在这儿干嘛呢？”小胡走过来问，表现的即亲热又有些意外，刚才她们来说，他正好不在，。

　　“没，没干嘛，”青草儿回答。

　　“哈，像丢了魂似得，”小胡一笑。

　　“老板带着她和梅子去陪客，结果，她跑下来了，哎，梅子呢？”吧台的雅丽问。

　　“啊，陪客，那外快不老少的呀，你跑啥？”小胡瞅着她问。

　　“哼，”雅丽轻哼一声讥笑，上不得台面。

　　“额。不想，”青草儿低着头低语道，脸羞涩的冒火。

　　“她大概是以为老板会把她卖了，人家会把她怎么着呢，自作多情了，哼，”雅丽说忍不住嗤笑。

　　“啊？哎，不会的，最多，唱唱歌，助助兴，再不然喝点儿酒，让他们多多消费，”小胡解释道，一边抬手对她做出点票子的动作。

　　“？”青草儿抬头看着他，就这么简单？不信。

　　“一般酒都很少让喝，也不会让把人带出去，除非你自己非要跟着人家走，那老板可是不管的。”雅丽说。

　　这时有人叫小胡，小胡应声离开，临走，对着青草儿说，等会儿，既然来了，我请你唱歌。

　　雅丽瞪着小胡的背影撇嘴皱眉，嘟囔，怎么不请我？

　　转过脸继续对青草儿劝解，现在查的多严啊，老板是不会乱来的。一副，你放心去吧，没事的。

　　“！”青草儿犹豫不决，觉得刚才在包间里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小题大做，不够大方，暗暗有点儿后悔，老板娘一定很生气。

　　“你呀，再不去，要得罪老板了，”雅丽说，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

　　“？”青草儿抬眼看到雅丽眼眸里某种光彩闪动。

　　她忽然记起华子曾说过，雅丽这女的心眼儿忒刁，她的话你要捉摸捉摸。

　　青草儿捉摸不透。

　　雅丽接了一个电话，应了两声。然后对青草儿说，既然来了就不能闲着，老板让拎一提啤酒上去。

　　“哦，”青草儿喏喏应道，然后转身去拎啤酒。她不想去，可是被人家劝说了这么久，再不去好像会得罪人。

　　啤酒很沉，青草儿很费劲提着，上二楼，刚走几个楼梯，她又折回来，想问一下刚才老板的包间是几号来着，她一直没注意。

　　“怎么又回来了？”雅丽问。

　　“老板是几号包间，额忘了。”青草儿很不好意思的说。

　　“203！”雅丽大声道，很不耐烦。

　　“哦，对不起啊，”青草儿转身快步离开。然后，她听到几声笑，“真是个土傻帽儿！”雅丽的声音。

　　青草儿想应该是说她，可人家似乎说的也没错，自己是很土的。

　　今晚的一切，青草儿觉得自己都快要沉到地下去了。

　　走进包间，青草儿热着脸，低头默默的，给他们一个个把啤酒打开，然后恭敬的递过去。

　　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她，似乎早已忘了讥笑，忘了刚才她尴尬。

　　只是青草儿可没忘了梅子，不时拿眼偷瞄。发觉，梅子竟然可以笑盈盈安坐在那男子身边，一直。

　　老板黄宁吩咐她把酒启开之后，就连正眼也不瞧她了。

　　“也许真是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人家没想怎么着她们俩，”青草儿感到忐忑，但不知怎还是看着不舒服，与梅子始终不敢目光相对，好像梅子正在做什么见不人的，好像正在做的事会离她越来越远。

　　可她已经没资格说话了。

　　把所有啤酒打开，青草儿就又默默走出来。

　　青草儿内心纠结的站在门外，紧靠着墙壁，她既不想在里面呆着，也不想呆在外面，可却又不敢挪动一步。

　　突然，脑海里有种影响重叠，小时候，每次，挨骂，挨打时，面对盛怒之下威严的母亲，她就有种被黑暗包裹恐惧无助，那时，她也是这样不知该怎么做，想逃却又连一步也不敢挪动。

　　吱！一声，门被打开，青草儿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向一侧移了移。

　　一名戴眼镜的男子从203包间走出来，当看到青草儿也是一惊。

　　“你还在这儿！”男子说，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戴眼镜的男子脸发红，反光的镜片里，目光模糊不清。

　　青草儿木木的点了点头。

　　男子唇角一扬，身体突然靠了过来。青草儿一惊，整个人立马都倒退紧贴到后面墙壁上，大气都不敢喘了。瞪着眼，奇怪的看着戴眼镜的男子，这是要干嘛！

　　男子仍旧笑而不语，歪着脑袋慢慢靠近。

　　越来越近！青草儿不知如何是好，双手一下捂住脸。

　　“哈哈，”男子大笑，身体渐渐远离，然后，说，在这儿等着我，不要乱动。

　　说完走了，进厕所了。

　　青草儿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

　　刚才是怎么回事！她抬手捂着嘴，紧张不安四下张望，一扭头，却看到，刚才那个被自己撞的，长的很体面的男子正在瞪着她。

　　青草儿睫毛忽闪忽闪的快节奏的抖动着。

　　“你，过来！”男子朝她勾了勾手指说。

　　“…”青草儿木木呆在原地不动，这男的语气不善，虽然，长的好看，但一点儿也不和气，不怒自威，有点儿吓人。

　　奶奶说，出门在外，要学着会看人脸，面有心生，脾气好的人，面相和气，五官柔和，可这男的好像不符合奶奶的说法。

　　男子见她不动，眉一簇，眼一瞪，生气了。

　　果然，脾气不好，火爆。

　　青草儿不喜欢火爆脾气，她妈就是，一点就着火的那种，青草儿从小可是吃够了苦头。

　　“那个，那位客人让额在这里等着。”青草儿诺诺道，手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就在戴眼镜的男子出来的刹那，程昊把青草儿拉进自己的包间。

　　青草儿觉得这一天过得像是撞了邪！

　　可这邪性似乎才刚刚开始！

　　进去后，程昊指着墙角，说，你在那里给我老老实实站着，有需要我叫你。

　　青草儿站过去后，觉得自己特傻，而且想着，其实自己一直都特傻，今天更甚而已。

　　包间里还有两个男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穿灰色T恤，一个穿白色衬衣。看到她表情有些吃惊，但只一笑，并没再多看多说。青草儿就这样傻站着，背着手，眼睛却不知该看哪里，只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累了吗？过来坐下吧，”那男的突然变了脸色，声音很柔和，拍了拍身边，让她坐过去。

　　青草儿想着坐过去是不是就是陪客，会有很高的小费。

　　“你叫什名字？”男子问她，眼睛里光很是淡然。

　　“额叫青草儿，今年二十岁，…”青草儿慢慢坐过去，离着那男子很远，沙发边沿一角，屁股只稍稍靠了有点儿，快要掉下去了。

　　她还不习惯，有些局促。

　　当看到男的脸上忍不住窃笑时，青草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蠢了，刚才才被人哄笑像犯人，像魏淑芬，怎么不长记性。

　　于是，她紧闭嘴巴，收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