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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除了听起来模棱两可的遗产内容,雅柏菲卡没能在葬礼上获知更多的信息。不如说,律师的发言更加深了他心中的疑惑。依照教皇的说法,这位伯爵夫人早早便通过他的老师鲁格尼斯与圣域打过交道,那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圣斗士而言毫无意义——退一步讲,即便她要报答什么恩情,也不该拿出这种不好变现的不动产。如果是小物件,至少他能带回去交给教皇处理。可那是一座钟楼啊,难不成让他把一座钟楼给拔起来扛回圣域吗?……当然是开玩笑的,他要带回去的只是一张转让契约而已。但雅柏菲卡确确实实感到一阵发愁,如果说,在来到这里之前,他还能百分之八十地确定这只是一次无聊且没那么必要的外派任务,而现在,他不得不怀疑起这个概率了。
      告别仪式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场,一部分准备各自回家——显然,没能分到多少好处让这些人失望不已;而另外一部分则在佣人的安排下前往用餐。雅柏菲卡往边上靠了靠,远离鱼贯而出的人流,在等待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搜寻起帕特尔律师的身影,然而一无所获:律师在宣读完遗嘱后便带着他的公文包离开了,或许是去无人打扰的地方起草文件了。很快,不大的礼拜堂内已经不再像几分钟前那样拥挤。律师仍旧没有回来,雅柏菲卡决定主动去寻找他。就在这时,刚刚那位坐在位子上闭眼祷告的修女从双鱼座圣斗士的身旁路过,她稍稍转过头,露出半张干瘪的脸颊和一对深陷的眼窝,恶狠狠地向雅柏菲卡投以不满乃至怨愤的目光。靠近他的时候,修女似乎还打算用丰满的身体撞过去,然而毫不意外地让雅柏菲卡躲开了。他看着修女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伊蒂斯修女看上那座钟楼很久了。”哈罗德·菲茨罗伊的声音从雅柏菲卡身后传来,适时地为刚刚那个恶意的眼神做了一番解说。雅柏菲卡抬了抬眼,看到伯爵夫人的独子很识趣地站在一米之外。
      “但那个钟楼……看起来不怎么值钱。”雅柏菲卡顿了一下,尔后直言不讳。他记起了自己来到庄园时看见的那栋建筑物:古老、陈旧、想必还年久失修,敲出来的钟声都带有一股生锈的味道,仿佛每一下钟声都让它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而且如果雅柏菲卡没有记错,就在刚刚,帕特尔律师才向那位修女宣布,她将获得礼拜堂圣器室中全部物品的所有权。两相对比,连雅柏菲卡这样对世俗财产不甚了解的圣斗士都分得出孰好孰坏。
      哈罗德微笑了一下,显然他也认同雅柏菲卡的看法。但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稍稍压低了声音,颇有些神秘地说道:“是这样没错,但您要知道,重要的不是钟楼本身,而是里面存放着的东西。”
      雅柏菲卡皱起眉:“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一摞失传的古书,或者是一幅神秘的油画、一盏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
      “等等……听说?你们都没有见过吗?”
