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独立》梅花蕊上霜

18、龚氏后人和小包子

　　他究竟是怎么伤害她的呢？这还得从他们小时候说起：

　　刚迈入初中的林秋霜看到龚若非递交上来的作业，除了漂亮的文字，其他的真是一塌糊涂，犹如第一次见他的那个午后：清瘦俊俏的脸，白色T恤外罩着不系扣子的白色短袖衫，白色球鞋走路带风一般。第一天开学就姗姗来迟的他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并没有留给林秋霜太多的好印象。

　　“你究竟是龚氏第多少代后人啊？这作业写的可真是一股‘清流’啊！”林秋霜调侃道。

　　“啊？什么后人？”龚若非好奇的问。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啊？你祖先的诗你都不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气的从坟墓里钻出来教训你？”林秋霜装成魔鬼故意拉长了“教～训～你”三个字。

　　“谁规定一样的姓氏就必须是他的后人了？”龚若非不甘示弱：“那林黛玉是不是也是你祖上？”

　　“没文化真可怕啊，林黛玉年少而亡，并没有后代啊！你这龚氏后人做的非常不合格，唉，真为他老人家难过”林秋霜又学着大人模样摇摇头。

　　“那林则徐总是你祖上没跑喽？同样生活在清代，指不定两家还是世家呢，很有可能还指腹为婚定了娃娃亲什么的，额，我才不要娶你这小包子，太辣了！”龚若非耸耸肩。

　　林秋霜气的牙痒痒的，她知道龚若非定是在嘲笑她肉肉的小包子脸，还有她迷你的小体型。怎奈身高1.53米的林秋霜根本不是1.83米的大男孩的对手，林秋霜很清楚敌我力量悬殊，好女不吃眼前亏，于是气呼呼道：“你搞笑呢吧？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谁要嫁给你这个不学无术的龚氏后人啊！我以后要嫁的定是所向披靡的白马王子，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接我！”林秋霜不屑一顾，然后开始幻想他的白马王子。

　　“你电影也没少看，现在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吗，小包子！”龚若非故意惹她生气般说道。从此，小包子在龚若非这里就成了林秋霜的代名词。

　　那时候大家基本都是骑自行车上学，只有龚若非轰隆隆的踩着他心爱的摩托车油门招摇过市，一副叛逆小青年形象。林秋霜很为这个带头与她“作对的坏孩子”头疼，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竟然让体格小小的她做学习委员兼纪律委员，她自己也自嘲：“谁会听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毫无威严感的人的号召？”而由龚若非带头的那几个男孩子每每上课总是小动作不断、小声议论不断，她只能回头瞪着他们示意不要讲话，笔记本上记的最多的也是龚若非违反纪律的事情。这群家伙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想方设法的整林秋霜，比如在她课桌里放一条假蛇、在她书本里夹着龚若非画的恐怖鬼脸、当她回头瞪他们的时候对她伸舌头做鬼脸等等，寡不敌众，林秋霜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她经常幻想自己变成仗剑走天涯的侠女，毫不费力的把他们打到在地，尤其是龚若非！想着想着自己竟能笑出声来。她把自己的长马尾上系了白色飘逸的丝带，好像真的就化身武侠剧里的侠女一般。后来她找了班长给自己撑腰，这个有暴力倾向的班长，一言不合就扔书，你别说大家还都挺怕她，老实了一段时间，这次换林秋霜对他们得意的做鬼脸了，林秋霜和班长在与龚若非为首的‘捣蛋分子’斗智斗勇的长河里也因此结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其实刚步入初中的林秋霜原本也打算混日子的，小学的成绩很普通，根本没有想过要读大学什么的。2003年的A省的大部分小村庄，物质还是比较匮乏的，当地的孩子们若是读书成绩不好，基本初中毕业或者还没有毕业就辍学打工去了。林秋霜就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小村子。刚开始林秋霜都是浑浑噩噩的，好像永远睡不够似的，除了感兴趣的语文课，其他基本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有一天的代数课，恰巧这次她听的很认真，老师讲解完便请同学们到黑板上做题目，你懂的，每到这个环节，不会做题的同学定然都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希望不要被叫到。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比较陌生，老师先让同学们主动举手，如你所知并无响应号召之人，随后老师竟然直接点名林秋霜，林秋霜心里又惊又喜的，好在这次都听进去了，便洋洋洒洒答的甚是漂亮，老师一顿夸赞后，林秋霜有些找不到北了，从此上这个老师的课必是聚精会神以便有机会被老师夸赞。后来大家熟悉了，有一次课外活动时间，林秋霜好奇的问代数老师：“那时候刚开学没几天，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啊？竟直接叫我名字去答题！”

