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阴郁偏执反派》白玉承玄

6、6

　　可这个春天很快就破冰了。

　　像三月冰川融雪的裂痕，叶昭丞的心也因为一句话，跟着跌到了谷底。

　　“那只鹅是不是得了病？”

　　大胡子一把拎起叶昭丞，迅速检查了一遍，随后问男人：

　　“教主，看起来确实是只病鹅，要不把它宰了？”

　　男人视线聚焦在叶昭丞身上，仔细打量着他。

　　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捧着手炉静静坐着，看上去柔弱又温和，像是泠泠春水漫过小山泉，在叶昭丞心中叮咚作响。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从大胡子手里接过叶昭丞。

　　他将叶昭丞放在双腿上，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他的鹅毛，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可怜的小白鹅，你怎么病了？”

　　叶昭丞承认，自己心跳确实有漏半拍。

　　但当他努力抬头望向男人时，却莫名的，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狡黠。

　　叶昭丞眨了眨眼睛。

　　再次望去，却只能看见他怜悯的神情，还有那如深如幽潭般宁静的双眸。

　　兴许是看错了。

　　“教主，那可是只病鹅，小心被传染！”

　　一旁的大胡子坐不住了，看着男人放在叶昭丞背上的手，忍不住出声提醒。

　　男人微微轻咳了声，柔弱得似乎连呼吸都很困难。

　　“不碍事。”

　　他的手依然放在了叶昭丞身上，缓缓抚摸着。

　　那双手有些冰凉，但在夏天却又恰到好处，自带冰镇效果。

　　叶昭丞被抚摸得十分舒服，有些飘飘然。

　　“教主，那这两只鹅……”

　　大胡子指了指两只还站着发呆的傻鹅。

　　“杀了。”

　　男人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虽然他语气很平静，但“杀”这个极其具有情绪化的词被他说出来，就像说吃饭那样平常。

　　叶昭丞还是微微一愣。

　　似乎察觉到他身体有片刻僵硬，男人抚摸他背脊的力度放松了些。

　　他垂眸笑问道：“小白鹅，怎么了？”

　　这个称呼还是沈瑜开得头，沈瑜这样叫他时，完全是充满父爱的慈祥。可由这个男人叫出来，却莫名带上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叶昭丞也难以用语言形容。

　　但听见他这么称呼自己时，心里还是有些小欢喜的。

　　好看的皮囊确实令人赏心悦目。

　　更何况眼前这张脸，已经是女娲炫技之作，艳压群芳，只一眼就会沦陷。

　　叶昭丞被他深邃的眼睛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闭上眼。

　　他选择装死，不说话。

　　这样就能避免身份暴露，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

　　这时，男人忽然掏出手帕，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因为咳得有些用力，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连躺在他怀里的叶昭丞，都觉得有些骇人，撑起眼皮打量他。

　　男人皱起好看的眉头，敛着睫毛，脸颊因咳嗽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大胡子顿时瞪大眼，有些慌张：

　　“教主，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只病鹅搞的鬼？”

　　生病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叶昭丞根本没力气反驳两人的对话，更没力气挣扎，整个人病恹恹地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病毒侵入得猛烈的时候，只能放弃抵抗。

　　男人再次摇头，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管。

　　“教主，你确定选这只鹅吗？”

　　“那万一另两只也是……”

　　“沈瑜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叶昭丞此时被高烧折磨得脑子有些糊涂，迷迷糊糊也听不太清他们的谈话，加上这么一闭眼，还真就彻底昏睡过去。

　　等他再次清醒，头顶的月亮比硬币还圆。

　　叶昭丞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毛毯里，身上的鹅毛也被清洗干净，四仰八叉睡得酣甜。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清扬的笑声：

　　“小白鹅，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三天？！

　　叶昭丞听了，差点一个弹簧起跳，蹦出吉尼斯纪录。

　　好在没睡更久，不然耽误大事。

　　三天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帮助鹅阵营做任务，比如搜集各种有用的信息，比如寻找他的鹅伙伴们。

　　可惜昏睡的三天里，叶昭丞的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脑子清醒多了，依然体虚疲弱，手脚无力。

　　男人坐在他身旁，俯视着他，用两根手指夹着被角，轻轻给他盖上小被子。

　　“你放心，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不会伤害你的。”

　　他如是说。

　　可叶昭丞听了他的话，反而蹙起眉头，警惕地看向他。

　　男人温和地向他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在叶昭丞的鹅毛间穿梭，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隐隐露出蓝紫色血管。

　　“我叫扶修，你呢？”

