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风雨欲来修罗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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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月璃府内纷乱如麻，一盆盆血水从屋子里端出，看得令人触目惊心。由于始终没听到陈芊芊的声音，韩烁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直到大郡主陈沅沅推开房门，他这才火急火燎的的冲了进去，“芊芊！”
“嘘！”梓锐向韩烁示意安静，“三公主已经睡了，韩少君还是早点休息，明天再来吧！”
“芊芊是为了我才挨了这三十一杖，今晚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她。”手指轻轻拨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韩烁满是心疼的看着陈芊芊，此刻她早已没了初见时的肆意张扬，眉宇间尽是难以掩去的疲惫与不安。
“那公主就托付给韩少君了！”梓锐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福身行礼后，便轻声退出了门外。
韩烁小心擦拭着陈芊芊额头的冷汗，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情愫，“真没想到，你竟会是季言之的女儿。”
“倒遍天下奇珍物，还以千金覆九州。”如此荡气回肠的诗句，出自于千金阁阁主季言之的手笔。千金阁，顾名思义，网罗天下奇珍，立阁虽只有三十多年，却积聚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甚至毫不客气的说一句，只要他季言之愿意，随时即可起兵建城，如此恐怖强悍的千金阁阁主，竟然会是陈芊芊的生父！
季言之，生于玄虎城没落的季氏一族，如果说韩烁是百年难得的不世之材，那么季言之就是千年难遇的绝世妖孽。传闻他上通天文，下通地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亦无一不晓，无一不精。
众所周知，季言之个性离经叛道，为人狂傲不羁，早年先以玻璃、肥皂、炸yao起家，成立千金阁后更是行踪诡秘，令人没有想到是，他竟会和花垣女子育有一女。韩烁下意识握紧陈芊芊的手，突然幽幽开口道，“原来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的缘分，芊芊，你可知道，韩某自幼与你指腹为婚，若非你父亲英华早逝，你我之间早已相识！这是天意！”
韩烁的父亲玄虎城主，与季言之乃莫逆之交，彼此曾有约定，双方若生男女，定当结为姻亲。只可惜季言之意外离世，这门婚约也就不了了之，但造化弄人，当日在街上的阴差阳错，竟又意外促成了这段姻缘。
“芊芊，与你相识虽是意外，但经过这几番波折，韩某已经对你情根深重，若是还有第二次机会，韩某依然会选择被你劫亲。”韩烁缓缓的低下身子，嘴唇轻轻落在了陈芊芊的额头上，“三公主心悦于韩某，韩某亦是如此。”
次日，桑奇于议事堂宣读城主令，“城主之女陈芊芊，顽劣不堪，罔顾祖宗传统，擅动龙骨，坏我城运，废为庶人！”
此令一出，堂下哗然，花垣城谁人不知，三公主陈芊芊，是城主最疼爱的女儿，如今被废，想必城主也是伤心难过，众人哪敢再提龙骨被盗一事。
与此同时，裴恒得知消息以后，独自在书房坐了一宿，直到苏子婴推门而入，他这才缓缓说道，“我与芊芊自幼青梅竹马，彼此感情深厚，当年陈氏旁系叛变，我母亲领兵镇压，裴氏一族也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那一日，裴府遍地横尸，我父亲惨死刀下，芊芊为了救我，更是惨遭叛军掳走。”话说到这，苏子婴的眼神变了，他低垂着头，悄悄敛去了眼底的晦色。
然而裴恒对此一无所觉，仍在继续说着，“再见时，已然物是人非，芊芊自此性情大变，不再与我亲近。我不怨她，也不能怨她，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对不起芊芊。”