      “母亲从不让人靠近那里。”哈罗德耸了耸肩,轻巧地回答,听起来他自己倒是对钟楼里可能存在的宝物没什么兴趣,或者根本不相信这些传闻。他看了一眼礼拜堂内的座钟,换了一个话题:“时间不早了,先生,要一起去用个晚餐吗?为了这个仪式,晚餐时间推迟了整整一个小时,我想大家都饿极了。如果您在找帕特尔律师,他应该也在。”
      最后这一句话稍微让雅柏菲卡有点心动了,但他摇了摇头,仍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邀请,紧接着也一并拒绝了哈罗德要派人送他去客房的举动。伯爵夫人的独子无奈地摊开手,见状倒也丝毫不恼,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位圣域来客的冷漠与孤僻。哈罗德告知他客房的位置,并且保证晚餐一结束后就通知他——他已经完全看出来了,雅柏菲卡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更没有心思去参与王公贵族的社交活动,但哈罗德一定想不到,其实双鱼座拒绝邀请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他一点也不饿,基本上毫无食欲。

      雅柏菲卡跟在哈罗德后面离开了礼拜堂,随后两人在这里暂时道别。临走的时候,雅柏菲卡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咔嚓”声,是守门人给礼拜堂的大门上了锁,好像就此在死者与生者的世界之间划开了一道明晰的界限。雅柏菲卡回过头,试图透过合拢的门板观测或是回忆方才那间狭小的中殿:沉重的灵柩、瑰丽的画像和吵吵嚷嚷的人群。他想起了画像上埃莉诺·菲茨罗伊夫人那一双碧绿的眼睛,接着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发问: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想要留下来什么?又希望告诉圣域什么?雅柏菲卡仔细地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从见到帕特尔律师,到进入科顿庄园,再到参加完告别仪式……所有的事情都很平静,全然没有任何不对头的迹象。但仍然不能放松警惕,雅柏菲卡想,哪怕是一点点的违和感也应该查明源头——这是他从那次药师岛之行中获得的最大的经验教训。
      显然,无论是伯爵夫人的遗嘱还是修女与哈罗德奇怪的反应,矛头全都指向了庄园中那座古老的钟楼。既然不能指望死者自己来吐露真相,那么最好也最便捷的办法,就是亲眼去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宝物。
      钟楼就坐落在礼拜堂的不远处。雅柏菲卡抬起头,望过去,在彻底变得漆黑的夜幕里难以看清建筑物的轮廓。今晚的阴云很厚,把月亮和它能散发出的光线都遮盖住了,地上的人类能借助的只剩下零散的几点星光。雅柏菲卡向着钟楼的方向走了过去,而他越是靠近,越能更加清晰地听见海浪的声音——他走上了一座海边的悬崖,建筑物的另一面就朝着汹涌澎湃的北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雅柏菲卡已经在钟楼底下站定,伸手推了推门,而门纹丝不动。他停下动作,退后几步准备直接破门而入,一株食人鱼玫瑰已经在指间显现,但紧接着,就在他将要动手的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似乎有一道目光突如其来地击中了他。
      ——谁在看着他?!
      “雅、雅柏……雅柏菲卡先生?您在那里吗?”
      雅柏菲卡一个激灵,迅速转身,看见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正从礼拜堂的方向朝这边走来,显然刚刚那一句发音有点别扭的喊声就来自这个人口中。他抬高声音,厉声喝止道:“请等一下——不要再靠近我了!”话音落下,对方直接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遵从指令原地站定,愣着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人手上提了一盏灯,橘黄色的微光刚刚好照亮脸庞,雅柏菲卡于是认出了来者,是之前的葬礼上见过的人,分得了伯爵夫人一部分遗产的女仆领班,名字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他的疑问没有持续太久,对面的中年女人在下一刻便开口自报家门:“您好,雅柏菲卡先生,我是特蕾莎·威廉姆斯,科顿庄园的女仆领班,请您不要紧张。”女仆的口音很重,与庄园里的其他人(帕特尔律师或是哈罗德·菲茨罗伊,毕竟雅柏菲卡事实上只与这两个人对话过)都完全不一样,雅柏菲卡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外国人,要听懂她的意思都有点困难。如果是比双鱼座更为见多识广的人在这里,大概能听出这个女人的口音来自什么地方,可这一点对雅柏菲卡而言就有点太困难了——他打过交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不说圣域之外,就算在圣域内部也几乎屈指可数。
      “有什么事找我吗?”
      “是帕特尔律师想请您立刻去见他一面,说是夫人生前委托他交给您一封密信。”
      “密信?”雅柏菲卡自语着皱起眉,问道,“晚餐已经结束了吗?”