　　叶昭丞一动不动，看向他的眼睛满是戒备。

　　虽然知道他是游戏玩家，可他上来就套近乎，感觉不像是好人。

　　狼人杀游戏没有信任！

　　即使他说得再好听，没有实质证据，都只能当耳旁风。

　　扶修见他没有反应，嘴角绽开一抹笑意：

　　“你是网红鹅吧？”

　　叶昭丞瞬间瞪大眼，眼神从迟疑变成三级警备，甚至小翅膀已经紧紧护住了自己的心脏。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是鸭子吧。

　　“你是什么身份？好人坏人？”

　　明知道这么问也不会有答案，叶昭丞还是带着满满的怀疑，缩在了小被子里。

　　扶修见他这么防备自己，哑然失笑：

　　“我要是鸭子，在你昏睡的时候就把你刀了，还用留到现在吗。”

　　这么一说，好像又有点道理。

　　叶昭丞稍稍放下心，但又没完全放下。

　　他还是继续追问：“你到底什么身份？”

　　恰好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大胡子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给扶修端来了一碗汤药，小心翼翼放在了桌上。

　　临走前，他看见扶修还盯着那只鹅看，忍不住摇头。

　　教主真是疯了。

　　整天对着一只鹅说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还是脑子出问题了。

　　其实教主需要人陪，完全可以在魔教中找，毕竟魔教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真不知一只鹅有什么好看的。

　　扶修放在他被子上的手一顿，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平静：“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说，我只能跟你保证，我是个好人。”

　　“那你带不带刀？”

　　扶修摇了摇头，用笑容回答了他。

　　叶昭丞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

　　只要他不带刀，那危险性降低不少。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多相处几天就知道了，况且……

　　他应该不是鸭子，就算是鸭子，也绝对不是专业杀手。不然他和扶修单独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他完全有机会把自己杀了，还不会被人发现。

　　但也不一定，也有可能他知道自己是网红鹅，所以不敢杀自己。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绕来绕去，还是被扶修绕回了原话题。

　　叶昭丞也没想到他来了个这么突兀的问题，思绪回转，还是出声：

　　“我叫叶昭丞。”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扶修满意地笑了笑，“不过太拗口了，不如叫你小丞吧。”

　　叶昭丞总觉得这称呼有些别扭。

　　“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

　　“可现在我是人，你是鹅，再怎么说我都比你大。”

　　这话，叶昭丞确实没法反驳。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他语句中的信息，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变成人形态的？”

　　扶修微微一愣，露出了和小鹅同样惊讶的表情。

　　“系统君没给你说？”

　　叶昭丞老实地摇头：“没有。”

　　扶修无奈叹气：“系统君是真不负责啊。”

　　“小鹅也这么说。”叶昭丞说道。

　　“小鹅？”

　　“对，就是已经被刺客带走的那只加拿大鹅。”

　　扶修了然点头：“哦，我知道，我在沈府见过她。”

　　“你也见过她？”叶昭丞有些惊讶。

　　扶修又点点头，笑着解释：“我当时也去想去寻找同伴，听说沈府出现了一只会说话的神鹅，就想去看看。只不过当时人太多了，我怕暴露身份，就只能远远围观。”

　　原来那时候他就见过叶昭丞。

　　不过他魔教教主的身份，跑去武林盟主的领地，确实不太方便。

　　扶修对她的评价是：聒噪，十分聒噪。

　　确实很符合她这个人的形象。

　　小鹅撒谎了。

　　她为什么撒谎，叶昭丞并不知道。

　　但扶修既然见过她，就更加证明他是个好人，毕竟没有哪只鸭子会傻到遇见鹅不杀吧。而且还同时出现两只鹅，随便杀哪只都不亏。

　　“很抱歉忽然把你绑到这里来。”扶修忽然染上愧疚之色。

　　“沈府的鹅实在太多了，我想找你的，但我的手下都是些榆木脑袋，做事有些鲁莽，对不起。”

　　对此，叶昭丞也能理解。

　　这种迫切寻找同伴的心，确实会让人有些不理智，做出极端行为。

　　好在他一路平安地被送到黑风谷，倒也没什么。

　　“没事，能集合就是好事。”

　　叶昭丞努力安慰自己。

　　完全忘了三天前，他还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你问怎么变成人的……”

　　“变人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多做任务，就会奖励相应的积分。积分可以购买转化道具，就可以变回人形了。”

　　扶修给他讲解了系统君没科普的知识。

　　叶昭丞这才知道，变身虽然自由，但也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比如，要是动物状态下得病了，基本没得治。

　　但是如果能顺利转化成人的形态的话，那还是有机会跟死神赛跑的。

　　叶昭丞看了眼自己目前的积分。

　　之前跟着沈瑜给人表演，获得少量积分，这些积分刚好够他买一颗低级转换丸。

　　系统界面里还有中级和高级转换丸，维持形态时间更长久，使用冷却时间也更短。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买。