“公子何出此言，这些年，是您朝夕相伴在三公主身边，若非韩少君横插一脚，您早就和三公主拜堂成亲了！”苏子婴眼瞧裴恒心有不甘，于是便起了心思，“如今坊间都在传闻，韩少君心疾痊愈，三公主却被废了，依小人看，恐怕就是韩少君诱骗三公主偷的龙骨！”
“住口！”裴恒脸色巨变，厉声打断苏子婴，“韩少君背井离乡入赘花垣，本就如履薄冰，怎可在背后议人长短，此事定有误会，而且我相信芊芊，她不会轻易被人蒙蔽。”
苏子婴听后心底略有嘲讽，脸上却是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至于裴恒究竟作何想法，这就不是他的事了！告别了裴恒以后，苏子婴独自行走在晦暗的长廊，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就像为他镀上了一层银纱，朦胧中带着一丝神秘。
画面一转，漆黑森冷的崖洞里，两个年幼的孩子相互依偎，努力汲取着彼此的温暖。微弱的月色下，男孩露出了渴求的眼神，“芊芊，我们会死吗？”
“婴婴别怕，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死的。”女孩握紧了男孩的手，脸上带着几分倔强，“芊芊一定会保护好婴婴。”
男孩看着彼此的伤口，眼泪止不住的滚了下来，“芊芊，我爹说，男孩子身上如果留了疤，以后肯定会嫁不出去的。”
“没事的，婴婴，你长得这么好看。”女孩话没说完，发觉男孩哭得更凶了，急忙哄道，“要是婴婴真的嫁不出去，那以后芊芊娶你好了！”
男孩含着眼泪，期期艾艾道， “真的吗？”
女孩拍了拍胸脯，“当然，我爹说过，做人要一诺千金！我日后一定会娶你的！”
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画面就此支离破碎，苏子婴抿着嘴唇，周身萦绕着难以言喻的压抑，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戾气，“芊芊答应过婴婴，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即使芊芊已经忘了，婴婴也会帮她遵守下去……”
“阿嚏！”月璃府内，陈芊芊揉捏着鼻子，隐约觉得有谁在背后骂她，于是将视线移到梓锐身上。
“瞅我干哈？就您那人品，心里没点数吗？”梓锐心有灵犀，不等陈芊芊开口，就怼了回去。
陈芊芊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立马转移话题道，“刚才你说我二姐她身受重伤？！是哪个王八犊子敢加害她？！”
“昨晚二郡主秘密围剿玄虎暗探，说好以烟花为号，但不知是谁提前放了烟花，导致围剿行动暴露，二郡主这才身负重伤。”说到正事，梓锐立马换了神情，“根据当时烟花爆炸的位置，应该是在我月璃府附近。”
陈芊芊听后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这和城防图一事，有点异曲同工呢？”
“三公主的意思是？”
“有人在故意挑起事端。”陈芊芊语气异常肯定道，“围剿玄武暗探失败一事，看似得益者是韩烁，可他若真是主谋，为何会选在月璃府附近放烟花，这不是在自打嘴巴？除非……”
“韩烁那贱人！”另一边的星梓府，陈楚楚攥紧拳头，猛地砸向桌案，此时的她气得面色苍白，连自己身上的伤都顾及不上了，“那日在教坊司，韩烁当着芊芊的面，对我暗送秋波，当时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梓竹一脸担忧的为陈楚楚上药，“二郡主，我们还是禀告城主吧！您的伤势实在太重了！”
“母亲为了芊芊已经伤心不已，我不能再让她劳神了。”陈楚楚忍着痛意，咬牙切齿道，“韩烁此人居心叵测，不管是城防图乌龙一事，还是围剿玄虎暗探失败一事，皆与他息息相关。”
梓竹听了，心有疑虑道，“二郡主是说，韩少君就是那幕后之人？可烟花也好，竹筒也罢，不都和三公主有些关联？”
“这才是韩烁阴险的地方！”陈楚楚一口咬定韩烁心怀不轨，“韩烁故意诱骗我三妹，致使她情根深种，甚至不惜为他盗取龙骨！如今芊芊被废为庶人，他定是觉得，三妹没了利用价值，索性就将脏水泼到芊芊身上！”
“二郡主难道一点不都怀疑三公主？”梓竹像是想到了什么，“历来只有城主和少城主知晓龙骨的下落，您说三公主怎么知道龙骨藏在祖宗祠堂？是不是城主已经决定传位给……”