　　“你们班主任告诉我的啊，开学的时候不是有次摸底考试吗？他觉得你作文写的不错，可以好好培养下，就和我们各科老师交代特别注意你一下！”代数老师的回答让林秋霜甚是意外，也从此更加敬重班主任。就这样慢慢的原本有一些基础的林秋霜学习劲头有增无减。那时候她并不懂学习的意义，只是单纯享受被夸赞的感觉。

　　不久这群活泼的少男少女们便打成一片，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各有自己的小团体。而林秋霜因着活泼开朗的性格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关系都处的比较好，和同桌毛小敏，二人更是无法不谈的好朋友，就在初中二年级的某天，林秋霜正在操场玩耍的时候，同桌毛小敏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告诉她:“龚若非给一个初三的女生写的情书被交到班主任那了，班长看到了偷偷在教室念给大家听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还有这事？不太好吧？”其实她心里也很好奇情书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毛小敏急急的拉着她“快点，晚了老师来了就没得看了”。二人赶到已经在传阅了，终于给毛小敏抢到了，林秋霜歪着头一起看，那是一张精美的信纸，字依然很漂亮，开头就是“写给你我梦中的女孩...”林秋霜的心咯噔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此后龚若非便理所应当的成为大家议论的焦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林秋霜似乎被触动了某个神经一样，竟然也期待收到这样浪漫的情书，大家都在吐槽这个事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是不说话，偷偷这样期待着，好像龚若非的这一事故打开了她的潘多拉魔盒。龚若非却不似曾经的捣蛋话多了，人倒是变得沉默了，我们总是对校园暴力噗之以鼻，却从未意识到这样的语言暴力所带来的伤害！林秋霜的笔记本上他出现的频率也大大降低，这一点倒让林秋霜很省心。

　　2003年似乎注定了她的不同寻常，一种叫fd的病毒在祖国大地逐渐蔓延开来，那时候主要的信息来源还是靠电视新闻和报纸，学校停课，大家疯了似的抢醋，抢盐，抢药，十块钱一支的抗生素，在药店卖到了80元，药品断货，板蓝根和白醋脱销，84消毒液由3元涨到15元......林父带着林秋霜去小镇抢购物资，林秋霜根据父亲的要求见盐就拿、见药就拿，然而货架已然被抢空，眼疾手快的林秋霜看到有一包板蓝根孤零零的倒在货架的拐角，伸手之际，碰到了一双纤细的大手，抬眼一看竟是龚若非！

　　“怎么是你啊？”林秋霜惊讶地问道。

　　“只准你来抢东西不准我抢吗？”他也淡淡的开玩笑般笑道。

　　“没说不准你来抢，这不惊讶嘛，哎呀，算了算了，让给你了。”不知道是同情还是什么原因，这次林秋霜竟然没有像往日那般针尖对麦芒的与他斗争。

　　“你不会是在同情我吧？”龚若非冷不丁小声说了一句，尽管声音很小还是被林秋霜听了去。

　　“不要拉倒，还给我，谁要同情你！你有什么好同情的真是的！”林秋霜生气地一把夺走那唯一一包板蓝根......

　　“怎么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喏，请你吃包子喽！热乎着呢”龚若非近乎谄媚道。

　　“谁要吃你的包子！你才莫名其妙无理取闹吧！”林秋霜一听包子马上联想到，龚若非在笑话自己胖嘟嘟的包子一般的脸。

　　“包子多好吃啊，我就爱吃包子，拿着，小包子别跟我客气！”龚若非抓住林秋霜的手强行放了一个肉包，然后一溜烟不见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林秋霜在风中凌乱...

　　很多年以后，他们才懂得这些传闻对病毒有用的物资并没有什么卵用。好在这个县城的隔离力度防护力度很大，外来人口、反乡人口全部都隔离的很到位，学校也停课了，那时候网络还没有现在发达，林秋霜只能准时准点的守在老式电视机旁，等待“空中课堂”。小城镇也很幸运躲过了这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