　　现在变成人没什么意义，不如继续当他的鹅，趁机多收集点信息。

　　一声咳嗽，把叶昭丞拉回现实。

　　叶昭丞收回思绪，看见面前的扶修扶着床棱，用手帕捂着嘴，猛烈地咳嗽着。

　　“你怎么了？”

　　叶昭丞急忙向他投去担忧的目光。

　　扶修不动声色地将手帕折叠起来，扯着嘴解释道：

　　“老毛病了，喝点药就好。”

　　叶昭丞这才后知后觉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和那些难闻的中药味不同，是带着些药草清香的，有些许刺鼻，还有点像藿香正气水的味道。

　　只不过这碗药不是给他的，是给扶修的。

　　扶修拂了拂雪袍，从容地端起药碗，慢慢喝光。

　　黑色的药汁从他嘴角滑落，顺着喉咙流下，浸透了他的衣领。白色的布衣被染成了棕黑色，大片的中药味扑面而来，让叶昭丞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很想问扶修，你究竟吃的什么药，得的什么病。

　　但他没敢多问，怕触及人家的伤心事。

　　跟你熟吗，你就问。

　　扶修最终还是没向叶昭丞透露他的身份，不过他允诺，他获得的所有信息都会与叶昭丞共享。

　　而且如果叶昭丞想做任务的话，他也愿意陪他去。

　　叶昭丞看了眼自己的任务列表。

　　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同时小地图刷新，他看见了魔教地图里也有几个黄点任务区。

　　叶昭丞活力十足准备去做任务攒积分。

　　前脚刚从床上蹦起，后脚就被扶修捉住了翅膀。

　　“小丞，你要去哪儿？”

　　扶修的手很细长，但抓着他翅膀的力道却很足，有那种功力深厚的感觉。

　　估计是察觉到自己抓握力度太大，细细的手指顿时松开，叶昭丞从他的束缚下逃离出来，抖了抖翅膀。

　　几根鹅毛掉在地上。

　　叶昭丞老实回道：“我想出门做任务。”

　　老在魔教呆着也不是办法，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还没有其余同伴的下落。

　　他只能干着急。

　　扶修却忽然定定看他：“我同你去。”

　　叶昭丞本来想拒绝的。

　　倒不是觉得他会碍事，是怕扶修这柔弱的身体，经不起风吹日晒，万一走路上摔个骨折什么的，那不是完蛋。

　　他只是一只毫无战斗力的鹅啊。

　　可扶修却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满：

　　“可你之前不是答应一起做任务吗？我刚好在附近也有任务，一起吧。”

　　叶昭丞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没法拒绝。

　　不过他现在愈发觉得自己没买转换丸是正确的。

　　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他还能用这颗转换丸，保住自己狗命。

　　“小丞还是不够信任我。”

　　幽幽的，扶修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幽深的眼眸中，闪烁着血性的光芒，像是兴趣盎然地盯着一只猎物。

　　叶昭丞回头望去时，却只看见他撇成八字的眉毛，委屈巴巴的。

　　他将地上的鹅毛捡起，收在了手帕中。

　　“对不起，刚刚弄疼你了吗？”

　　扶修又换上了满是愧疚的神情，两只眼睛蕴满歉意，像是大缸里蓄满了一池水。

　　那种我见犹怜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叶昭丞莫名地有些心虚。

　　“没有没有。”

　　他连忙摆手，反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那就好。”扶修顿时松了口气，嘴角弯起弧度，“先别急，你先看看这个。”

　　他拍了拍手。

　　没过多久，护卫就给他们送来了最新一期的《魔教日报》。

　　说是日报，只不过就是一张纸皮，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这是魔教分布在各个地方的眼线，通过各方打听，汇集在一起的精华消息，囊括五湖四海。

　　叶昭丞迅速浏览了一遍。

　　发现近期头条果然是江湖顶流——他自己。

　　据报道，沈瑜自从接连丢失两只鹅后，直接破防了。

　　小鹅还没找到，叶昭丞又不见了。

　　气得沈瑜让人连夜再次发出悬赏令，声称不把偷鹅贼捉拿归案，他就不姓沈！

　　赏金依然是惊人的十万。

　　小鹅加上他，已经押注double。

　　他这是打算和鹅杠上了。

　　扶修看了眼报纸，又看了眼叶昭丞，饶有兴趣地问道：

　　“小丞，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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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鸭子·专业杀手：杀人后尸体会隐藏，只有鹅踩到尸体才会自动报警，专业杀手自己不能报警。