      “早就结束了,先生,所有人都回了房间。我看您不在客房就出来找,礼拜堂的看门人告诉我您往钟楼这边来了。”
      雅柏菲卡点点头,跟着女仆走下悬崖,朝着主住房的方向走去。途中,他再度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来得及走进去的钟楼,冷不丁地开口,对保持距离走在侧前方的女仆领班询问道:“那栋钟楼里面有人在吗?”
      “既然是钟楼,必然有‘敲钟人’住在那里啊,先生。”特蕾莎看起来对这个提问有些困惑,却还是老实地回答了。
      “‘敲钟人’?”
      “就是负责敲钟的,一个瘸腿的老头子,以前好像是个军人,还跟着红衫军部队去打过法国人,腿也是那个时候在战场上伤的。他脾气古怪得很,也不爱说话,大概除了埃莉诺夫人,整个庄园里都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所以我们就管他叫‘敲钟人’。”特蕾莎扭了下头,也瞥了一眼钟楼的方向,“如果您要拿走那栋钟楼,应该也可以顺便带走他吧。遗嘱上说的是‘钟楼及其中的一切’,不是吗。”
      最后这一句话实在让人感觉非常奇怪,好像那位居住其中的“敲钟人”是钟楼所附属的什么物件。但雅柏菲卡没太听进去,他只是在想:刚刚那个瞬间,从钟楼上看下来的那道目光,是来自这位“敲钟人”吗?
      “那里还会有其他人在吗?我还听说,伯爵夫人在钟楼里存放了价值不菲的宝物?”
      特蕾莎·威廉姆斯听见这话,十分惊诧地直接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神情。
      “天哪……那只是个传闻,先生。埃莉诺夫人从没说过这些!您是从哪里听来……”女仆停顿一下,转了转眼珠,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紧接着压低声音,忿忿地抱怨了一句,“只有天主教的修女才会愚蠢到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雅柏菲卡不再说话了。沉默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主楼一层的楼梯口。女仆领班还有工作,告诉了他律师的房间要怎么走,便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离开了。雅柏菲卡把钟楼上神秘的目光暂时抛到脑后,决定先去看看伯爵夫人要交给自己的密信里写了什么内容——一般来说,这种东西都会成为解开当下谜团的关键。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雅柏菲卡转过楼梯拐角,忽然有一丝怪异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翼——对他而言倒是有些熟悉的气味,可那往往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他飞快地在走廊里奔跑起来,在铺了一层厚重地毯的地面上留下沉闷有力的脚步声。不少客人或是佣人听见了动静而探过头来,但雅柏菲卡一应忽视,径直跑到了律师的门前,尔后一把推开房门——
      房间里凌乱不堪,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得四下翻飞;书桌和矮柜都翻倒在地,大大小小的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上面还布满血污:这就是雅柏菲卡嗅到的气味的源头。而房间的中央,约翰·帕特尔律师仰面躺在地上,双眼大睁,身上整洁的三件套已经被扯破了角。他的胸前插着一把造型精美的银制装饰短刀,背后则是一小汪鲜红的血泊。
      更多的人闻声赶来,聚集在律师的房间门口面色惊恐地交头接耳。闻声赶来的哈罗德·菲茨罗伊从人群中挤出来时,正看见半蹲在一旁的双鱼座战士拿开盖在律师眼睛上的一只手,直起身,提起脚边的圣衣箱,转头看向门口。形状漂亮至极的眼睛从额前浅蓝的碎发间显露出来,似乎能从中看出竭力压抑的愤怒。
      他忽地合了一下眼,宣布道:
      “他死了。”
      现场持续了几秒的死寂,突然,人群中的伊蒂斯修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好像有一只爪子正在她的嗓子眼里抓挠玻璃。她单手捂着半边脑袋,另一只手朝前伸出,发抖的食指指向惨不忍睹的
      “吸血鬼!”她用尖锐的嗓音大叫起来,“是吸血鬼干的!是钟楼上的恶魔干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发便当真快乐,请珍惜你们现在看到的每一个配角(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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