“梓竹！”陈楚楚立即打断梓竹的话，甚至语气有些决绝道，“我信得过芊芊的为人，她做事坦荡，爱憎分明，尤其是这种阴谋诡计，她向来不屑一顾，反倒是那韩烁，简直其心可诛！”
“既然韩少君用心险恶，二郡主，您看要不要提醒一下三公主，让她有所防备？”
“芊芊对韩烁用情至深，就算我如实以告，她也未必能做出决断。”话音一转，陈楚楚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或许韩烁还想借机挑拨我与芊芊的关系，那个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梓竹看着陈楚楚神情坚决，知道她是动了真怒，已经恨极了某人，于是他便不再多言，继续为陈楚楚小心上药。
同一时间，花垣城一间不起眼的茶馆内，杨司户掀开毡帽，拱手向韩烁行礼，“见过韩少君，属下听闻您已经服下龙骨，刚刚将喜讯传回了玄虎城。”
“想不到玄虎城的势力竟渗透至此，幸会了，杨司户。”韩烁神色淡淡，一番寒暄过后，突然说道，“杨司户身为女子，在花垣城如鱼得水，为何还要效忠于我呢？”
“回禀少君，我虽身在花垣，但心系玄虎城的亲人，属下愿为少君效犬马之劳！”杨司户赶忙解释，“多亏少君深谋远虑，昨夜月璃府附近的那场烟花，使得二郡主追查我的行迹败露，属下多谢少君的庇护之恩。”
“咳咳……烟花之事非我所为，我算不来那么精准。”昨日韩烁彻夜照料陈芊芊，所以连他本人也不清楚，那场烟花究竟出自谁的手笔，“既然如此，韩某有一事请教。”
“少君请说！”
“芊芊是花垣城主最疼爱的女儿，无论是人品学识，亦或武艺策论，她皆在二郡主之上，杨司户可知，芊芊为何拒绝继承少城主之位？”韩烁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自古只要涉及到权利之争，往往是你死我活，陈芊芊如此不争不抢，简直耐人寻味。
听闻韩烁问起陈芊芊，杨司护显然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少君与三公主成亲多时，难道不知，三公主每夜需以安魂香才可入眠？”
“安魂香？什么意思？”韩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三公主自幼患有失眠症，每逢梦魇，必会自残。”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这下别说是韩烁，就连白芨也被震住了，陈芊芊个性张扬，行事有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出自残这种事。
“此事涉及到了陈氏皇族的一段密辛。”杨司户低头道出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十年前，陈氏旁系叛变，裴将军领兵镇压，当年的三郡主陈芊芊，与已故的裴将军之子裴恒青梅竹马，也正因如此，陈芊芊为救裴恒，失手被叛军所擒。”
“十年前？！那当时陈芊芊岂不只有七岁？！”韩烁感觉心被人揪了一下。
杨司户睨了一眼韩烁后，继续道，“等到花垣城主找回三郡主时，她已经受尽一年的非人折磨，浑身上下不见一块好肉，甚至连人话都不会说，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是自那日开始，三郡主性格大变，并责令所有人都称她为三公主。”
“所以芊芊才会日日饮酒，流连于教坊司之地，她这么做，只是为了麻痹自己？！”
韩烁捂着胸口，只觉心痛到不能呼吸，季言之的女儿、花垣城的三郡主，可谓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明明遭受过那样的苦难，却从未有过怨天尤人，反倒活的像个太阳，光芒万丈。
不管伤口有多痛，流血有多少，芊芊始终不吭一声，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独自一人忍受着一切的痛苦。韩烁不禁对她又爱又怜，于是在心里默默发誓，不会让她再发生任何意外，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芊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风雨欲来修罗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